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修筠一行人坐上医疗车离开的时候，和迎面而来的几辆警车擦肩而过。
和警方的交接由隆安的几人去处理了。
他全程握着司知岚的手，看着方洲在车里给她做了简单的检查。
“司小姐具体中的什么药，还要回去做进一步查验，她的腿伤因为用力过度，问题也比较严重。”
霍修筠无声听着。
等车辆到了别墅，司知岚就直接被推进了专用手术室。
霍修筠和巫夏都只能坐在门口等着。
这期间于济也匆匆赶了过来，除了工作汇报和看望司知岚，还有一件事需要向霍修筠请示。
“霍总，司小姐的哥哥，司氏集团的司景铄，因为联系不上您和司小姐，所以电话打到我这边，提出希望能够见司小姐一面。”
于济语气有些斟酌：“关于司小姐遇袭的消息我们这边虽然没有透露，但是外边已经有各种猜测在传播，我这边让人将消息压下去了。”
“不见。”
霍修筠面若冰霜地拒绝，“将消息都封死。”
“是。”对这样的结果，于济并不意外。
这种时候，谁能知道司知岚的具体情况，谁就有重大嫌疑。
这之后空气就安静下来，不管是谁都没有心思聊天。
等待的时间，每分每秒都让霍修筠觉得漫长。
终于不知道多久之后，方洲才出来，跟着出来的，是躺在病床上被推着出来的司知岚。
霍修筠立刻起身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沉睡的脸，头也没抬的问：“怎么样？”
久久没听到方洲的回应，他心里一沉，骤然抬眼。
巫夏和于济也围了上来，紧张地看着方洲。
“方医生，发生什么情况了？”
“小岚岚怎么样了？”
方洲对他们的问话充耳不闻，视线一直放在手上的单子上，直到反复确认了之后，他才凝重抬眉，“目前有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所有人都神色难看。
“司小姐身上的外伤，除了腿上的伤其他都没什么大碍，腿上的伤虽然经脉有损，但是之后好好养着，也能康复。”
方洲说到这里，都还算是好消息，只是既然他特意提到外伤不算问题，那就代表真正糟的是内伤。
果然，之后他才语气沉重道：“现在主要的问题，就是司小姐身上的药，我们从她的血液里，检测到了药物的残留。”
他将手上的单子递给霍修筠。
“而这个残留药物里的有些成分，与麻醉的成分雷同，但是其他未知的成分，与之发生反应，加倍提升了效果。”
“我简单做了个测试，确定这种药物少量注射能直接致人死亡，万幸的是司小姐体内含量明显很低，正常情况下，睡一觉就能醒过来，但是……”
“但是什么？”
于济和巫夏异口同声。
霍修筠微垂着头，没人能看清他的神色。
方洲不是想卖关子，只是他也还有些不确定：“但是我在检查的时候发现，司小姐体内的药剂已经侵入了大脑，按理来说不应该的，这点计量正常完全不会对大脑产生影响。”
巫夏沉默下来，于济有些不明所以，“进入大脑会怎么样？”
“现在我还缺乏实验数据，但是目前的情况就是，不确定她多久能醒，也有一定几率再也醒不过来。”
这话一出，现场的气氛骤然冷凝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巫夏喃喃自语。
方洲：“司小姐应该是在中药之后，坚持保持意识太久了，你们现在也别太着急，这也只是最坏的结果，我会根据残留的成分，尽快研制出针对性的解药出来。”
于济闻言心下稍安，他看了眼霍总，发现他的视线一直都黏在司知岚的脸上，看上去就像是没有在听方洲说话一样。
只是这显然不可能。
刚刚霍总身上那一瞬间闪过的死寂之气，虽然很快就消散，但是他并没有错过。
就像是回到了认识司知岚之前的霍总一样，了无生趣，只是机械地活着的模样。
“霍总，您放心，司小姐这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虽然是安慰，但是这也是于济本心的想法，在他心里，司知岚已经是无所不能的形象了，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打败。
霍修筠终于给了一点反应，他堪称平静地点点头：“嗯，我知道。”
然后他便跟着司知岚的病床一起离开了。
看上去一切正常，但是于济知道，霍总现在已经紧绷到极限了。
巫夏一直呆愣在一边，直到病床推动的声音，才让他猛地回声。
他跟在方洲的身后，紧张地询问：“方医生，这个药什么时候能研制出来？”
“里面有几种未知成分，我们还需要做实验确认，所以时间上现在暂时不好说。”
巫夏知道这个事情急不来，但是事关司知岚，实在不能不让他着急，索性就跟着方洲进了实验室。
鉴于他在医学上也有造诣，对于他的行为，方洲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巫夏就看着方洲调出那些检测出来的成分，罗列出各种分子结构，原本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但是越看他越觉得眼熟。
他睁大了眼睛，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直接一转身就跑了。
专注于研究的方洲，对于他的离开没有任何反应，直到过了一会之后，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
“方医生，你看看这个！这些未知成分和这个是不是一样的！”
巫夏两只包扎的高高抬起，用手臂捧着一个笔记本电脑过来。
方洲在看清他电脑屏幕上的资料时，立刻站起身接过电脑，仔细看了起来。
巫夏屏住了呼吸，当看到方洲脸上露出笑容的时候，他才终于呼出一口气。
在方洲团队因为意外收获而飞速进入药物研制阶段的时候，霍修筠静静地坐在司知岚的床边，手上拿着一块打湿的手帕，正仔仔细细地替她擦拭着脸颊。
他小心避开了她手上挂水的针孔，一丝不苟地将她身上沾染的灰尘都擦拭干净。
等擦完之后，他静静地凝视了司知岚几秒，才小心翼翼地，在没有碰到她的情况下，隔着一段距离，躺在了她身边。
