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县令道:“是这样的,我听说顾娘子精通绘画,画像极为逼真。甚至可以根据描述画出人像,可是真的?”
顾瑶道:“大人过奖了,民妇只是略懂一些画技,勉强能入眼罢了。”
“顾娘子不必谦虚。本官想见识一下顾娘子的画技,不知能否展示一下?”
“额……现在吗?可是我没有带工具。”
“无妨,本官给你准备好了。赵烈——”
身后的赵烈上前来,把备好的炭笔和纸张放在顾瑶身旁的桌子上。
准备得这么齐全,看来这活是不能不千了。顾瑶也不多话,拿起笔便画了起来。为了不让赵县令等太久,顾瑶刻意加快了速度,小半个时辰后便完成了画像,递给他过目。
赵县令看过之后,朗声大笑起来,“好,画得好!赵烈你也来看着。”
赵烈凑过来一看,纸上赫然是自己的头像,连自己额角的一小块疤都清晰可见。原本还以为刘老爷夸大了,没想到这顾娘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因为刘老爷手中的画像是自己老母亲的画像,不方便用来证明顾瑶的画技高超,所以刘老爷只是言语表述了对顾瑶画技高超的赞叹和敬佩。赵县令和赵捕头虽然不认为刘老爷会说假话,但是没有亲眼看见,终究存有些许疑虑。
此刻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已去,赵县令终于开口说了正事:“顾娘子,实不相瞒,本官这次找你来,是有一事想与你商量。\"
“大人有事,请尽管吩咐。”
“顾娘子画技如此高明,不知是否有兴趣为衙门做事?”
“县衙还招女子做事?”顾瑶有点惊讶了。
赵捕头解释道:“按理说,女子是不能进县衙做事的。但是咱们赵大人一心为民,不拘一格用人才。所以愿意为顾娘子破例一回。”
顾瑶:“……”那我可真是谢谢您了!
赵县令摸摸胡子,继续笑眯眯地说道:“为了桐县百姓着想,本官破例一回也无妨。有顾娘子这样优秀的画师在,想来抓捕犯人会容易得多。而且不需要你每天坐班点卯,只要在需要你画像的时候过来就行。这样也方便你照顾孩子。虽然不算是正式官差,但是待遇方面,本官不会亏待你的。”
那就是编外人员,或者说临时工。不过顾瑶也不在意编制,能够和县衙搭上关系,那在这桐县,自己相当于有了一个大靠山,做生意也能更顺当一些吧!
而且赵县令说的也有道理,毕竟这事对桐县的治安有利。桐县治安更好,生活在这里的人安全系数也更高,自己同样是受益者。
“大人有命,民妇定当尽心竭力。”
赵县令没想到顾瑶这么爽快,“顾娘子不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大人是好官,我愿意帮大人做事。”
顾瑶这一记直白的马屁,拍得赵县令心花怒放。当即表示:“顾娘子这么信任本官,本官定不会亏待顾娘子。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这话一出,顾瑶道:“大人,民妇还真有一件事。”
赵烈心里“咯噔”一下,这妇人也太没眼色了,大人不过随口一句话,她就顺杆往上爬了?
赵县令倒不在意,道:“顾娘子请说。”
“民妇是想,县令大人既然需要绘画方面的人才,那其他的县城肯定也需要。若是其他县衙来找大人借人,县令大人是答不答应呢?答应吧,民妇一个人分身乏术。若是不答应,又平白得罪了其他人。”
“顾娘子的顾虑也有理。既然你提起此事,想必已有解决办法了。”
“是的。民妇一人的确无能为力,但若是咱们桐县能有很多懂画人像的人才,不就既能解决其他县街的问题,又能让其他县衙的大人,欠您一份人情吗?”
