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颜看得出来他们是有点习惯性地跟着她学习和研究，没有怎么主动思考过研究鬼的事情。
他们的思维方式没有转换过来，仍旧是学生的思维方式，而不是一个研究者的思维方式。
加上因为时代限制让他们在知识上的欠缺，就算有主动性，可能也不容易找到正确方向。
——不然夏飞今天也不会说着说着，想起了要画符。
就算是觉得鬼很危险，也该是想办法制作能够扼制或是控制鬼的武器，而不是想到这种玄学迷信方式。
或许需要带着他们走不少过程，才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整理数据花了三人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然后三人拿着数据开始对比总结，对这次的实验测试做最后的收尾。
从铁片的形态和软硬改变他们得出结论：装置和鬼都能让铁片发生改变，但装置的改变是固定的变软，鬼让铁片发生的改变包括但不限于变软、变轻、变形等。
从不同地点的装置改变铁片的成功概率得出结论：越靠近陆责说的地点，铁片被改变的可能性更高（包括鬼捣乱造成的乱七八糟的改变），越远离陆责说的地点，装置改变铁片的成功率越低，彻底离开陆责认为有鬼的区域，装置的成功率回到百分之五。
从山坡高度不同的地点的实验数据结果对比得出结论：海拔对铁片的改变没有影响——由于半山坡和山顶的海拔高度差并不算太大，这条结论暂定。
从鬼对铁片的改变状态和装置对铁片的改变状态得出结论：鬼可以直接对铁片产生影响，不需要通过装置——可能是直接对铁片造成了和装置有类似效果的改变或是改造。、
他们需要从这些结论里，寻找空间力的存在原因和条件。
很显然这几个结论都绕不开一个字：鬼。
已知鬼是人死后产生的，他们今天做实验的地方原本确实是一片坟地——鬼最可能多的地方。
三人根据这个逻辑，顺着这些结论推测下去，得出了一个他们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的猜测：
空间力和人有关！
——
开学第一次月考结束后新的一周，每一科老师都有着各自的阅卷任务，基本上上完课就会改试卷，有的安排到早晚自习，也会自习的事件来改试卷。
齐沈第一时间先从一叠试卷里找出江颜的，然后快速阅卷。没一会儿就改完了。
在试卷上打上一百分的满分时，齐沈完全不意外，月考试卷只考了目前教了的内容，是一次阶段性测试。
对江颜这个已经把整本物理书知识都完全掌握，平时上课做题也没有出过错的学生而言。
她没有考满分，齐沈才是会觉得奇怪和意外。
从他身边路过的周青山看见他的打分，拿着水杯笑道：
“你这是开门红啊，一来就有个考试满分的。”
齐沈道：“这是江颜的试卷。”
然后周青山就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紧接着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把高三五班的试卷翻出来，也找出江颜的试卷批阅了起来。
最后如愿得了个满分，高兴地喝了口茶：“江颜转到我们学校，那我们可是捡到大便宜咯。”
大概是江颜数学和物理两科满分的事情让高三五班的其他老师都对江颜充满了信心。
尤其是理科的老师，他们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改了不少试卷了，没有特地去翻出江颜的卷子，反正迟早能改到。
机缘巧合之下跟周青山和齐沈的闲聊时得知了这个消息，改完手上的试卷，也抽了个空把江颜的找出来。
好奇江颜第一次考试成绩会如何的不只有理科老师，文科老师们也同样好奇，于是高三五班的任课老师之中悄悄刮起了先改江颜试卷的风。
最后，数理化生几科的老师都心满意足，闻风而来的外语老师蒋远闾也满意离场——江颜的外语向来没的说，满分不在话下。
江颜各科的考试成绩捷报频传，让各科老师们都赞叹惊喜。
虽说江颜这个学生，是冯昌锁教过的最沉默的学生，但在语文课上，江颜向来十分认真，很少出现其他课上做别的事情的情况。
于是冯昌锁也兴致冲冲地找到江颜的试卷，满怀期待地批改起来。
语文多是记背类知识和题型，冯昌锁如愿以偿地看见江颜的语文试卷上，一个又一个自己漂亮的正确答案。
