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父夏母自然注意到自己儿子那孜孜不倦的学习态度，连吃饭都在时刻准备着动笔，夫妻俩大为感动，每天给夏飞准备一顿顿丰盛的饭菜，生怕他读书太用功，营养跟不上长瘦了。
夏父自然也发现店里的一些零件不翼而飞，只当是自己记错了，后来越来越多新旧零件和记忆中对不上，夏父这才意识到有小偷。
只是一只没抓到小偷到底是谁。
——他完全没怀疑过自己每天刻苦学习的好大儿。
甚至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夏飞，孩子都这么努力了，怎么能让孩子操心大人的事情呢？
夏飞也是个人精，发现老爹在悄咪咪抓贼，从店里拿零件和其他材料的时候也更小心了，跟自己父亲玩起了灯下黑，让夏父一直没发现小偷到底是哪儿来的。
因为改造实验装置这事儿，他们这段时间在江颜家比之前要闹腾一些，有时候拿着钉子锤子什么的搞得叮叮当当的，宋雨薇被他们闹得训斥了几人好几次。
几人说在学习“代号先生”，宋雨薇看着他们搞出来的四不像的东西，在“不能阻止他们免得打消孩子积极性”、“孩子想动手造机器是好事应鼓励”和“她该骂骂孩子该学学”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后一个。
然后他们为了学习代号先生，搞那什么也不知道到底什么玩意，还要用上一口小锅的东西时，宋雨薇听动静听烦了，就过去说他们几句，说完了要么出门和在霄玉城结交的大姐大姨们一起闲聊八卦，要么继续听收音机的广播。
被骂的江颜四人毫无心理负担地继续捣鼓自己的。
在夏飞家的电器修理店的支持和这样的奇妙和谐相处之下，江颜带着许巍然、夏飞和黎明三人完成实验装置的改造。
然后就是人选问题，既然空间力和人有关，这次做实验需要人。
但谁上还没定，因为江颜把这事儿揽了下来。
周末就要做实验，江颜周六中午放学后，把梁好雪单独叫到操场一角说了实验这件事情，并且详细告知了这次实验可能会有的风险。
“我会尽量把风险降到最低，但现在的条件不能保证完全没有风险。”
左手绑着绷带的江颜靠在树干上，目光古井无波，梁好雪站在她面前约莫一米的距离，有些莫名的焦心。
她很想直接答应，但心里又真的害怕。
“要是帮你们做这个实验，很容易就会变成疯子吗？”
刚刚江颜给她讲了这次实验的事情，江颜想找她做这个实验者，但同时也告诉她这个空间力实验如果失败，有可能会让她变成疯子。
“看情况，你做这个实验的话，被空间力影响失去理智的概率相对低。”
江颜对身边这些人的精神力等级都有一个大概的了解，最合适做这次实验者的是陆责和梁好雪。
梁好雪的精神力等级是b级，陆责是S级。
b级的精神力算是一个分水岭，军校的招生最低标准便是这个分水岭。
达到b级的精神力，就算在这个时代的人并不会控制自己的精神力，他们也会因为精神力已经足够强大，在受到精神力攻击的时候，能够自主防御。
按理说精神力等级检测，需要更加专业的检测仪器，不然无法这么准确的判断。
那是因为星际时代，大家的精神力已经不会再逸散成为无主精神力，所以需要通过对检测仪器释放自己的精神力进行等级检测。
现在他们的精神力都处于自由逸散状态，江颜和他们接触久了，自然而然地就通过他们身边的常驻精神力状态，对他的精神力等级有了清晰的判断和认知。
“大概是百分之三。”江颜道。
做实验时，她首先会关注四周的精神力状态，形成屏障，尽量避免梁好雪在接触到精神力时，被其他精神力攻击。
梁好雪：“啊？这么点？”
江颜：“？”
一旦失败，被实验者非死即疯。
有这样概率的实验，在星际根本不会通过实验安全法，属于非法人体实验。
一旦被发现和抓住，除了赔偿，还得去监狱蹲上几年到十几年不等。
也是在这个时代，才让她有空子可钻。
结果，还有人觉得这个概率低了？
江颜有些疑惑，道：“不能再高了，你不能死也不能疯。”
这句话从一向冷情的她口中说出来，竟然还有种奇异的关心。
梁好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知道江颜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
“我不是觉得这个概率低，我只是之前听你说，还以为很容易疯掉呢。”
“概率低挺好的啊，我也不想疯。”她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做实验？今天吗？还是明天，我都可以。”