顾瑶顿了顿,看着赵县令明显更愉悦的表情,继续道:“民妇原本就和李记布庄的东家李娘子商量,想要办一个女子学堂,教授女子识字、画画、制衣等技能,这样她们也能有一技之长赖以傍身。只是民妇初来桐县,见识浅薄,不知道这开学堂需要办哪些手续,也怕自己能力有限办不好这事,所以还未有实际进展……”
赵县令道:“开办女子学堂,自古以来还从未有过。顾娘子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顾瑶道:“这算是民妇的一点私心了。我朝民风开放,对女子的束缚相对前朝来说已减轻许多,才让民妇得以女子之身在外行走,挣钱养家。但还有很多的女子因为没有一技之长,仍然只能做一些浆洗洒扫的事情。又辛苦又挣不到多少银钱。同为女子,民妇想尽一份力,帮一帮其他女子。另一方面,现在开始培养女子做事,未来生意做大了正好派得上用场。”
赵县令正色道:“这岂是私心,顾娘子胸怀天地,惠及他人,实乃大善!”
顾瑶连忙道:“大人过奖了,民妇当不起这样的夸赞!”
现在把架子搭那么高,后面发现我的精神道德层面没有那么高可怎么办?
赵县令一摆手,“顾娘子和李娘子既有这份心,本官也不能不尽一份力。赵烈,顾娘子开办女学之事就交由你来负责,要尽快把各项流程办好,让学堂早日开办起来。”
顾瑶:“多谢大人,民妇一定鞠躬尽瘁,为大人培养更多的画师。”
顾瑶犹豫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那……民妇能不能再提一个请求。”
赵县令道:“有什么请求你一并说了吧!”
“是这样的,这女子学堂一旦开办起来,学堂内全是女子,若是有什么宵小过来找麻烦,我和李娘子两个弱女子只怕阻拦不住,而且我也怕有看不惯女子入学的人过来捣乱。所以等女子学堂正式成立那天,想请县令大人莅临现场,震慑一些不安好心的宵小。不知大人是否同意?”
赵县令道:“哈哈哈,那本官就等着顾娘子的请帖了!”
又进一步提出:“等女学的位置选定之后和赵烈说一声,把女学纳入到役每日巡街的路线中。”
顾瑶大喜:“多谢大人,大人果然是体贴下民,为民做主的好父母官。”
赵县令抚须微大笑,又道:“过奖了,顾娘子和李娘子虽是女子,却心怀大义,才令本官佩服。这女子学堂叫什么名字?”
“说起来让大人笑语,我们怕自己办不成,就只是有这么个念头,还没有想具体的事呢,也还没有取名字。若是……若是能得大人赐名的话,是我们的荣幸,也是这学堂的荣幸。”
赵县令沉思片刻,走到案桌前拿起毛笔,四个大字一挥而就:毓秀女学。
“多谢大人!大人的墨宝我定会好好珍藏,回头就去找工匠做成牌匾。”
“不必客气,那本官就等着顾娘子的好消息。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只管开口。”
“那就先行谢过大人了。”
说完了正事,赵县令又仿佛不经意地说道:“说起来也巧,前段时日,本官也曾收到过一幅画,画法与顾娘子的技艺非常相似。顾娘子瞧瞧是否眼熟?”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展开递给顾瑶看。
顾瑶定睛一看,心里一咯噔,这不就是自己之前根据吴娘子和小道姑的描述画的被害女子的画像吗?
“这……这幅画……确实是我画的,不敢欺瞒大人,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顾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实情说了出来,一是因为自己问心无愧,虽然私自调查官府案件,但没有谋私利,也没有害过人;二是因为这炭笔画法的指向性太过明显,自己想赖也赖不掉,索性承认了就是。
赵县令道:“顾娘子果然坦诚。实不相瞒,当初本官收到这幅画时,便为之惊叹不已,便有了将这绘画之人招入县衙的心思,只是可惜找不出是何人所画。这次听见刘府老爷告知的消息,心中便有几分预感。果然,顾娘子便是本官要找的绘画之人。”
顾瑶不好意思地说道:“让大人见笑了,民妇胆子小,怕惹上麻烦,才匿名投递,并非想要欺骗大人。”
赵县令道:“无妨,本官明白。今日也并非为了问责,只是为了确认心中的猜想罢了。”
“多谢大人宽宏!那……”顾瑶试探地问道:“不知那钱大柱的案子如今……”
赵县令看着和善,还是很有原则地说道:“顾娘子放心,本官查案讲究证据,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民妇自然是信任大人的!”
