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宋寒和老院长谈了很久。
老院长也从一开始的红光满面,慢慢的面如锡纸。
哪怕是躺在了病床上,他拉着宋寒的手也不愿意松开。
“永远不要小瞧组织的使命和决心,就像你一直以来诟病的人口问题。
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刀是砍在了自己的头上。
他们却不知道这一刀砍在的是组织自己的人身上。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人生的私欲会使他们将一些东西只流传在自己的血脉中,砍下这一刀后,会使人才的流动加快,阶级的固化减缓。
组织看到了这个倾向,才狠下心,顶着天大的决心下的这个决定。
左右不过是时代的尘埃落在了个人的头上,化作了一座大山,是个人不可承受之重。
我这一辈子一直想遨游星辰大海,投身科技航天。
只是,几十年年来,研究了研究去才发现,科技的背后是经济,经济的背后是政治,政治的背后是历史,历史的背后是哲学,最后都逃脱不了人性人心的框架。
人心善变。
我从航天领域转投系统工程,看起来一切的工作都是围绕工程领域打转,但是真正落在了实处时才发现,一切都逃不开人心私欲。”
老院长的状态也是让宋寒的神情格外低沉。
如果当年自己的背后有这么一个谆谆教诲的师父,这么多年早就成仙做祖了。
“人心如狱,生如仙佛又能奈之为何?
那玩意儿是研究不明白的!”
“谁说研究不明白?”
宋寒的话让老院长眼睛一瞪,他费力的挪动着自己的屁股,只是晃动了半天,这具油尽灯枯,已然崩溃的躯体再也不听他的使唤了。
宋寒见状从老院长的屁股底下掏出了一份皱巴巴的论文。
看着论文枯黄的纸张和新旧交杂的笔记,不知道这份论文在老院长屁股底下压了多少年,完善了多少年。
“既然这个世界最后所有的分歧都来源于人心善变,来源于情欲的催动,那就将这些情绪给他们一个释放的空间,将它们从这个维度剥离出去。
给他们建立一个肆意妄为的极乐世界,这样他们就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真正的破坏。
闹来闹去,当那个世界被纠葛的一团乱麻时,大不了一键清除,再来一次。”
老院长的话让宋寒格外惊奇,他看着论文上的标题,内心充满了疑惑。
“灵境?西天极乐?”
只是当宋寒从论文上抬起头时,老院长再也不能在回答他的疑惑了。
短短的瞬间,宋寒如遭雷击,走廊外的医生听到了病房内的动静时,也连忙冲了进来。
“节哀。”
回过神,看着病房内已经重新站满了老院长的家人学生同僚时,宋寒轻轻摆了摆手,默默地走出了病房。
世界前进的脚步,并没有因为谁的离去而产生停滞,总有后人不断继承着前人的遗愿前行。
当宋寒这份结合组织使命,经济发展,科技规划,气候危机,自我追求的论证报告在最高委员会六十人会议上得到通过的时候,宋寒看着报告上指导老师那栏有些模糊的字迹,失神良久。
从这一天开始,北大的校园失去了五个美若天仙的身影,在生命学院教学了一年的光头壮汉也慢慢的成为了传说。
他们就像是翩然而至又翩然而散的幻影,几年下来,只在寥寥数人的心中留下了痕迹。
外面的世界好像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一切都在变。
政策方向的调整,就在润物细无声之间不断落子。
前后在全国各地奔行数年,当宋寒看到发展的方向没有偏离预定的轨迹时,在富市完全落成的六百六十六米高的青云大殿上,宋寒的身影端坐在了神台之下。
直到再次被一个电话唤醒。
太平洋的对岸,新旧交替,当他们惊恐于东方古国的崛起时,对方的一句14亿人口都富裕起来,那将是全球性的灾难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市面上茶余饭后的乐子言论落于国家之间,化作汹涌的潮水不断涌动。
川省机场,当宋寒带着青罡四人从直升机上走下来时,当初只在拜师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许师侄正怀揣着激动而又忐忑的心情不断抽着指尖的华子。
从他脚下一地的烟头来看,这些坎坷的心情,已经让他纠结了一段不小的时间。
只是等他看到宋寒几人的身影从直升机走下后,他的神情明显出现了一丝茫然;
“你是宋师叔?”
宋寒带着青罡四人走到许总工的身前,眉头一挑道;
“给我来一根。”
宋寒的话惊醒了许总工,他连忙掏出一根华子奉上。
宋寒没有去接,一旁的大罡接过烟后叼在嘴里,二罡拉开了她的呢绒大衣挡下了机场内一月还有些清冷的寒风,等三罡将大罡含在嘴角的烟点燃后,四罡才将烟塞进了宋寒嘴里。
一根烟来回转了五手,看的许总工的嘴角不断抽搐。
看着青罡四人出尘惊艳的面容,许总工恨恨的将手头的烟丢下,踩了一脚。
“这烟不抽也罢!”
宋寒深吸一口华子,刚想开口,忽然一个哆嗦。
他连忙将手机掏出来,看到上面的电话号码后,二话不说就将其挂断。
“说吧,叫我来啥事?”
许总工看着叼着烟,神情有些慵懒的宋寒倒吸了一口凉气。
“师叔,你怎么变了?”
“那里变了?”
许总工打量着宋寒一行,想了半天才皱着眉头道;
“好像变得普通了。”
宋寒扭头看了青罡四人一眼,虽然都是职业化女性西装外套着一件黑色呢绒大衣,但是世俗的装扮依旧掩盖不住她们凌然脱俗的气质,几年的时间都没在她们脸上留下过什么痕迹。
对比起来宋寒一身阿玛尼西装,外面套着一件长款羽绒服,穿着一双白色特步运动鞋,嘴里叼着烟,更像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
宋寒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事真多,今天叫我来干嘛?”
许总工闻言醒悟了过来,他猛地搓了搓被寒风吹的有些麻木的老脸;
“师叔,咱们的五代机今天首飞,因为之前的试飞状况百出,我心里实在没底,才想让你小人家来给我压压阵,壮壮底气。”
宋寒闻言眉头一皱;
“这都多少年了,现在才首飞?
我的大飞机都更新两个型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