“你别看我现在还是每周回家都要干活，但是我已经不怕干活了，我跟着体育老师跑步训练，他都说我适合进部队！”
见她根本没提过实验失败的另一种可能，江颜不由得问道：
“你不怕死吗？失败了，你可能会疯，也可能会死。”
梁好雪脸上的笑容渐渐平静下来，她垂眸看向江颜的左手，问道：“医生有没有说你的手什么时候能好啊？”
“根据当前的医疗水平，十二月能痊愈。”
梁好雪哦了一声，“现在才十月，还有一个月，好久啊。幸好没有影响你数学竞赛。”
她说着松了一口气，然后双手背到身后，微微偏头看了江颜一会儿，视线只和江颜的目光相接片刻便挪开，故作轻松地笑着：
“虽然我后面说了，我那时候本来就有点想死，但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还是有点以为我是为了救你才不要命的？”
“现在想起来，我其实还是挺怕死的，那几天我还做了噩梦。”
“但是我每天按照陈老师说的跳楼梯、跑步、做俯卧撑什么的锻炼的时候，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是真的全心想要挡在你面前——可惜那次公审的时候我还在家干活，后来用省下来的钱买了报纸看才知道荣威想反扑打你们的事情。”
“如果我在的话，我的速度肯定不会比许巍然他们慢！这段时间我自己都发现我变得很厉害了，村子里大队长家里有个小霸王，和我们差不多大的，但是已经没读书了，之前我居然用老师教的办法打赢了他！”
“而且，我好像还长高了！”梁好雪说着比了比自己和江颜的身高，“虽然还是没你高。”
她好像有点遗憾。
长得矮的话，看起来似乎就不像是能够保护比自己高的人的样子。
她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因为吃不饱穿不暖而瘦弱胆小的人，她在学校吃的很好，每一顿吃的都比她在家里过年过节的时候吃的还好。
有肉有菜有饭。
——这都是江颜出的钱。
所以她每天刻苦努力学习和锻炼，提高自己的体能，跟着体育老师陈张学习战斗技巧。
现在她最熟悉的老师就是陈老师，本来陈张还不愿意教他，就是担心耽搁了梁好雪学习，让她分心。
但梁好雪从未放弃过，发挥了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厚脸皮。
后面陈张也发现梁好雪的身体状况上来后，却是有当兵的天赋，还是松了口教了她不少东西。
不过时间有限，梁好雪真正学会的也就是在打架方面的一些招式技巧，主要是她更在意这方面。
“反正你都误会了，我想把这个误会变成真的，我真的可以为了你不怕死。现在机会不是来了吗，所以这个没什么好问的，我怕死啊，但是你需要的话，我觉得我可以为了你去死。”
“不过疯掉还是有点吓人，人死了就死了，疯了就不一样了。”
“就算概率很高，我也会答应的，问一下概率只是想知道的更清楚。心里有个底更好。”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江颜和她之间除了给钱和偶尔的跑腿，就很少有交集了。
是真的很少。
因为有很多时候，她自己在按照体育老师的说法锻炼，江颜叫她跑腿的次数越来越少，等她彻底反应过来，发现夏飞已经替代了自己跑腿的位置。
早上和晚上打饭也用不上她了，江颜直接回家吃饭。
中午的时候，江颜要和陆清欢一起去食堂，更用不上她。
她努力锻炼，是想达到江颜口中的体能方面的要求，成为一个合格的能够保护她的保镖。
但现在她还没完全成为保镖，替她跑腿的任务就完全被替代。
这种不被需要的感觉让她心慌。
她亟需做点什么证明自己是被江颜需要的，正好在这时，江颜找到她，让她帮忙完成空间力实验。
梁好雪无所谓空间力是什么。
她只知道江颜现在需要她帮忙。
说完自己想说的话，梁好雪抿着唇看着江颜眨了眨眼睛，道：“所以你们什么时候做实验？”
“明天上午。”江颜道，她虽然并没有读懂梁好雪脸上的表情，但也可以完全确定她确实是a，“今天我们先去选地方。”
“好！”
……
周日上午，夏飞在自家老爸的盘问之后，悄悄地摸出了家门，骑着自行车去接江颜。
一看见江颜，夏飞跟宋雨薇打了声招呼，然后做贼心虚地对江颜道：
“完了，我爸还是怀疑上我了！”
江颜毫不意外。
