李辰越众而出之时,熊辉的第一个反应是:“机会来了,如果能生擒这个少年,想必能让对面投鼠忌器,束手束脚。尽量能争取一点缓冲时间。”所以他第一时间打开了自己的神识领域。准备活捉李辰。
在熊辉看来,李辰是那个什么清虹道人的弟子。他师父都不行,他能厉害到哪里去?他这最多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也不过十五六年的功力,而自己已经修炼一百多年,仅凭功力碾压都可以获胜。可是当李辰进入到他的神识领域里时,却发现自己的神识中根本没有李辰的存在,可是眼中却明明看到李辰的短剑向他刺来,这种感觉让他难受得要死。
就在李辰的短剑即将刺中他前的一霎那,他终于感受到了剑气临体时蕴含的杀气!在李辰的剑尖即将刺中他的胸膛时,百十年的功力起到了一点儿效果。他本能的向下一矮身后又向右一个翻身横滚,躲过了被李辰一剑穿心的下场。李辰的短剑从熊辉的左肩掠过。只一个回合,熊辉负伤了。
只这一个照面,就让现场所有的人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情况?怎么那个熊辉明明看到李辰的短剑刺来还一动不动?难道是熊辉想要让李辰一招吗?当他们看到熊辉在最后关头,靠狼狈的横滚躲过李辰攻击,还是没有逃过受伤的命运时,他们觉得简直就是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这、这、这什么情况?”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只有清玄道人有一点感悟。因为他也在用神识锁定在战场上。可是在战场上,他也只能锁定熊辉,而李辰在他的神识中就根本不存在。这同样也让清玄道人吃了一惊。他自问也无法躲过这一击,唯一的办法就是退,一退再退,然后掉头就跑。因为根本无法锁定李辰的进攻。
果然,熊辉和清玄道人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他双脚点地,向后飘去,同时运真气化解李辰那一剑带来的真气入体。这股真气太奇怪了,总量感觉不大,却十分难以化解,他在熊辉的体内不断的高速的振动,不断的侵蚀着熊辉的内腑。
熊辉一边飞退,口中却不断的溢出鲜血。终于熊辉觉得再退下去,不用李辰打,他自己就要嘎掉了。必须反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也明白了清玄道人会放心的让李辰出战了。原来李辰才有极大可能是对面最强的那个人。太卑鄙了!
他疯狂的运动全身功力裹住李辰侵入他体内的真气,然后化为一团血雾从口中喷出。
“小子,厉害,我承认我一开始低估你了,但是你以为这样就能击败我吗?”一边说着一边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股强大的气势透体而出。
熊辉不再言语,他的身体突然变得模糊,仿佛与周围的空间融为一体,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李辰的左侧,一掌拍出,掌风如刀,直逼李辰的要害。李辰反应极快,短剑一转,剑身挡住了熊辉的掌击,同时剑尖顺势一挑,直刺熊辉的手腕。
两人的战斗瞬间变得激烈无比,每一次交手都充满了杀机。清玄道人在一旁观战,眉头紧锁。他知道熊辉已经动用了秘法,他担心李辰能否抵挡住这样的攻击。然而,李辰的表现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的剑法灵动而不失狠辣,每一次出剑都精准无比,仿佛能够预知熊辉的下一步动作。
李辰的神识领域虽然无法被清玄道人感知,但他的战斗意识却异常清晰,每一次都能在熊辉的攻击到来之前做出反应。熊辉的攻势越来越猛,但李辰却始终稳如泰山,每一次都能化解危机。可是清玄道人却越来越紧张,他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忽然醒悟在哪里见过,猛地提醒李辰道:“云华小心,他在蓄势,要拼命!”
