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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源此刻坐在路枝枝的正对面,他看着面前的少女,一头漂亮微卷的金棕色长发,白皙的脸颊透着些粉,似乎被养的很好,看上去没吃什么苦。

男人的睫毛如鸦羽般垂落,让人很难窥见其情绪。

路枝枝见他站起来,领主的暗红色披风随着他的动作落地,更衬得这个男人有着不可忽视的气场。

接着,他向自己伸出手,说:“枝枝,过来,哥哥带你回家。”

路枝枝看着面前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不觉得陌生。

他眉弓很高,鼻直且挺,侧脸的起伏像连绵的山川,面部折叠度比一般男性都要高,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不笑时有些严肃,正如此刻。

路枝枝轻咬下唇,有些犹豫地站起来,刚往路源那儿走出去一步,纤细的腕骨就被厉沉钧握住。

“她哪都不会去。”厉沉钧道。

两个男人目光相接,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微妙的敌意。

胡尔逊趁机走过去,对路枝枝行礼,说:“尊敬的路小姐,您不想念赫菲尔公爵吗?”

路枝枝不喜欢这个呼吸声很重的男人,往厉沉钧身后藏了藏,问:“赫菲尔是谁?”

闻言,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胡尔逊说:“您不记得了?他是皇室的王储,与您订过婚的啊。”

路枝枝摇头。

她看见路源眉心微皱了一下,探究的目光望向自己。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恰西正摸着下巴,也在打量她。

厉沉钧侧头看她紧张的捏着自己的衣袖,身体挪动了一下,大半个身体挡在路枝枝身前,隔绝了各方的视线。

纪尧光适时开口:“我们在异种兽的肚子里救下她时,她就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各位,不要吓到她。”

路源沉吟一刻,说:“既然是这样,那我更应该立即带枝枝回家。”

胡尔逊咬的很紧,说:“军部有最完善的医疗设备,可以为路小姐做全身检查。”

“人家兄妹团聚,你一个外人老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胡尔逊皱眉看过去,见封珩歪坐在椅子上。椅子只有两条后腿撑地,一晃一晃的,男人有力的胳膊垂在椅背上,长腿搭在餐桌上,神色懒散。

“哼,我敬你是五大S级之一,不想和你多费口舌。”胡尔逊看向恰西,质问道:“恰西上将怎么还不把这个私自行动的哨兵带回去?”

恰西笑眯眯地说:“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他给了封珩一个圆形电子脖套,说:“封珩哨兵,请跟我回去解释一下吧。”

封珩看着那个脖套,冷笑一声,眼中是张扬的挑衅:“怎么,真当我们哨兵是狗?”

路枝枝察觉在场的哨兵在封珩说出这句话时都神色微变,她懵懂地看向那个闪着蓝色光点的脖套,很冰冷的材质,感觉戴在脖子上一定不会舒服。

她拉了拉厉沉钧的袖子,问:“为什么要戴那个?”

厉沉钧说:“哨兵战斗力强,但容易暴走,这是特制的麻痹圈,内里有数十万肉眼看不见的银针,戴上后就会被浑身麻痹,防止哨兵暴动。”

路枝枝听后蹙眉,觉得好残忍。

明明他们是那么拼命的与异种兽战斗,却还要被自己人防着。

恰西还在好脾气的笑着,但眼底已经失去温度:“封珩哨兵,这是规定,请吧。”

封珩盯着恰西,就是不动。

僵持半晌,只见恰西打了个响指,立刻进来一支数十人的哨兵小队,要将封珩拿下,强制给他戴上脖套。封珩双手被反剪摁在餐桌上,咬牙红着眼看向恰西。

“别这样!”路枝枝跑过去挡在封珩身前:“你们别这样对他!”