就算有些题里上有点小错，也是理解方面的错误，毕竟试卷上不全是靠记背，也有考阅读理解。
江颜的阅读理解能力，冯昌锁还算有点数，比较一般，尤其对在一些抒情类文词句段，不太能准确理解到作者表达的情感。
冯昌锁继续往下批阅试卷，对江颜的阅读题出现的错误并不担心，阅读题基本上都要出些错误，全错的也不是没有。
改完阅读题，就是文言文类题型，考的内容是一段没教过的文言文，和课本上学过的文言文。
他慢慢地批改完，心里得到了安慰，江颜的文言文做的十分不错，竟然是满分。
可见她平时没少积累文言文知识，翻译断句等都没错。
冯昌锁想起江颜平时确实在文言文上花了功夫，还听过理科老师跟他开玩笑说起江颜在理科的课上看语文的事情。
连江颜逃课那天，上午有语文，下午和晚自习都是理科的课，可见江颜语文的上心程度，对他心里大受安慰，十分动容。
本来他对江颜的文科还不像理科那样有信心，现在知道江颜外语满分，政治虽然不是满分好像成绩也很不错，上了九十。
又知道江颜对语文的上心程度，冯昌锁心里大定，立刻开始批阅江颜的作文。
考试的试卷是高三的几个老师一起出的，出作文题的老师这次取了个很有必要的巧，直接引用了今年高考语文的作文题——《毁树容易种树难》读后感，并且做了一些简单的出题上的修改和提示。
——有这些提示，也算是降低了难度。
冯昌锁开始读江颜的作文，他飞速粗略浏览，然后眉头一皱，从头细看，读着读着，他就跟着这篇作文沉思了起来。
直到最后作文收尾，冯昌锁才收回目光，颇有些意犹未尽，然后脸上神情莫辨。
他拿着红笔的手一松，把笔放在桌上，又拿起江颜的试卷，仔细阅读她写的作文。
那字迹清逸且带着锋芒，正如现在备受关注的江颜一样，怎一个意气风发了得。
第二次读完江颜的作文，冯昌锁终于重新拿起笔，在她的作文上打了个心目中的保底分。
真是一次酣畅淋漓的作文批阅，冯昌锁气的多喝了两口水，陡然生出“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悲凉来。
——他给江颜的作文打了18分。
当高三年级的各科试卷都批改完了，老师们将成绩汇总进行排名时，周青山果不其然地见到江颜的分数在整个高三年级排名第一。
只是，等他再一细看，在江颜那一溜的满分以及差了点只有91的政治之中，混着一个低得让他意想不到的分数：69分。
周青山连忙找到冯昌锁问怎么回事，江颜这语文，怎么才刚刚过了及格线，要是哪次考试难点，江颜一个不小心怕不是要考个不及格？
他以为是江颜在语文的学习上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说听不懂冯昌锁的讲课。
被问到的冯昌锁也很是委屈，提起江颜的语文成绩，他那张显得和蔼的胖脸上都是一片忧愁。
“你自己看她试卷——”
冯昌锁心有愁肠，难以解释江颜的情况，直接把试卷给了周青山。
周青山一看，至少第一页上，几乎没出错，翻过页，也没见到有多少错误。
只有那个明晃晃的18分的作文，让周青山和冯昌锁一起对着这张试卷沉默了。
他把江颜的作文读了个开头，更沉默了。
他觉着让他来写这作文，他都不一定能考到江颜这个分数。
这是否有点太低了？
“这作文怎么能写成这样，这上面的数据是她从哪看来的？”周青山发出真挚的疑问，“什么报纸杂志刊登过这些文章吗？”
读后感，当然是要发散思维，要由物及人，由小及大，要有一叶落而知天下秋的格局，要发人深省，要论人生、谈理想、观人文、引社稷。
可江颜这篇作文，不能说和这些升华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关。
只见那字迹漂亮的作文，若是不细看措辞，只觉一股文气铺面而来，执笔书写者定是文采飞扬。
可一旦读完，就会如同冯昌锁和周青山一样，心硬如铁，莫得感情了。
江颜的作文，完全是一篇讨论如何种树的作文。
她在文中进行各种环境分析、树苗分析、树种分析，并在文中写了一些有关杨树的数据——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她写的跟真的一样。
甚至还进行了假设，对毁树的方式进行了多重假设，总体可分为利用工具毁树和不利用徒手工具毁树。
并且，她在文里讨论了树木在不同的树龄阶段被移种后，毁树的难度变化。
她一定是还记得老师关于作文讲过的知识要点，在收尾时进行了“升华”——对毁树的情况提出了合理的建议。