只听熊辉喝道:“才知道吗?晚了!去死吧!”说罢瞬间双眼泛出血红,须发皆直,整个人似乎形成了一把血剑,“血剑追魂!”熊辉一声怒吼,向李辰破空击去。这熊辉动用了玄幽门的禁忌之法,不惜将自己全身的血脉蒸腾,要将所有的生机化作一次攻击。
清玄道人见过这种攻击,在近百年前的那场大战,熊辉当年的师父,被梦天阁的两位凝气后期长老逼住落入下风后,曾经使出这一招。这一招已经突破了凝气后期的境界进入了另一个不可知的境地,只一击便将梦天阁两位后期长老击杀。他自己也在这一击以后全身经脉俱毁,气血逆流而亡。
此时李辰感觉到自己已经被锁定了,无论如何躲避都无法解脱锁定了。只见熊辉的身体似乎变得模糊,仿佛与周围的空间融为一体,化掌如刀,熊辉浑身浴血仿佛化成了一柄滔天血刃,向李辰刺来。
这一招威力如此之大,气场影响如此之广,甚至影响到了周边观战的所有人。所有的人心里只有一个概念,如果这招对上的是自己,必然死无葬身之地。清玄道人想冲出去营救,但怎奈境界被压制,他们抬抬手指都非常困难,更遑论出去帮助李辰抵挡了。
就在大家以为李辰必死无疑的时候,那柄滔天血刃忽然被什么阻挡了一下。熊辉的滔天气势忽然如被戳破的气球一般消失了!李辰似乎也随之消失,然后所有人感觉时间被静止了一般,李辰飒然出现,停在与与熊辉擦身而过的位置,手中反握的短剑还保持着挥出的姿态。
熊辉喃喃道:“这就是那个境界的样子吗?”他的脖颈、躯干、腹部同时出现了三道细细的血痕,而后轰然倒地,全身如同被推翻的积木……
原来就在滔天血刃直刺过来时,在那股压力下,李辰除了意识,其他都被冻结了一般。李辰此时知道,到了动用底牌的时候了。李辰激发气海中漂浮着的那颗五行门的法印。那法印猛地发出一股凝炼到极致的气息波动,一击就破解了熊辉的神识锁定,并且将他布下的精神场域打破。
李辰气机感应之下,神识领域猛地涨出,反将熊辉锁定,让熊辉所有的动作在李辰的眼中都变得缓慢无比,李辰把真气振荡到极致,连续磕向熊辉攻来血刃的剑尖,成功地阻滞住血刃的攻伐,也让熊辉的身影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李辰剑随人走,短剑又连续地切割在血刃之上。毕竟熊辉是将肉身化作的血剑,所有功力都灌注在剑尖之上,剑身也只是糊人的假象,终被李辰一击抹杀。
熊辉在死前终于通过五行法印的气息,领悟到凝气后期之后的那个境界,所以才会发出那喃喃的自语。
“是的,这就是那个境界,只可惜,你没机会了。”李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也在仔细体会那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所有这一切,旁人的眼里,也就是瞬间完成。大家心里想象的惊天大战并未出现,或者说惊天大战只出现了开头,便结束了。战斗的关键处,也只是一招,既分高下,也分生死。熊辉,谋算多年,就在距离成功最近的时候,失败了,陨!
阴阳谷五门这边心里落差之大无以言表。他们功力最强之人,在大占上风的局面下,居然被对面随便派出的一个孩子秒了!
五派这边也是,就在熊辉大占上风,那李辰岌岌可危的时候,李辰居然就那么轻描淡写的一磕一切,就把他们眼中无可匹敌的一招化解。
玉玑子是早就认识李辰的,眼见得李辰成长到如此高度,看着李辰慢慢站直,收剑入鞘。不禁颔首赞叹:“梦天阁,运道着实令人艳羡啊。”
……
清玄道人和玉玑子站在山顶,看着芈原带着一部分的族人开始迁移,他们要回去了。在李辰斩杀熊辉之后,伍戡、昭华和景悠三人觉得事无可为,便想逃跑。可是他们三个不过凝气中期的修为,哪里能逃得过清玄道人等五人的追杀,最终一一毙命。
这把悬在中原五派头上的一把利剑,终于在梦天阁率先出现了一位凝气后期大修士,以及李辰这个逆天存在少年之后,被化解了。芈原本就对生活在漠北这个苦寒之地积怨已久。他只想回到他爹从小描绘的祖地去。
那些和芈原同辈的七八十岁老人来说,修为不行,也行将就木,对于更老一辈的恩恩怨怨更不关心。他们就出生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几十年,早就不想离开这个地方了。至于他们的下一代,总还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到最后,芈原带着大约几百人离开了阴阳谷。
看着他们离开,清玄道人和玉玑子互相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只有意味深长。玉玑子还是憋不住地说道:“若是熊辉知道,即便我们不加阻拦,这么八九千人的镇子,也只有几百人愿意离去,会怎么想?”
