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来看星星,赶在闭馆的时候过来,也没怎么看时间。
觉得眼睛肿,看不清楚星星,结果去个洗手间擦眼睛,转头闭馆熄灯了。
美洲的安保是真的很随意,人都没清空,自己关了大门走了,留着陆柒在馆内一个人走。
走也走不出去,到处关得严严实实的,又黑又怕还又难过,总觉得孤立无援,而她似乎从来都孤立无援,在遇到他之前。
蹲坐在天文观景台上,那里有唯一的亮光,好不容易擦干净的脸也哭花了。
不知道蹲了几个小时,凌晨越来越安静,脑子里却总想着那天雪夜里山庄的画面。
就这么鬼使神差的,明明想好不要他了,却又打给了他。
手机,陆柒切过信号源组,凭之前的号码是搜不到她的。她主动打过去,那边不出十五分钟就能锁定她的位置,但她还是打了。
直升机声音响起的时候,很快馆内重新亮起了灯。
猜得到,大概天文馆的值班人员被拖了起来,一顿骂,随即把灯开了个通明。
灯光太过刺眼,陆柒眼睛不舒服,觑着眼睛,发了一条信息给裴尧的手机:【别开灯。】
很快,灯灭了。
又安静下来,只听到由外至内疾行的脚步声。
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他甚至没问她为什么不让开灯,不担心她生气了报复他,算计埋伏他么。
——
阔步穿过长廊,往观星台方向走去,裴尧没带一个人进来,外面全是人,为了找陆柒一个人,出动了所有的警备。
反而人确定了方向,裴尧谁也没带进来,感觉得出来陆柒这会儿情绪不好,旁人在只会让她更糟心。
其实很意外,按照以往的规律,她这会儿可能都跑到太平洋,可没想到她连洛杉矶都没离开,而且还会联系他。
然而当看到观星台上,那只小狐狸背靠着玻璃面,头埋在膝盖间委委屈屈的样子,什么心思都没了。
今夜外面的星辰,跟**地区山顶上看到的一样。
繁星闪烁,安静四溢。
在陆柒面前蹲了下来,握住她圈膝盖上的手,那小手冰凉得捂都捂不热。
裴尧声音越发哑了一寸:“柒柒,我来了,跟我回家好吗?”
陆柒缓缓的抬头看人,早知道这人走近了,闻得到他身上白松木的奢香,然而人到面前却又不想理他了。遥头:“不要。”
裴尧眼神松了松,看起来像是赌气,倒不像是恨他,轻不得重不得,好好哄着:“那你想我在这里陪你坐一晚上吗?”
让天文馆的工作人员开了电,里面的空调现在才开始吹着暖气,还有点冷。
也不知道这么大一个天文馆,晚上断什么电?给他小狐狸都冻坏了。
没钱开什么天文馆,格里菲斯知道他们这么抠,还不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
裴尧扣下大衣,给她盖在了肩上,跟她一样坐靠在了观星台上。
叹息了一声:“柒柒,说话。”
陆柒从他大衣下露出脑袋,眼睛还肿肿的:“说什么。问你为什么要骗我吗?”
看他的模样,此时他背着光,轮廓在光影下越发深邃,但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双眼睛,看她的时候仿佛有万千深情。
陆柒吸了一口气,补充道:“可是我好像能猜到什么原因。不想我知道真相后跟你吵,不想我知道真相后生气,不想......我像现在这样。裴尧,你怎么能把我算得这么准。”
实在太了解这个人,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仿佛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因为......认识你太久了。十年零六个月。”
裴尧不瞒她,这一次算是最诚挚的坦诚了。
猜到了,陆柒头压了下去。
虽然裴尧从来没跟她说两人具体认识了多久,但是她知道不会少于十年,毕竟那路易王妃都有快十年了。
可是,她内心很乱,照实说:“你让我觉得害怕,你知道吗?你能把我算计得精准无误,能关我,而我对你的了解不过十分之一。”
他知道,懂她的想法,可偏他执念,不在意她的害怕:“我今天就没算准,没想到你还会愿意理我。”
一提这茬,陆柒又要哭了,眼泪汪汪的仰着头,她就说最近怎么这么爱哭,原来是这个男人把她的眼泪给养出来了。
“我也不想理你,可是......我做不到啊。”
“做不到不去想你的好,不去想找遍了半个地球来找我,大雪夜担心我害怕绕了一整个北美洲,不顾别人怎么说给我自由。更做不到......”
陆柒说着,抬起头看向他,那人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的心里一般。
她前半段说的,都是出自感动被动的情绪。
后半段,陆柒带笑的哭着:“更做不到留你一个人难过,担心我就这么走掉你会受不了。我做不到不爱你啊,我能怎么办?”
真是要命。
再之前的故事不知道,但是她很确定她上个五年、这个现在,两次都栽他手里了。
三番两次的爱上他,她再跑结果恐怕还是一样,失忆了也没用。
眼前的人愣住了,看着她哭得宛如漆黑夜中那火树银花的眼泪,第一次忘了帮她拭泪。
倏然,将她抱入怀中,紧紧的,不带任何占有的欲念,只是想抱,就这么抱着她,呼吸在她头顶渐重。
而他越抱得紧,陆柒越哭得厉害,乱七八糟的情绪一股脑的抛了出来:“这十一年,你怎么过的?”
抱着怀里的泪人已经够心疼了,偏她还要说、还要问,扎他的心。
抱得更紧,都快要把怀中人嵌入身体里一般,声音哑透了:“柒柒别说了,我都忘了。”
先前让她说话,现在又叫她别说了,可话都打开了,她不说完不痛快。
脸蛋埋在他胸口上,说话的声音闷闷的:“你又骗人,你哪里会不记得。”
能不记得吗?不记得又怎么会因为她一次次的逃走彻底疯魔,可他再痛,痛得都快要死了,也要把她找回来,好生哄着宠着。
他没开玩笑,他有时候真的想弄死她。
陆柒继续哭得酸酸的:“你就说,你有没有特别特别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