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这送出去的孩子那就是别人家的，一般连姓都得一起改了，也是那瘸子心善，这才给关家留了一条后。
要认真说起来，这大队里头其实还有不少人就是当年关家带过来的仆人的后代，也是现在社会不一样了，否则还真说不清楚关建国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谭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怪不得关建国老是给人一种疏离感，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这两年还要好点，前些年才真的是，因为一本书遭难的家庭还真不少，除了同情谭媛也没什么可说的。
按照王奶奶说的地址，谭媛割了一块猪肉就往赵小四家的方向走。
她也就是碰碰运气，这个点都在上工也不知道赵家有没有人在，要是没有人那就只能等晚点大队人都下工之后再过来一趟。
赵小四的家就在大队的最尾边，他家孩子多，就单单赵小四这一辈，男女加在一起，就有整整八个。
可是明明人口那么多，可这房子却不大，一个大大的院子，显得里面的房子小得可怜。
谭媛放大声音叫着，叫了半天没见人应，她都打算转头离开，等晚点再来的时候，就见屋子里面居然走出来一个人。
“知青姐姐，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是赵三妮，上次赵小四给她送东西的时候，赵三妮也在一起。
看到谭媛，她苍白的小脸上很是惊讶，忙小跑过来，踮起脚开院子的门。
这才几天的功夫，这孩子居然比之前还瘦了一圈，本来就不胖的赵三妮现在简直就瘦成了一个大头娃娃。
谭媛心中突然感觉有些闷闷的，这年头孩子越多的人家越不好过，赵家这样就是其中的典型，想要活着就得拼尽全力，至于能不能好好长大，那就只能看天意。
“三妮，你哥哥呢？”
她看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赵小四的影子，想来应该是去上工了吧，这么想着她将东西拿出来，准备给赵三妮，然后离开。
“哥哥去山上找牛粪和草药去了。”
赵三妮的声音还是一样，怯生生的童音，听着格外惹人怜爱。
不过赵小四找牛粪跟草药？他难道不用上工吗？
大队的孩子也是可以去大队上工的，割猪草或者去地里扯草，这个季节去打谷场帮着翻稻谷，这些活小孩子都可以做，不累一天还可以做个四到五工分。
跟在大队上工不同，上山去捡干牛粪是能拿到公社去换钱的。
一块牛粪能换两分钱，就是这牛粪也不是那么好捡的，一天下来也不见得能赚多少，有的时候还不如去上工呢。
那就是为了草药了？赵小四要草药干什么？
大队里的卫生所也收草药，只是价格实在太低了，大队的人根本不愿意去山上采，更别说万一遇到蛇跟野兽，那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赵三妮年纪小，是个藏不住事的，谭媛就这么一问，她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说了出来。
“知青姐姐，他们说我弟弟……我弟弟快死了，呜呜呜...”
眼泪就跟河水似的流了下来，根本就止不住。
赵小六比赵三妮还要小三岁，今年不过才两岁，还是个名副其实的小豆丁。
就是谭媛她们几个失踪那天，赵小六生病发高烧，家里大人跟男孩子都出去找谭媛他们，就剩下赵三妮跟一个大不了她多少的姐姐。
赵小四在家从床上摔了下去，这头被磕出了好多血，赵二妮跑去卫生所叫了林爷爷，血是止住了，但是小六却发起了高烧，后来吃了药，有一直反复。
“那林爷爷怎么说？”
居然是因为去找她，所以赵家那天才会没有大人在家？
赵小六...赵小六，她记得赵家一共就只有八个孩子，这个小六...
应该是养不活的，至少上辈子没有养活...
心情有些沉重，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是好。
“三妮，能带姐姐去看看小六不？”
也不知道上辈子的赵小六有没有经历过这一关，不过不管有没有，这辈子这事到底是因为她而起，她总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不过才两岁大的男孩，现在就躺在竹子编成的摇篮里，脸上带着不健康的红，嘴巴也干得起皮，谭媛的心就跟揪着一般的痛。
怪不得，怪不得关建国让她过来赵家看看，原来都是因为她，害得一个无辜的孩子变成这样。
她将手洗干净，拿起放在桌边的水杯，用手指蘸了点放在赵小六的嘴边，感觉到他的舌头往外顶，是想喝水的样子。
“林爷爷怎么说？还有办法吗？”
要是还有救的话，那怎么也得尽力，如果是因为钱的问题，她还真有办法。
赵三妮踮着脚尖努力往摇篮里望，回想着当时林爷爷说的话。
“爷爷让送县里医院，可是家里没有钱，所以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姐姐都出去想办法赚钱去了。”
她只恨自己年纪太小，想要去弄钱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在家乖乖待着。
果然还是因为钱的事...
“三妮，你乖乖在家待着，要是有人回来问起，你就说姐姐带弟弟去县里医院了。”
孩子都成这样了，谭媛不能再继续等下去，她将孩子抱起来，交代赵三妮两句就往门外跑。
赵三妮腿短，追不上谭媛，只能在后面大叫着。
“弟弟……小六……”
要是被家里人知道她把弟弟弄丢了，那可怎么办。
就在她的声音刚落下的时候，她家隔壁的门被打开，关建国沉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三妮，怎么回事，你弟弟怎么了？”
两家就住在隔壁，赵家有任何动静他都能听见，所以才能这么快赶到。
赵三妮哭着指向谭媛离开的方向：“弟弟，知青姐姐把弟弟带走了。”
带走了？关建国又多问了两句，随后拍了拍赵三妮的肩膀。
“没事，你回去等着，哥哥跟姐姐会把弟弟带回来的。”
没想到谭媛的速度这么快，他上午刚告诉她，这才多久，她居然就已经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