几个哨兵动作微凝,都看向长官恰西。

恰西摸着后脑,笑眯眯说:“哎呀,路小姐,你这就是让我难做了。”

莱昂等人已经第一时间围在路枝枝身旁,与指挥部的哨兵对峙,厉沉钧和纪尧光也站过来,将路枝枝护在中间。

“你们这是要和星际中央指挥部为敌吗?”恰西似笑非笑地问。

路枝枝不想理这个笑面虎,她推开按住封珩的人,拉着他的肩膀扶他起来。

封珩注视着她,没了刚刚对恰西的剑拔弩张,面对路枝枝时音量都放轻了几分,只是脸上还带着一副满不在乎的讥笑。

“我骗了你,你还帮我,傻不傻?”

路枝枝看着他的灰眸,说:“不管你叫封珩还是Frank,你从头到尾都没伤害过我,我都记得的。”

封珩的笑僵了一下,就要维持不住,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下一秒他别开头,冷笑着说:“你多管闲事,回去当你的小公主吧。”

路枝枝知道自己并不能为他做什么,有些低落道:“他们这样对你,你怎么不反抗?你不是很厉害的哨兵吗?”

“我只是指挥部的一条狗,是战斗工具,反抗或不反抗,有什么区别?”

封珩的反抗只会让哨兵这个群体在舆论乃至整个星际中更加坐实一个论调:哨兵是危险的、不可控的。

路枝枝觉得心有些皱巴巴的,她见不得为人类出生入死的哨兵被这样对待。

做点什么,哪怕只是让他在回去的路上能舒服点呢?

于是路枝枝拿起地上的脖套,看向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路源。

她有些生疏的开口:“哥哥,你能让他们不要给封珩戴这个东西吗,他会听话的。”

路源眼周微微一动,刚想开口,胡尔逊却从一旁对她厉声说:“那这小子要是跑了,路小姐你负责吗?”

队员们对胡尔逊这么跟路枝枝说话的态度十分不爽,一个个都扬起下巴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胡尔逊被哨兵的威压包围,愕然了一下,“你们瞪什么瞪,战场上厮杀是你们的义务,别在这跟我耍横,你们军衔够给我提鞋吗?”

这话说的让在场所有哨兵都心中反感,恰西也不笑了,看胡尔逊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蠢猪。因为胡尔逊和他不同,是靠溜须拍马上位的。真正的战场长什么样,他怕是都没见过。

路枝枝听后气的小拳头硬了,反问他道:“那你的军衔又是怎么来的?不是靠哨兵们前仆后继的在一线拼杀挣来的?还有,抵御异种兽不是哨兵的义务,是全人类的责任,你要是把你自己摘开,那你就不是人。”

她一口气说完,气的小脸都红了,细嫩的声音不自觉拔高,和刚刚的胆怯截然相反,虽然语气很凶,但配合着那张可爱的脸蛋,实在是没什么压迫感,反倒有些娇嗔。

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落在她身上,就连胡尔逊手下的哨兵都向她投去感谢的目光。

这番话他们作为哨兵,从来无法说出口,本来都默默忍受到今天,甚至习惯被践踏了,可路枝枝的话简直就如同说出了他们的心声,憋闷的心头都觉得爽快了。

封珩的胸膛起伏着,定定看着她,目光中有数种难以描述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

厉沉钧抚上她的背帮她顺气,垂眸看向她时是难言的柔和与缱绻。

莱昂、艾力、图西等小队的人也看向路枝枝,露出感动的笑意。没有人把哨兵当人,只有路枝枝为他们站出来说话,为他们净化,关心他们的伤势,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就算她没有精神力又怎么样,她就是他们认准的唯一的向导。

胡尔逊被怼的哑口无言,正要发作,肩膀却被路源死死按住。

“胡尔逊上校,我的妹妹,我这个做哥哥的会教,就不劳你动口了。”

胡尔逊看见路源冰冷的视线,明智的没有得罪他。

路源走到路枝枝面前,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对她说:“把家都忘了,小脾气却没忘,走吧,跟哥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