毕竟他从家里拿了那么多零件，他们新改造的实验装置，已经不像上一次那样方便携带到远处，体积有些大，而且装置也比较沉，有的零件不能随便拆，他们花了不少力气才组装出来。
还让夏飞偷了他爸用来修理电器的那些工具，大晚上的躲着宋雨薇悄悄地组装。
因为实验装置的限制，他们已经决定更改以后的实验研究地点，改到许巍然家里——反正许巍然家里经常没有大人在家。
这次实验测试他们也没打算跑远了，昨天一起商量了一通后，一致决定征用许巍然的卧房。
实验装置都已经在昨天下午搬过去了，现在直接过去做实验就行。
只不过对于人选，夏飞还有一点不放心，两人一起出门下楼后，骑车带着江颜一边往许巍然家去，一边问：
“你跟梁好雪说清楚我们的实验怎么回事了吗？我担心她到时候万一看见鬼了，被吓到怎么办？”
“说了。”江颜道。
她不止说了实验的事情，还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以及实验中的操作。
这些操作是不止有通过他们目前的简单研究得出来的，还有几点他们没研究出来，但是有利于梁好雪掌控自己精神力的。
两人到许巍然家里的时候，其他人包括梁好雪都已经到了，就等着他们俩。
陆清欢自然也在，是跟着陆责一起来的。
陆责现在看见江颜，心里一通复杂情绪，然后抛之脑后，就当自己什么都没猜想过。
管他江颜有没有可能是代号先生，反正和他也没多大关系，他管那么多干什么？
他跟着他们一起搞好这个鬼研究就行了。
陆清欢带来了她这周给那江颜布置的语文作业，多是阅读写作一类的题。
把他们迎进家门的许巍然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讨论，有些许恍惚。
自从父亲去世后，家里就很少有这么多人来了，就算是过年过节也很少这么热闹。
许巍然把人都叫进自己房间，幸好他爸在世时跑车赚的钱并不少，他们一家三口住的房子不小，他的房间自然也不小，站下这么多人再放一个体积不小的实验装置也没问题。
“你戴上这个——”黎明先把有着嵌合上其他零件的那个小锅递给梁好雪。
这锅还不轻，有个一两斤，是他们特地挑的小锅。
梁好雪接了过来，看见锅底上的零件和不知道算不算电线的东西，把这个锅和边上那个看起来有些复杂的装置连接在一起。
那装置上的线更多，整个装置有她腰那么高。
按理说这个高度的实验装置，应该看起来挺严肃的，可那些零件一看就是拼凑的，又给人一种花里胡哨的廉价感。
加上这个用锅改造的——盖子吧，
梁好雪在心里这样称呼手上的这口小锅。
锅本身有一两斤，加上上面熔嵌的零件，凹凸不平的同时也加重了整口锅。
她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感觉快有三斤的样子。
“要把这口锅顶在头上吗？”梁好雪像江颜确认，怎么感觉这个实验这么不正规呢？
好怪。
江颜点点头：“顶上。”
然后她看向其他几个人，一一吩咐下达指令：“黎明负责电能传输控制，表上的数据如果有超出预计的变化，就把插头拔了。”
在靠近插头附近，有一个他们制作的简易的控制电流大小的装置。
这其实是一个粗糙的精神力收集器的转能器，对启动收集器的能量进行转化，使之具有次空间性，在装置四周形成空间磁，以此唤起人的意识体空间活性，从而让精神力更加活跃。也能直接让四周的无主精神力变得更加活跃。
黎明点了点头：“知道。”
他们一早就讨论好了这些步骤，还有更加详细的内容，都通过最近的实验测试讨论过，江颜现在只是做一个简单的总结提醒。
“陆责负责空间力汇集区，你注意感受有没有形成那种让你觉得不舒服的鬼在身边的感觉，有的话实验就先停止。”
陆责负责的空间力汇集区其实是数集区，但还不算正规，只是一个最为简易的数集区。
数集区的具体作用便是对四周活跃的精神力进行捕捉收集。
数集区内有精神力多点能量芯片，但他们现在肯定是没有的，只有最最低端和粗糙的替代品，勉强能够完成多点能量芯片对精神力的捕捉和约束功能。
“夏飞负责这口锅上的空间力传递片和零件，发现墨水的异常就先停止实验。”
江颜指了指梁好雪已经顶在头上的那口锅，夏飞立刻走到梁好雪身边，虽然梁好雪是站着的，但他一米八的身高，让他就这样也能看清梁好雪顶着的锅上的情况。
在锅上有一个江颜设计的精神力检测装置，用的是一个小小的玻璃药瓶，里面装着三分之一的墨水，被固定在空间力传递片中间。
精神力收集器中，磁感次传递区和充能区是分开两个重要机械功能区域，但江颜这次的实验装置设计中，因为材料的缺少和技术的限制，把这两个区域的功能融合在了一起，于是有了这口怪模怪样的铁锅。
