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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其根本,是因她太喜欢江以墨了,喜欢到失去自我。

三年前,她爹被下狱,她第一次求到顺阳侯府时,连大门都进不去。

是江以墨如及时雨一般降临,主动询问她,并接过她信物,不嫌弃她的落魄,将她带进了府中去见江爷爷。

那时,他对自己还没有表现的,像现在这般鄙夷、厌恶、甚至憎恨。

那时的他就如春风一般和煦有礼,在她心底扎了根,生了芽。

不过,细细想来,那时,他应该也只当自己是个可怜人吧。

他这种从小生在富贵窝的公子,吃穿不愁,自然会有意无意对弱者生出几分悲悯。

可某天发觉这个如蝼蚁一般的弱者,竟妄想成为他妻子时,他该有多抗拒,无法接受?

此刻的沈念容还未完全看透这个道理。

只知道这个男人是同阳光般照射进了她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刻。

三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占据着她整个心房,这三年她最大的期盼就是能和他过举案齐眉的生活。

携着一肚子心事,她回到自己阁院,木然的换上了未入府前的旧衣裳。

因膝下无子嗣,她这个世子妃的每月例银,是三房中最低的。

她衣柜里除了两件成婚时,婆婆赏赐的华贵衣服外,剩余几件都是从前遗留的粗布衣。

素日独自出府时,她都是穿着自己的旧衣裳出去,反正外面也没人认识她。

她打开上了锁的小箱子,从里拿出仅剩的一吊钱后,就火速出了王府。

今日是他爹药喝完的最后一日,她得出去给他抓药。

照旧从回春堂抓了几味药后,她直奔城南的一处贫民区。

七拐八拐的终于进到一间狭小的院子里,里面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闻声出来迎接她。

“容姐儿,你终于来了,老爷今日咳疾又频了,我正想着要不要请个大夫看看呢。”

听着张婶的话,沈念容连忙进到屋里,走到床榻前,无比担忧的看向沈远洲。

“爹…你怎么样?好点了吗?”

她伸手抚摸上他额头,一番查看,发觉沈远洲脸颊滚烫,她忙站起身。

“我去请大夫。”

沈远洲下意识伸手拉住了要走的她,嗓音孱弱道,“容儿,你爹我就是大夫,你还浪费银子,请什么大夫?爹的身体爹自己清楚,我这是旧疾,只能用药将养着。”

“爹,你不用担心银子,女儿现在是世子妃,女儿多的是钱。”

沈远洲目光混浊,自从被冤入狱后,他身子彻底垮了下去,一病不起。

他双眸湿润的看着沈念容身上穿的洗得发白的衣裳,内心满是无力。

他又怎能不知自己女儿嫁进顺阳侯府受得委屈?

当时,他们成婚之际,坊间议论纷纷,说沈念容一介罪臣之女,借着昔日恩情,道德绑架老侯爷,活生生拆散了世子和萧都督千金的好姻缘。

她的行为被万千百姓所不齿,而他也被人骂成庸医,他们沈家一夕之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在那种境况下,可想而知,沈念容进府之后的处境。

尤其是江老爷子过世后,他每次见她女儿,女儿都会比上次清瘦一些,直到现在看去,人已经瘦得要脱相了。

他满目含泪,拉着沈念容的手,“容儿,都怪爹连累了你,不能给你半分嫁妆,现在还拖着一身病体,要连累你日日买药…”

沈念容强压住眼底的潮湿,安慰他,“爹,你不必担心女儿,世子他待女儿…极好,你只需安心养病,尽快好起来,女儿才算真正放心了。”

“是啊,老爷,容姐儿都是世子妃了,你就不必老挂念了,我去给你煎药,咱们先把身体养好。”

沈远洲表情悲戚的点头,沈念容又安慰了他一会,就去厨房帮张婶了。

张婶是伺候沈父多年的仆人,沈远洲锒铛入狱后,沈家彻底败落。

院子里本就不多的仆人都拿着值钱的东西跑路了,只有张婶留了下来。

“张婶,这次买药,我还买了几味特殊药材,你等下掺进父亲粥饭里,可缓解他咳疾。”

张婶接过药材点头,“容姐儿,你放心吧,我会照做的。只是老爷这病已拖了三年了,寻常大夫也只能延缓其症状,要想彻底根治,我看还得请经验丰富的大医,要不你同你夫君求求情,看能不能从宫内请出个老太医来瞧瞧老爷。”

沈念容眸色闪过一抹复杂,随即答应,“我会想办法的,张婶,那就麻烦你多费心照顾我爹了。”

张婶觑她一眼,“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甚?”

从家里出来后,沈念容漫无目地的走在街上。

当年为救父亲,江家已经费了好大一番周折,现在爷爷去世,婆婆公公对她素来没多少好脸,江以墨就更不用说了,连话都不想同她说。

她现在想求他们请太医,为一个罪臣治病,那简直是异想天开。

思索着,她转身走进京都最大的一间药铺,济世堂。

这里迎来客往,说不定掌柜的能有法子可以寻到太医。

至于银子,她可以厚着脸皮同江以墨借,或许,他会再动点恻隐之心借给她。

她前脚刚进药铺,走在大路上的叶七眼尖,一眼就瞥见了她背影,忙对一旁的江以墨道。

“世子,属下刚刚看到少夫人好像进药铺了。”

闻音,江以墨视线平静的扫了眼药铺,并未看到沈念容身影。

他收回目光,语气无甚温度,“赶紧走吧,别东看西看,再耽误了进宫的时辰。”

“遵命…”

两人说话的功夫,沈念容已从药铺出来了,她低着头走路,并未看到江以墨。

再一抬头,人已经走到江以墨跟前了。

她诧异道,“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