顾瑶从县衙出来,发现门口停着两辆马车。见她出来,马车上的人也赶紧下车,正是林墨言和李若芸。
“林大哥,阿芸姐,你们怎么来了?”
李若芸解释道:“你迟迟没有归家,青柳那丫头急的不行,跑来找我帮忙寻找。我问了一圈才知道原来你被带来县衙了。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我只好来县衙门口等你了。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顾瑶又看向林墨言,林墨言道:“有个酒楼的伙计恰巧看见了赵捕头带你往县衙的方向走,便来同我报了此事,我便赶来看看。你没事就好,赶紧归家吧。”
“你们就不好奇县令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自然是好奇的,这事儿……能说吗?”林墨言小声问道。
“这事说起来,与两位也有关,咱们去我家说吧!”
林墨言和李若芸虽然心中好奇,但也知道县衙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各自上了马车。
到家之后,顾瑶安抚了家里几个孩子,让她们先去休息。接着带林墨言和李若芸进了书房。
三人坐定后,顾瑶率先开口解释今日的事情。
“今日县令大人找我过去,是想让我去衙门当差,不是正式工,只要在有需要的时候去帮忙画人像就行。不过我和县令大人说了咱们要办女子学堂的事,县令大人很是赞同,还给咱们女学取了个响亮的名字,你们瞧——毓秀女学!”
说着把赵县令的写的那幅字在书桌上展开。
林墨言和李若芸二人这才注意到顾瑶手中一直拿着一个纸卷,没想到竟是赵县令的墨宝。
李若芸高兴道:“没想到县令大人竟然会对咱们办女学的事情感兴趣,有了县令大人的支持,咱们这女学肯定能办得红红火火的。”
“等会,你们在说什么女学?”林墨言一脸莫名。
“林大哥,是这样的,前几日……”本来顾瑶打算找个时间去找林墨言把女学这事好好聊一聊,正好今日遇上了,那就这会儿解释清楚吧!
顾瑶简洁明了地将她和李若芸打算办女学的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
林墨言不乐意了,“阿瑶你这就不厚道了,帮李氏布庄规划得如此长远,连后续人才培养都想到了。那咱们福聚楼的未来,你也得多想些好主意才是啊!”
顾瑶转向林墨言,解释道:“林大哥你别生气,我也不止是为李氏布庄考虑,办女学对福聚楼来说也是很有用处的。比如说女学可以培养女账房,女大厨,二楼的女服务员,这些人福聚楼不是都是用得上吗?”
顿了顿继续道:“而且这女学目前只是一个简单的构想,很多细节考虑得也不够清晰。现在不是特地找林大哥过来一起商量嘛。”
“你是来找我商量,还是找我出银子?”
“嘿嘿,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办女学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学堂的选址,学生的各项花费,先生的束修等等,桩桩件件都要银子。林大哥,要做女学的股东,那自然是要出一些原始资金的,不然咱们这毓秀女学怎么办得起来呢。”
“你用不着忽悠我,我不吃这一套。你刚刚说的那些什么女大厨、女账房的,我店里本就不缺人手,为何要找女子来做事?再说了,你见过哪个酒楼用女大厨、女账房的,也就二楼用几个女服务员还能说得过去。”
“林大哥你有顾虑很正常,我知道对于普通的酒楼来说女子可能用处不大,但如果是专门针对女客人的酒楼呢?”
林墨言问道:“针对女客人的酒楼,这是什么说法?你展开说说。”
李若芸也有些惊讶:“这是个什么酒楼?阿瑶,之前也没听你说过这事啊!”
顾瑶嘿嘿一笑:“我也是刚想到这个主意,你们别着急,听我仔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