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萍萍躺在临时搭建的木床上辗转反侧,她抬头就能看到星空,因为房顶已经没了。
大地震摧毁了沪城大部分建筑,而姚氏医院也没能幸免,几百年传来的姚氏古宅毁于一旦。
所幸的是古宅楼层低,建筑用材多为石砖和木头,所以姚氏医馆内没有什么伤亡。
地震发生后第一时间,姚主母将幸存者聚集起来,以医馆为圆心,向外搜救附近的人。
姚主母镇守医馆,在古宅的废墟上建起了一个临时的救援站,用仓库里存放的药品治疗伤者。
姚萍萍当然是紧随主母,利用自己多年学习的药理知识尽力医治伤者。
只是伤者的数量实在是太大了,仅凭姚氏医馆,显得有些杯水车薪。
直到深夜,姚萍萍才得以休息,明明很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场地震来得太突然了,不由得让她有些怀疑,是否是幕后有人所为,只是很难想象这么大的一场地震,如果是人为的,那这个人的力量的有多恐怖。
她不敢再想,闭上眼睛,想要强行入睡,但断墙后面轻微的脚步让她竖起了耳朵。
脚步的主人虽然有意控制声响,但这满地的碎石几乎避无可避。
这里是姚家古宅的后院,离药馆的仓库只有几米远。
难道这是来偷药的?
毕竟现在的药品有限,难免有些人动歪心思。
姚萍萍缓缓坐直了身子,蹑手蹑脚地靠近断墙,由于周围实在太黑了,她一个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小石子。
断墙后的人显然听见了声响,停下了脚步。
为防止对方逃跑,姚萍萍抄起桃木剑,咬咬牙直接冲到断墙后。
可断墙后空无一人。
正当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的时候,一个人影从断墙上跃下,落在她的背后。
那人落下的时候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但影子却暴露了他。
姚萍萍也不转身,整个身子后仰,一剑刺去。
没想到来人双指直接夹住剑头,无论姚萍萍怎么发力,也无法撼动分毫。
“反应变快了不少嘛。”
听到对方声音的姚萍萍索性弃剑,转过身来。
月光照在来人的脸上,露出真容,正是姚平谟。
姚萍萍欣喜地一把抱了上去。
“二叔,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姚平谟宠溺地摸着姚萍萍的头,说:“我走了,有没有好好练武。”
“当然了!我现在很厉害的,我上个月还封印了一只鬼呢。”姚萍萍脸上写满了骄傲。
倒是姚平谟的脸色微变:“主母不是不让姚家人再猎鬼了,你小心被禁足。”
“嘿嘿,我已经被禁足了。”姚萍萍摸着后脑勺憨憨地笑,忽然她话锋一转“幸好二叔你回来了,这几天主母可累了,不停地救治伤者,她看见你一定很开心。”
“主母不会想看到我的。”
“怎么会?这么多年来,好几次晚上我和主母一起睡觉,都听到她念叨二叔你的名字,当然还有我爸爸的名字。”
姚萍萍说着说着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眼睛里泛起泪花,开始小声地哭泣。
姚平谟将眼前的侄女抱进怀里安慰。
“我也很想他。”
过了一会,姚萍萍平复好心情,说:“二叔,你要药品干嘛?”
“有一个孤儿院,里面的孩子基本无一幸免,急需要药品。”
姚萍萍面露难色:“少量还好说,如果是大量的话,我没法做主啊,本身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姚平谟微微笑着:“二叔能让你为难嘛?我就取一点。”
“行,那我去给你开门。”
两人话音刚落,不远处一盏油灯亮起。
“既然回来,那就过来说话吧。”
那是姚主母的灯,她也睡不着,早就听到两人对话了。
姚萍萍干脆挺直了腰板,径直走到了主母旁边。
姚平谟莫名有些局促起来,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缓缓坐到了姚主母面前的长椅上。
这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回到姚家的宅子,但不是第一次再看到姚心明了,每年姚心明生日的时候,他总会在外头远远地看上一眼。
头发越来越白,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这几年姚主母肉眼可见地衰老了,毕竟这么一个大医馆都扛在她一人肩膀上。
其实这个重担应该轮到姚平谟来担了,但他还有未完成的事。
母子俩的眼里都是心疼。
姚心明的手情不自禁地抚摸姚平谟的脸颊,声音中带着些颤抖。
“这些年在外头还好嘛?”
“算是一切顺利。”姚平谟一顿“只是平墅的仇…”
姚心明打断了姚平谟的话:“平墅是为了心中大义而死,况且杀死他的不是人,是鬼,你怎么报仇?”
“有人向我保证了他可以杀死鬼。”
“荒谬,从古至今,鬼都只可以被封印,没办法彻底杀死,你别被人骗了。”
“我心里有数。”
多年不见的母子本该有很多话,却不得不戛然而止。
还是姚萍萍继续说道:“主母,二叔这次回来想要一些药品,有一个孤儿院里很多孩子受伤,情况比较危急。”
“你带着你二叔去仓库吧,带走一半的药品,顺便你也跟着去,你二叔多年不在家,药理上的东西未必有你熟悉,去帮帮他。”
姚平谟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当年把自己赶出去的妈妈,心中的感谢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微微鞠躬。
就这样,姚萍萍和姚平谟叔侄两一人背了一大箱子药往回赶。
城市的下水道大多因为地震被埋没了,姚平谟带着姚萍萍在一条条石壁间的缝隙里穿梭,花费不少时间才回到了破世。
路上的时候,姚平谟已经给姚萍萍打了预防针,现场可能要比陆地上她所看到的惨烈的多,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即使是这样,姚萍萍看到破世内部的惨况时,还是感到心惊胆战。
随处可见的肢体残骸,鲜血将整个废水处理中心的地面浸成了深红色。
不少孩子躺在紧急铺好的平地上哀嚎,他们的身上大多都失去了部分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