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伤已经好多了,手心割伤和虎口撕裂也基本愈合了,看着我最近营养不错,恢复的确实挺快。
我扭过头去看,心里生出些遗憾,“伤口是愈合了,怎么看着又要留疤。”
我都忌口了,一点辣都没吃。
胖子笑道,“留疤怎么了,这是男人的勋章...”
他没有再说下去,我顺着闷油瓶在意的眼神,轻轻转过手腕。
心里隐隐泛起一丝利器划过的疼痛。
伤疤才不是勋章,是见证,它只会愈合,不会消失。眼光触到会疼,心思转过会疼,那些遥远的疼痛依然跟着我,还在不时提醒,我曾经历曾做过些什么,在任何时候想到那些瞬间,天色都会突然暗下去,多少盏灯都照不亮那一隅的黑暗。
有句话很有道理,喜欢让人心生妄想,爱会让人自惭形秽。这世上很多的美好,其实后来的我都配不上了。
胖子看我忽然变了脸色,立马转移话题,“我说,要不咱们出去撸个串如何,中午干吃面我都要吐了,这会儿需要一点烟火气来填补我胃里巨大的空虚。”
说完他拍了拍我的背,以示安慰。
说起来好像还欠了胖子好多顿火锅和烧烤。
不能多想。我甩甩头,也觉出饿来,就从手机上搜到附近一家烧烤店,步行过去只隔一条街,很近了。
三个人准备好出门,胖子让我们等等,他要去车上找酒,如果兄弟们懂事会给放上几瓶,我心说就是懂事才不会放,难道要他在路上抿几口然后酒后驾驶么。
他不信,让我和闷油瓶在酒店门口等着。
花树依依,晚风习习,我们俩就默默站在路灯下面等,闷油瓶突然问我,“你很在意吗?”
在意什么,我意识到他问的应该是我身上的伤疤。
我握住手腕,“...谈不上在意,都是经历。”
这世上很公平,我懂规则,想得到就会失去,要变得强大必然要经很多磨难,不管这经历是光明还是黑暗,都已成为我的一部分,终我一生也摆脱不了。
我已经足够幸运,想要的终来到我身边了,那些伤疤和过往提醒我做人要知足,我当年的初心不过求一条回家的路,不惜任何代价。如今的日子得来不易,我不应该得陇复望蜀,贪得无厌,长生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他沉默了。
胖子疾走出来,手里并没有酒。
他来到我们面前抱怨,“放了一条烟,也没放瓶酒,不知道烟酒不分家么?什么成都特产也不多放一点,全是方便面,左一箱右一箱,我们三个要吃到什么时候?这盼着我们堵一路呢。”
我们三个并排着往烧烤店走,路灯把三个影子拉近了又拉长。
我跟他开玩笑,“居长安大不易,这是怕我们到北京没钱吃饭,饿了好歹还能啃口面对付对付。”
胖子闻言笑了,“哈,到北京我还能屈着你?就算花儿爷不安排,胖爷也顿顿给你点满汉全席,不吃胖二十斤回雨村我都对不起你。”
看来是我真瘦了,胖子心心念念要把我养胖,我也笑了,没再说什么。
他跟我这一路摸爬滚打,几乎放下手中的一切,铺子,房子,还有四九城的人脉,心甘情愿窝在农家乐里一盘盘炒菜,其实他在北京也没什么根基了。
我在心底无声的叹息,这一切当然都是因为我。
到了烧烤店才发现人不多,只有三桌两桌,看着生意不太兴隆。
胖子找了桌子坐下,可着我们三人的饭量点了一堆,人少烤的就很快,串一上来胖子都傻了。
“老板!这他妈是我们点的串吗?这谁没吃干净的签子又端我们桌上来啦?”
老板娘过来看,对了对单子,“都对头,这就你们的嘞。”
“卧槽!”胖子拿起一根肉串,上面串起几根牙签那么细的肉丝。
“这什么?”
“精肉串儿。”
“...这猪饿了不止一年吧?身上连一两精肉都刮不下来了是吗?这能叫肉串?这不纯纯让我撸签子么?我都怕竹刺划着我舌头。”
“我们这儿的串儿就长这样,爱吃不吃。”老板娘还以为我们来找茬的,转身就走了。
胖子还要站起来理论,我一把拉住他,“算了算了,先吃吧,出门在外,和气生财,不要生事端。”
我看那几桌的串都跟我们一样,不像是专门坑我们外地人,是这里肉串就长这个寒酸样。
胖子一边吃一边骂,可知道店里为什么没人了。
三个人的量让胖子一个人吃都吃不饱,我几乎没吃几根,尝了尝味道也就那样儿,都准备回去吃泡面了,只给闷油瓶拿过些。
明天还要赶路,不能多喝,胖子就只要了三瓶啤酒意思意思,老板娘不知道在忙什么,很怠慢,喊半天才拿过来,又把胖子气的够呛。
胖子很生气,“同样都是餐饮人,我敢断定这家店迟早要黄。”
黄不黄的不关我们的事,反正也不可能再来第二次。
“夫妻店,两个人忙不过来正常,来,喝一口,今天的不开心就到此为止,明天又是新的不开心。”
胖子笑一声,三个人举杯。
“敬明天的烦心事。”
非常不愉快的吃到一半,我们旁边隔一桌来了四五个小年轻,二十左右,上来就一人一箱啤酒,吆五喝六在那喝起来,串还没上齐呢,酒快喝完了。
人也喝蒙了,不知怎的在那争执起来,我懒得管,也怕吵,就端着酒杯往旁边挪挪。
胖子干脆不吃了,这个店让他很不爽,也不想多管闲事,就抬着头在那乐呵呵的看热闹。
只有闷油瓶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都没回头,随便背后闹得沸反盈天,我心说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真正的大佬根本不在乎街头这点小打小闹。
吵着吵着他们就打起来了,没注意哪个二五仔先动的手,甚至直接有人踩着桌子扑向对方撕巴起来,桌子都打烂了。
我有点烦,皱起眉头。
胖子看得很开心,凑过来跟我指点。
“年轻,太年轻。他们这架打的真没意思,打赢了坐班房,打输了住病床,还不如刚才互揭老底精彩,天真你有没有听?他睡了他姐,他睡了他女人,他脚踏两条船,他藕断丝连,乱哄哄的互相爆料,真他妈有意思。”
我摇摇头,我什么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