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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那道缓缓步入的明黄色身影,宁清梧敛去心中的情绪,微微俯身行礼。

“参见陛下。”

季旬大步走来,伸手扶起她,“皇后免礼。”

在刚刚听闻“皇上驾到”这话语的瞬间慌乱过后,宁清梧迅速调适好了自身状态,当季旬行至她面前时,已然重新恢复了往昔的端庄之态。

她抬起头望向季旬,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陛下怎会前来,正值用晚膳,臣妾让人多准备几道陛下爱吃的菜肴。”

言罢,她刚欲示意身旁的丫鬟前往御膳房安排,却见季旬轻轻摆了摆手,眼中满是笑意。

季旬却摇了摇头,“不必如此麻烦,就这样便可。”

宁清梧浅笑着点点头,“好,那就依陛下。”

在周围丫鬟太监的伺候下,两人在桌前落座。

季旬看了看宁清梧,拿起玉箸夹了一道菜置于宁清梧碗中,“这段时日政务繁忙,已有好几日未曾来看望皇后,皇后可会嗔怪朕。”

宁清梧温婉一笑,“陛下心系天下,臣妾怎会怪罪于您,只是,臣妾期望陛下能够留意龙体,莫要过于劳累。”

“皇后的关怀,朕铭记于心。”

宁清梧微微低头,呈现出一副略带娇羞的模样。

看着宁清梧那副唯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展露的小女子姿态,季旬心中隐隐泛起一股成就感。

虽说对于宁清梧他并无多少感情,但是能让这位出身将门的女子对自己这般顺从,他还是颇为受用的。

“皇后,听闻你今日去了御花园?”

闻言,宁清梧动作微微一滞。

是他察觉自己偷听了?

宁清梧搁在桌上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很快,她又放松下来。

季旬应当是不知晓的,若是知晓,断不会直接开口询问,那样岂不是打草惊蛇。

想来不过是寻常的例行问询,为了彰显他对自己的关切。

宁清梧抬起头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回陛下,臣妾今日确实去了御花园,午膳过后,见着阳光甚好便去御花园躺着晒了会儿太阳,其后晒得有些困倦便回来歇息了。”

季旬点了点头,“原是如此,今日的阳光的确和煦,待朕得空,也陪皇后一同去晒晒。”

宁清梧眼中掠过一丝惊喜,转而又似有为难之色,“当真!但会不会耽搁陛下处理政务?臣妾不愿因自己令陛下分心。”

季旬笑了笑,“皇后过虑了,偶尔放松一下并无大碍。”

宁清梧微微颔首,“那臣妾便静候陛下。”

“好了,也莫要说这些了,咱们用膳吧。”

“是,陛下。”

接下来,两人便相对无言地用着膳,宁清梧也松了口气,看样子此事已然翻篇。

望着就连用膳都令人赏心悦目的人,宁清梧愣神了片刻。

随后,脑海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陛下,我们已有好几日未见,今日,趁着相聚不如小酌几杯?”

季旬掀起眼帘,看着笑意盈盈的宁清梧。

这是……想要温存片刻。

他微笑着应道:“也罢。”

宁清梧见他应允,赶忙转头吩咐春柳,“春柳,去取一壶上好的佳酿来。”

“是,娘娘。”春柳应了一声。

不多时,酒便端了上来。

宁清梧起身给季旬斟满酒,“陛下,请。”

季旬端起酒杯,闻了闻,随后一饮而尽。

将酒杯放下后,他看向一旁的宁清梧“皇后也一同饮。”

宁清梧点点头,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陛下,这酒可还合您口味?”

季旬点了点头,“不错。”

酒过三巡,季旬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宁清梧的脸也微微泛红。

见明显有些微醺的季旬,宁清梧挥了挥手将屋内所有人遣退。

不一会儿,屋内就仅余二人。

做了三年季旬的皇后,对于季旬,她自认还是有所了解的。

季旬每次醉酒后就容易话多,也容易被套出一些话语,当然,仅能是些许小事。

稍微重要一些的他就不会吐露。

但想来自己欲问之事应当能够问得。

宁清梧看着季旬,声音放缓,“陛下,时间过的可真快,想当初我们一同逃出京城,那时陛下发誓必定还于旧都,如今,算是成功一半了吧。”

季旬微微颔首,眼中尽是野心,“对啊,已经过去八年多些了,朕相信,朕迟早会复辟成功,这天下,只能是朕季家的天下。”

宁清梧点点头,接着叙说着过往,“陛下,您可还记得京城那家碧云轩吗?臣妾还记得他们家有一道菜特别美味。”

季旬眯了眯眼,似乎在回忆,“朕记得,叫‘松鼠鳜鱼’。”

接下来,两人就过去之事说了许多许多。

见时机差不多,宁清梧趁机问道:“陛下,您可还记得十年前丞相府老夫人寿辰?那日可真是热闹。”

“哦,你提及那日啊,朕至今都还记忆深刻,那日一早父皇将朕斥责许久,说朕办事不如那些皇兄们,但那事是朕首次接触,不像那些个皇兄都处理过多次了,他们自然做得好,其后……”

季旬揉了揉头,“其后朕便去了丞相府,毕竟一国丞相,要给些颜面,然后,朕好似记得刚刚入府没多久就听闻一群女子叽叽喳喳的声响,朕着实烦躁,原本就因早上之事烦心,一听这声音更是烦闷,然后就……”

说到此处季旬顿了一下,因时间太过久远,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了,他竭力回想,只是记起了结果的片段,其余的就记不清了。

想着想着,他趴倒在桌上,睡了过去。

宁清梧低头看着睡去的人,心却仿佛坠入冰窖。

原来如此,她的倾心宛如一场笑话。

难怪有一次她提及那日之事他会一脸茫然,原来是他根本未曾上心。

那日的出手相助,不过是早上在他父皇那里受了气,心情不佳,又恰好那群人叽叽喳喳令他心烦,他正好借此发泄罢了。

根本,就不是为了她。

可笑,着实可笑。

宁清梧擦了擦眼泪,看着熟睡的人,眼中仅剩的情意彻底消散。

她抬起手,轻抚季旬的头发,心中暗道:“季旬,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