她让夏飞盯着的，准确来说是对磁感次传递片的功能区。
被捕捉和约束的精神力会在磁感次传递区停留，如果重新发生逸散，在躁乱的精神力影响之下，瓶子里的墨水最先发生变动。
水总是最容易随着环境发生改变，并且将这些变化向世示明的物质。
——不过这种情况一般来说不会出现，因为江颜会用精神力稳定充能区，只要充能区足够稳定，就能够稳步有序地将精神力控制利用。
星际的精神力收集器的控制利用是用于需要精神力的生产制造，比如批量生产的机甲、装甲、光脑、智脑终端等等需要用到精神力的智能器械装置。
但是那个是大型机械，现在这个和星际的精神力收集器相比，不过是微末渺小之物，用来让人发现精神力，做精神力实验正好。
“许巍然和欢欢记录好这些机械区域上的数据。”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向陆清欢道，“记录数据比较麻烦——”
她话还没说完，陆清欢立马拿好了纸笔道：“放心吧，我只做最简单的那个表的数据记录，黎明说了会念给我的，其他两区域的，就让许巍然去记！”
江颜微微点头，她本来也打算这样安排。
陆清欢没有经过实验的训练，让她做数据记录容易出错，许巍然负责两个没问题，陆责和夏飞会给他报数据，何况这两个区域的数据记录也不是通过能直观看见的表来记录。
就和上次的实验一样，需要观察区域内设置的铁片变量进行计算。
并且这次实验，没有让他们笔算的空闲时间。
江颜看了陆责和夏飞一眼，道：“算错了数据也不重要，后面我会想办法让你们提高心算能力。”
两人瞬间头皮一紧，江颜的办法指定十分魔鬼，他们已经被江颜出的各种计算和题目折磨了快一个月了。
陆责是快一个月，另外三个是快两个月了！
连只需要看表的黎明都下意识紧张了几分。
要是江颜在计算方面特训夏飞，那他和许巍然肯定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就算江颜肯放过他，夏飞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夏飞就是自己踩了屎，挨一顿打也要拉上他和许巍然也去踩一遍的人。
“陆责，你要好好算！”夏飞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是他对陆责没有多少信心。
虽然这段时间陆责确实也在抽空和他们一起学习知识，但是毕竟相处的时间还是少，更多时候是陆责自己单独受到江颜的考验和教学、训练等。
毕竟他要在机械厂上班，江颜也只能在他有空时给他指点迷津，其他时候都是陆责自己按照江颜的安排和她给的资料、出的题这些自学。
许巍然也不由得跟上夏飞叮嘱的步伐：“陆责，认真算，算不明白直接把数据念给我。”
陆清欢知道自己三哥在学校的时候成绩很好，但是她不确定陆责离开学校这么些年，还有多少能耐，也不是很有信心：
“三哥，你加油。”
陆责：“……”
合着全都不看好他呗？
他看了眼江颜，幸好江颜还没开口叮嘱他，他心里总算有点安慰了。
其他人不清楚，但江颜和他接触得多，总该对自己的实力有点把握，不然怎么可能安排他做这个，让他和黎明换个位置不是更好？
江颜确实对他有信心，但也不能保证他们能不出错，直接道：“开始吧。直接开最小的电流。”
后面一句是对黎明说的。
黎明连忙点点头，然后把插头插上，关注着表上的数据。
电流表上的数据不会有太多变化，所以这是个很轻松的数据记录，重点在他们那边。
梁好雪见他们开始了，有些紧张的顶着头上的锅站在原地，不敢动。
夏飞一边看着，锅上的情况，每隔一分钟的样子报一次数据，偶尔还能抽空和梁好雪说话：
“这锅就这样顶着头不知道痛不痛，要是痛的话，应该可以拿一件许巍然的衣服垫在你头顶？”
“你也别太紧张，实验失败的话和你肯定没关系，要是失败，肯定是我们实验设计和实验装置的问题。”
“你站着累不累，要不然坐下？我看你穿的有点薄，冷不冷啊，要不要穿一件许巍然的外套？”
梁好雪确实有些紧张，但是并不影响她，她只觉得夏飞吵闹，加上脑子突然间有一点晕乎乎的，她忍不住道：
“你不要说话。”
江颜抬手在锅上屈指敲了敲：“保持清醒。”
声音如坚冰击石，让梁好雪瞬间清醒，脑海中想起江颜对自己说过的注意事项和步骤，连忙聚精会神地尝试去做。
她要尝试发现和控制自己身边的空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