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微微笑道:“实则没有什么要紧的,是老夫人听闻大夫要离开几日,吩咐我多送些补品过来备着。”
宁玉一听,抱歉道:“如今还让祖母为我左右操心,真是不安,劳烦妈妈先行代我谢过祖母,待我好些,必得亲自去谢。”
沈氏忙道:“适才老奴也说了,您若真跟老夫人这般见外,老人家是真要伤心的。”
听到沈氏这么说,宁玉便也止了这个话题,转道:“我有一事,想问问妈妈。”
“小姐请说。”
“早先听着这屋里搬抬东西,我便问了一声,说是祖母送来新的衣裳被褥,让把旧的都替了去,这好端端的,却是为何要置换这些?”
对此沈氏倒是没有迟疑,当即答道:
“这里确有一宗说法,此番小姐病得凶险,得以平安,老夫人便嘱咐着把那些个沾染病气的尽数换了,去除晦气,此为一样,稍后还要将这边彻底洗刷一遍,是为更加安心。”
都是现编现答,可沈氏实在足够镇定,即便真假掺和,说一半留一半,在宁玉听来竟也真诚可信。
而她口中“忌讳病气”这个说法,在宁玉这里刚好站得住脚,因为现代的她,最早是在房东陈奶奶那里听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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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房那几年,除去上班、出差、必要的活动及休假回老家以外,其余时间宁玉基本就都待在租的房子里。
时间长了,陪房东陈奶奶聊天就成了她又一样打发时间的活动,在这当中,便就陆陆续续听到陈奶奶讲起自己婚后在夫家的经历。
出身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的陈奶奶,基于父母都同时拥有那个年代很少见的留洋经历,整体家庭氛围都是偏西方的,从小在家受到的文化熏陶也多是西方艺术,就连乐器都是学的钢琴。
而宁玉工作的城市本身就有着悠久的历史,陈奶奶的夫家又正好是当地宗族大户的其中一支,钱不钱的且不说,单就传统习俗规矩,便就一度让陈奶奶这个外乡人觉得不太适应。
娘家信奉基督,每逢周末一家人就会去教堂,陈奶奶结婚后也很自然地保留了这个习惯。
然而婚后不久她就在无意中听见夫家几位长辈亲戚在谈论自己,说娶个信仰不同的也就罢了,既然嫁过来,就该以夫家为重,言下之意就是抱怨陈奶奶过于我行我素,又嫌弃当丈夫的过于放任。
陈奶奶当时还是新媳妇,想过夫家长辈可能会在干家务上挑她的刺,却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个问题上被人嫌弃。
用现在的话说,陈奶奶从不内耗,有事有话都是当面挑明,所以当时她就去找了自己丈夫,认真讲了这件事。
先生在这个问题上倒是充分尊重她的意愿,这份通情达理,自然让陈奶奶倍感欣慰。加之陈奶奶婚后不久就怀了身孕,原本就不需要她帮忙挣钱养家的丈夫便劝她留在家里,做点喜欢的事。
有了先生的支持,又有自由时间,陈奶奶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认真审视比对,从夫妻俩各自的成长环境到不同生活地域的习俗传统,了解越多,越到后面越觉着厚重的历史底蕴魅力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