周青山甚至看见她在文中这样写：如果是其他珍贵稀少树木，可以安排卫队巡逻。
——并且对巡逻卫队的巡逻方式进行了妥善安排。
“这不叫作文，这叫种树调查报告。”冯昌锁看着周青山还给自己的试卷，叹了口气，“倒是看得出来她挺努力的在写作文。”
周青山：“……”
他实在是无能为力，并且觉得莫名有点好笑，连忙压下笑意道：
“实在不行，你去跟江颜了解了解情况，抽空给她补补作文。”
冯昌锁无法反驳，还能怎么办，只能这么办！
秦雨歆曾经扬言要和江颜比成绩的事情，在那一晚之后，几乎整个高三都知道了。
毕竟秦雨歆是以前的年级第一。
这次月考，不少人都想起来她们俩的比试，尤其是高三五班的学生。
成绩一出，大家都关心着江颜和秦雨歆的第一次比赛结果。
看见江颜是年级第一，高三五班的学生不由得看向江颜，然后又看了看秦雨歆。
秦雨歆笑了笑，意料之中嘛。
只不过……
她的视线落到江颜的语文成绩上。
“江颜语文怎么只有69分？”
秦雨歆闻声回头，是黎明站在她身后发出的声音，她刚刚也想着这句话，差点以为是自己嘴里说出了男声。
“许巍然语文也不是很差啊，怎么江颜只有69分？夏飞语文不太行这次都有八十。”
黎明是真的疑惑极了。
“走，去看看。”夏飞勾着黎明的脖子。
秦雨歆也好奇地跟着过去，早已经得知江颜语文成绩不行的许巍然正在替她查看语文哪里出了问题。
然后遗憾地把试卷放回江颜面前：“这……我感觉我帮不了你。”
夏飞和黎明凑上来问了问，然后在江颜疑惑的目光下，一起粗略地读了她的作文。
双双沉默了。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秦雨歆读完：“江颜，你……”
江颜抬眸看过去，语气略淡，听不出情绪：“作文有什么问题？”
看着她平静的容颜，秦雨歆突然想到江颜平日里也没什么情绪，总是清冷淡漠的样子，到了嘴里的话卡了一下，然后咽回去重新思索组织措辞。
黎明直接道：“你这个读起来感觉更像是实验报告。”
夏飞想了想，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扔到江颜桌上：“没事，慢慢学，明年才高考呢。下次作文也许就写好了。”
“我语文也不行，不着急。”
“其实、作文也可以有写作公式。”秦雨歆道，“我后面抽空给你总结一些。老师会想办法的，你别担心。”
许巍然提建议道：“可以多读多看多写。每天写一小段也可以。”
“写日记！”夏飞想起自己爸妈给自己安排的任务，“我作文写不好，我爸我妈就是让我写日记。我现在都早上写前一天的。”
因为晚上很多时候要去江颜家里。
黎明道：“可以让陆清欢教你，她是文科的，语文成绩也好，写作文肯定不在话下。”
江颜也是这么打算的：“我会问问她。”
围在附近的几人有种莫名的微妙，他们见惯了江颜教陆清欢学习，想到之后会看见陆清欢教江颜学习。
总觉得像是某种风水轮流转的循环，但这么想好像也不太对。
而中午吃饭的时候，得知江颜要跟她学写作文的陆清欢，只觉得天大的惊喜突然落到她怀里。
终于有她能在学习上帮上江颜忙的时候！
既然颜颜不会写作文，那她能教的可多了，以前吃完午饭，陆清欢总还要和江颜一起玩在走廊或者操场上去一会儿。
今天则不同，陆清欢吃完午饭就积极的直接回教室整理资料，为教江颜做准备。
让放好饭盒在走廊上等人的江颜扑了个空。
还是梁好雪在快上课时跑回教室，看见江颜单手揣在兜里靠在教室外，一问才知道她在等陆清欢。
梁好雪跑了一趟，问到了陆清欢，陆清欢才发现自己今天忘了跟江颜说不去操场玩的事情。
而江颜平日里除了和她一起便是独来独往，平静淡漠得犹如高岭之花，她一个人时，身上仿佛散发着生人勿进熟人勿扰的气息，多数其他学生都不好意思也不怎么敢靠近。
许巍然他们则是知道江颜在等陆清欢，看见她在教室外也就没太关注。
江颜则是在教室外一边等人一边思考作文的事情，平时基本上都是陆清欢过来找她，让她在教室门口等，陆清欢迟迟没到，江颜只当她在教室里和同学有别的事情，所以她也就没主动去陆清欢的教室附近。
这就导致江颜直接在五班门口站着等了一个中午。
梁好雪跟陆清欢说的时候，可把陆清欢吓了一跳，连忙趁着还没上课，冲到五班门口，避开她的手扑到江颜右肩上，撒了个娇道歉并且做了解释。
她太兴奋了，直接忘了这茬了。
江颜弄清楚她是为什么没来，上课铃正好响了，她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把夏飞给她的糖给了她。