无数个夜晚，他都是看着她这样安静的睡颜才入睡的。
所以到明天早上，她就会睁开双眼，笑着对他说“早安”了。
说不定还会给他一个早安吻。
毕竟今晚她还欠了他一个晚安吻呢……
霍修筠目光凝聚在她脸上，定定地想着。
这一看就一夜没有合眼。
暗含期待的眼神，在第二天她没有变化的睡颜中，暗淡了下去。
没事，她受了伤，本就需要更多的休息。
霍修筠照常起床，在她额间轻触了一下。
“早安。”
司知岚第一天没有醒过来的时候，霍修筠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正常地吃饭，正常地办公。
只不过办公地点由公司改为了病房。
司知岚第二天没有醒过来的时候，霍修筠只是更加沉默了，办公的间隙，偶尔会看着病床上的人发呆。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于济终于看不下去了。
霍总眼下的青黑比之前连续熬夜加班都要深重，明显这几天就没怎么睡，而且虽然看上去他生活如常，但是作为助理，于济清晰地感受到了差别。
比以前的霍总还要糟糕的状态。
“霍总，您休息一会儿吧，方医生那边对解毒药的研制已经有进展了，相信不用多久司小姐就能醒过来了，到时候看到您这样，她该生气了。”
霍修筠认为他说的有道理，于是认真点头，然后放下了手中的电脑。
只是睡意不是他想要就能有的，如同这几天每一次他努力的结果一样，最终也不过清醒着闭目休息。
方洲那边的药物进展他每天都关注着，只是在有成果之前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在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于济赶紧关掉了声音，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等接完电话回来，就看到霍总眼神清醒地看着他。
“什么事？”
想到电话内容，于济也顾不得其他了，他走到霍总身边汇报：“警方那边来的消息，说是关于这次袭击司小姐的人，那个男人是国际上被通缉的一个雇佣兵，花钱办事，与司小姐没有什么恩怨。”
“不过那个女人跟警方交代，是为了向司小姐和您复仇。”
霍修筠：“向我们复仇？”
“没错，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之前有一个叫段娜的秘书？”
霍修筠蹙眉，显然对这个名字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
于济提醒他：“就是之前被查出来有问题，在黄丹之行想要刺杀您的那个秘书。”
黄丹之行事他们为了抓住霍志成的一个圈套，经他提醒，霍修筠才从脑海边角处扒拉出一个隐约的印象。
那个教唆了一个助理，最后又将他灭口的女人，后来还拉着王娇然上了山，想要伺机杀他却被司知岚阻拦了。
那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无关紧要的人早就被他遗忘。
“她们之间有关系？”霍修筠问。
于济点头，“据她所说，她是段娜的姐姐，当时段娜被司小姐打晕之后就被警方带走了，证据确凿之下数罪并罚判了死刑，前些日子已经被执行了。”
别说霍修筠，就是于济在听到这个复仇原因的时候，都觉得难以理解。
你妹妹自己害人不成，被抓获之后按照律法判了刑，居然还会将在这个事情怪罪在苦主身上，去找苦主复仇？
天底下居然还有如此不讲道理的人！
司小姐简直是无妄之灾。
霍修筠黑沉着脸，他没想到事情的最终起因居然还是他自己。
“按照她的计划，是打算通过伤害司小姐，来达到报复您的目的。”
于济继续道：“不过有一件事情，我们之前都错估了，当时我们以为段娜是霍志成的人，但是警方那边顺着这个女人调查到，她背后一直有一股不明来源的势力支撑，包括这次她手上的药物，也是由这个势力提供的。”
当初他们是发现黄丹之行有其他势力参与了进来，不过他们当时以为只是有人浑水摸鱼，想要分割霍氏的资产，现在看来，远远不只这么简单。
霍志成很可能从始至终只是别人抛在明面上的幌子。
“霍弘济有动作吗？”霍修筠问。
于济：“霍弘济最近一直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没有机会动手，段家姐妹背后的人，应该不是他。”
以霍弘济谨慎的态度，即使要动手，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霍修筠扯扯嘴角，“果真如她所说，想要我命的人，确实不少。”
一想到小岚是因为他，现在才会躺在病床上，他就觉得心脏如同被利刃一刀刀剐下，疼痛难忍。
于济知道霍修筠现在不好受，所以他叹息一声开门走了出去，将病房留给他们二人，然后转身走向方洲的研究室，打算看看他们进展。
霍修筠闭眼倚靠在司知岚的床头，低声呢喃：“怎么办小岚，即使这样，我也不愿意对你放手……”
未曾被人注意到的床边，司知岚指尖微动。
于济走到研究室的门外，隔着透明玻璃他看到巫夏和方洲的团队一起凑在一块商量的什么，他们脸上表情轻松，看上去进展不错。
于济没有走进去，还是巫夏伸着懒腰抬头的时候发现了他，然后想着这里暂时没有他的事了，索性就走了出来。
“怎么样，是不是快要完成了？”
“对，方医生不愧是最年轻的医学天才，目前进展非常顺利。”
想着再过不久司知岚就能清醒，巫夏语气轻快。
见他这样，于济想到了什么，他斟酌了一下语气，缓缓问道：“之前你们说找到了药剂的成分资料，不知道这份资料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巫夏脸上的笑意收敛，他懒散地靠在墙上，知道他是霍修筠的人，那也就是司知岚的人，因此他也没有隐瞒：“在巫氏的核心资料库里，和之前霍修筠中的那个禁药，在同一份文件里。”
司知岚被注射的药物，也是那个理论上应该已经销毁，但实际还在外流通的禁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