清玄道人手捻着胡须,叹道:“不知道啊,我等只是一心修道,追寻那飘渺的天道,人世间的事,我们了解的太少了。而熊辉他们,内心中充满了仇怨,就很少去追寻人生的至理。所以我们都一样,多年蹉跎。”
清玄道人看了看不远处,再一次进入入定状态的李辰道:“这个孩子,刚上山时十岁,我清虹师弟遇到他的时候,他还不过五岁出头,到现在也不过十五岁,修炼的时间不过十年而已,修为境界,在他那一辈儿却是首屈一指。他对于这个天地的看法,也另有乾坤。可惜了我那清虹师弟,寻到了这么好的一个弟子,却天不假年。”话锋一转,道:“不过几天前他和熊辉的那场战斗中,他突然使出了一股奇特的力量,这股力量让我现在都有些心悸,而且在他使出那股力量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了希望。而你记得吗,熊辉临死前说:这就是那个境界的样子吗?云华也给了他肯定的答复。那就是说,云华已经掌握了一点这个力量。看来,近千年没有人飞升的桎梏,要在他这里打破了。只是不知你我还能不能看到这一天了。”
此时的李辰,却在进行着一场生死攸关的战斗。当他在借助打印的力量的时候,他感受到了法印传出的那一击的力量,那股力量虽然微小,细如一线,却极度凝炼。他感到自己的力量在那股力量的面前,就如同一个气泡,遇到了一根绣花针。在绣花针面前,那体积庞大的气泡显得无比脆弱。即便强如熊辉临死前的血剑追魂,也只是一个更大一点气泡罢了。
所以当李辰回答了熊辉临死一问后,似有所悟,他几乎是本能地退回了本阵。当时清玄道人就觉得李辰状态不对,所以把李辰拉到背后,在玉玑子等四人发起最后决战的时候,清玄道人就开始一直为李辰护法,从未稍离。
李辰在做什么呢?他在模拟那股力量,他在推演那股力量的诞生。他用了三四天的时间在体悟那股力量。一开始他在使劲的压缩自己的真气,他把他的丹田变成了一块铁砧,而他体内的真气就是在这块铁砧上反复地捶打。反复地捶打,使之凝炼。
一开始效果还不错,可是越向后效果越差,到最后虽然他的真气已经非常凝炼,但依然还是一个气泡。即便偶尔千锤百炼之后偶尔会有那么一点点非常接近的那股力量出现,也会立即戳破他的经脉后散逸无踪。终于经过几天的尝试,他知道了那股力量还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掌握的,还是太弱了啊。看来领悟到那个境界和达到那个境界还是有相当一段的路要走。但是,他知道,这个方向,是正确的。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不远处为他护法的师伯和玉玑子。心中一动,自己所欠缺的就是境界,他感到自己和那股力量差的还很多,而二位师伯要近的多!只是他们还停留在不断积累真气总量的层次,方向错了啊!心里有了定计,便收功站起。
两个老头看李辰收了功,都站起来。看了李辰一会儿,知道李辰有了一些收获,但似乎并不彻底。清玄道人问道:“云华,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还是遇到了瓶颈?”
李辰向二位老人施礼后,想了下措辞,说道:“是有了一些收获,但还是有些疑问,可是我有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就是那种不可说的感觉,无法用语言表达。不如我给二位师伯弹奏一曲,也许二位师伯能为我解惑。”
一曲古琴响起,犹如一股春风吹过了冰封的雪原,吹过了冰封的山谷,明媚的春光下,一滴滴的水滴滴下,逐渐汇聚成小溪,小溪欢笑着,跳跃着向山下奔去。一条条地小溪汇聚成一条奔腾的溪流。
一条条奔腾的溪流又汇聚成一条宽阔的大河,虽然水流没有小溪流的速度快,却拥有了更大的力量,承载了更多更大的生命,大河蜿蜒曲折,一路不断汇聚着更多的河流,也灌溉了沿途更多的土地,让这些大地充满生机,更多的收获。
当大河的尽头,一种天涯无际的感觉悠然而生,茫茫,无边无际,看似静寂,却拥有无边的力量,大海的波涛汹涌,不断的拍打着海边的礁石,虽然礁石比水要坚硬得多却在波涛的不断拍击下逐渐变得岭峋百态。
海风吹过,波涛阵阵兴起,一阵一阵的波涛最终形成了滔天的巨浪,拥有了似乎无尽的力量,可以掀翻拍碎所遇到的一切。当它被海边的护堤所阻时,更多的巨浪一波一波的拍过来,一波一波的拍过来。终于那防波堤终于被推倒。
大海终于回归平静,波光粼粼,可是它的力量却隐藏于平静的表面之下。
一滴一滴的水珠从山巅悬崖坠落,落在树叶上,拍打着树叶不断摇曳,海风卷起滔天巨浪,也不过把参天大树打得摇晃,大树屹立不倒。
最后,那一滴滴的水珠,在坠落过程中逐渐凝聚,成为一根小小的冰锥,便轻易的戳穿了那粒水珠,甚至是滔天巨浪都无法击破的绿叶。
琴声渐渐息去,那琴弦还在轻轻的振动,余音袅袅。
(第六十三章终)
(第一卷:少年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