吃饭之前没给，本来是打算吃完饭后给，陆清欢没来，于是一直拖到现在。
陆清欢接过糖推着江颜回教室，然后自己也飞奔回教室。
……
在从江颜那里拿到数学资料书后，半个月的时间，陆责终于把那本难啃的书啃完了——这期间每到周末，他也和陆清欢一样成了江颜家里的常客。
他有些知识也得去问问江颜，江颜没空的时候他就问许巍然、夏飞和黎明三人中的一人。
啃完了这本书，他就能加入江颜的学习小队，和夏飞他们一起学习江颜的哥哥带来的新的资料书籍。
这半个月，司辞战和江晓文把江颜要的书都找齐了。
这些涉及各个领域的书籍，在他们眼里看来那简直是五花八门。
夏飞、黎明和许巍然都奇怪，但是又诡异的觉得正常。
——毕竟，他们可是连鬼都研究。
不多学点知识，多学一些不同的领域的知识，怎么能够把鬼这么玄之又玄的玩意儿研究清楚？
他们跟着江颜一起投身学习的汪洋。
陆责的学习时间和方式和他们稍微有些不同，毕竟他是需要工作的人。
这半个月，整个机械厂的人都发现，厂里的保卫科严阵以待，而他们厂里的技术员更是忙的脚不沾地，每天起的最早在职工宿舍里睡得也晚。
厂里工人都知道，几个技术员正在进行厂里的技术突破，所以保卫科的人严格起来了。
只是那负责总管保卫科的陆责，居然也每天带着本子或是带着书，可谓是手不释卷。
若不是知道他是保卫科的，怕是要把他误认成厂里的技术员。
谁也不知道陆责这是抽了什么疯，连陆责的老爸陆家营也不知道。
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陆责就那样懒散地回话：“之前不想学，现在又想学了呗。”
看他那天天啃书，刻苦努力的样子，陆家营试探着问他要不要继续去读书。
陆责一口回绝，把陆家营气的懒得再管他搞什么名堂。
以前这小子也不是不看书，只不过没有像现在这样书不离身。
他机械厂里忙着呢，还要联合食品厂的合作，现在正式关键时刻，没那工夫去研究陆责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机械厂和食品厂技术员以及工人的共同努力下，机械厂在十月中旬，向霄玉城好几个报社发出一条喜讯——他们柳风机械厂联合食品厂成功实现两厂的生产设备升级，制造出了符合代号先生图纸的电风扇和农机。
代号先生的图纸，大家都知道，但这可是全国第一个制造出来的。
就连刊登代号先生图纸的文曲研究院名下的工厂，都还没有制作出来。
主要是在生产设备的技术升级上，还需要他们花写心思。
他们自然是冲着代号先生画出的图纸去的，但生产过程中的技术差异，导致成品并没有达到真正的效果，所以文曲研究院正在攻克技术方面的难题。
霄玉城的报社自然一直关注着代号先生设计的风扇的生产状况，这可是他们霄玉城的名人。
得到机械厂这个消息后，报社的领导立刻安排人前往柳风进行采访和拍照。
这绝对是个大新闻，是能够让全国都兴奋的新闻。
君不知，随着时间过去，多少人对这个新技术的电风扇能否真正的生产出来持怀疑态度。
若非是研究院对代号先生的肯定，只怕是都要有人冒出来说代号先生的技术是作假的，数据也是假的。
其实民间已经出了一些不当言论，觉得代号先生这是沽名钓誉，研究的技术是错的。
现在，一切的质疑都将随风而去，只待他们去采访柳风机械厂和食品厂，了解情况，最好能亲自体验一番新技术电风扇。
其他市的报社人员在接到任务后，当天就怀着澎湃的心情上了去柳风的车，心里不免要酸一下柳风的报社。
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他们这些其他地区的，还得坐车跑去柳风，到了柳风还要再转车去机械厂。
哪里比得上柳风的报社，直接叫人去机械厂，拿到第一手采访和报道资料。
不管他们心里多酸，等到了机械厂，亲眼见到新技术的电风扇，吹着带着冷意的风，只觉得面上拔凉拔凉的，内里热血澎湃。
这电风扇制冷还能调节，最冷的档位一整冷风吹过来，像是在寒冬腊月被人泼了一盆冰。
冷得记者连忙关了，然后让照相师对着电风扇全方位无死角的多拍几张，还拍了几张合影。
紧接着记者去采访机械厂长和副厂长，然后又去技术员了解情况。
已经就这事接受多次采访的彭章品和陆家营、以及技术员们言辞清晰，从容不迫，却在不经意间透露了一个惊天消息给记者：
机械厂和食品厂是受到了代号先生的帮助才这么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