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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到要触及真相的时候,楼越青越有一种被水淹没的感受。

在没上这艘游轮之前,他是恨温虞的。

在最初感受到来自温虞的杀意时,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信。

他如温虞愿的去到E区,完成了那些只是为了困住他的任务,对季逍派人截杀当做无事发生,回来却只得到温虞订婚的消息。

那时候的他,尚且被实验体的恶性裹挟,只能简单粗暴地想囚禁温虞,困住温虞,认为这样他就不会离开自己。

他并不知道温虞手中拿的是麻醉枪,在意识逐渐涣散的那刻,他最恨温虞对他的爱视如弃履。

等到在飞行器上醒来时,易感期的暴躁和失控,让他变成了一头理智沦丧的恶兽。

他想,他就该杀了温虞。

只要杀了温虞,他就永远是他心脏上的小花,再也无法抛弃他。

飞行器爆炸那刻,被巨大冲击推到远洋的他,终于对温虞杀了他又送走他的行为,找到了缘由。

——温虞是憎恶他的,憎恶到连亲手杀了他都不愿,只想让他数千里外的深海葬身。

自那之后,他总想着摆脱自己的实验体身份,从阴沟里人人喊打的怪物,变成真正能行走在光明中的人,那样才能真正地报复温虞……

可当真正地再见温虞,他的心却时时刻刻都在悸动。

只消对方一点反应动作,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去想温虞。

他的恨是错的。

楼越青看着床上安睡的温虞,满心满眼都是温虞说过的话,那些话拼凑出一个让楼越青内心撼动的答案。

他的主人,他的小花…其实从来没想杀过他。

亮着寒芒的针管出现在楼越青眼前,沈之行心里想着327号过了三年力气怎么又变大了,冷声道:“你是现在松开我,还是想让我给你来一针,让你陪着温虞昏睡?”

楼越青松开沈之行,因情绪胸口都在起伏,从喉咙挤出一个字,“说。”

“每件事我都要知道,如果你敢骗我——”狭长的眼锋利冰冷,楼越青杀意重重,“我会送你一个全尸,算是当年你对我实验的报答。”

看吧,沈之行早就觉得,自己得出的实验体睚眦必报的结论没有错。

“先从哪里说起呢?”沈之行可不会给楼越青面子,他知道温虞这些年过得多苦,巴不得楼越青再难受些,“不如先从温虞把你送走说起吧……”

沈之行话里话外都带着情绪,简明扼要地将温虞当初的处境,和被迫做出的决定告诉楼越青。

“飞行器上的炸弹是路廷的人装的,他家里也有,从来不是温虞蓄意杀你,若不是那几日他忙得团团转,没有归家,恐怕他早就死透了!”

“你以为他多无情无义?”沈之行冷呵,“如果不是路廷知道了你的存在和实验体封杀令,恐怕就连他揣上你的崽了,也舍不得让你走!”

“而你呢?”

“疯子一个,在他计划前夕将他掳走。”沈之行走出客卧,怕自己的嗓门将温虞吵醒,“如果你有点良心,调查过温虞的身世,就该知道,如果那时他报不了仇,他自己也活不了了。”

楼越青双目猩红,攥成拳手青筋暴起,每一个字进入他脑中,都像是一把电钻似得,让他窒息地痛。

他的小花从来没有不要他。

他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将他送走。

沈之行又说:“你知道你‘死’后他是怎么过的吗?”

“一个人勉力支撑着曙光,忙得身体乱了套,以往健康的身体什么毛病都窜出来。”

“因为过往的事情,他惧怕飞行器,又因为你,让他开始恐惧海洋。”

“可就算抽出一天的病假,他都是形单影只地在这片海上度过的。”

“如果你恨他怨他,要跟他彻底划分界限,为什么你又再出现在他面前?”

“你早去哪了?”沈之行堪称恶声恶气,“我真是宁愿他捞到了你的尸体,彻底死心,总好过日复一日地沉沦。”

他不是温虞,不会从楼越青的视角觉得他一无所知就是无罪,甚至歉疚。

他只会从温虞朋友的角度,心疼温虞。

母亲和弟弟的死亡让他变成了行尸走肉,而楼越青的意外则又给了温虞致命一击。

联盟长的光鲜亮丽为人所知,可只有他最明白,温虞这三年几乎算得上生不如死。

后颈处的荆棘纹身若隐若现,楼越青浑身麻木,隔着一扇门,失神地看着温虞。

“为什么不告诉我……”这句话从喉咙中挤出,心中的涩痛无限蔓延,楼越青觉得心口处的晚香玉在发烫。

沈之行瞪他:“告诉你有什么用?让你知道了发疯去杀那些人,好彻底被人拿住把柄?”

归根究底,一切都因为三年前,自己是个情绪无法自控的实验体。

血液中的躁郁,提醒着楼越青,如果不继续注射药剂,他的实验体劣性迟早会卷土重来。

为了小花,他不能半途而废。

他要和小花并肩而立,他要成为真正能保护他的人。

楼越青眉目凝着,他走进屋内,轻轻触碰温虞的手腕。

伶仃纤细,他的小花比三年前还要瘦。

目光炙热地碾过温虞的每一寸,楼越青的声音嘶哑,“是我的错,我早该回来的……”

他不该不相信小花对他的爱,不该记恨他。

他好没用,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从楼司聿手中夺权。

害得他的小花生病了。

沈之行瞥着楼越青面上的悔意,语气稍好,“算你觉悟。”

不然他真怕温虞思念过度,寿命都变短了。

沈之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神情一凛,“楼越青,虽然你知道三年前的事情了,但你对温虞的态度最好不要突然转变。”

“温虞这病虽然是因为你才得,但主要的根在他自己。”

“他潜意识里将家里人和你的意外,都怪罪在了自己身上。”

“他觉得愧疚,亏欠你,只有将欠你的还了,他这病才能好转。”

“所以——”沈之行回想起楼越青说得他和温虞的交流,“如果温虞自己不提发病的这件事,你最好也不提,继续按照之前的方式和他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