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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根在记忆里的痛苦已被连根拔起,但能轻飘飘活着的只有死人。真正的罪孽,从我记忆消失后才开始。

被学校捡到后,我便半点不由人开启了自己的杀手生涯。

我记得很清楚。一觉醒来失去一切的我被丢弃在黑暗的房间中。

说是房间,但更像个装东西的盒子。

在醒来的那一刹那,我感觉头骨因头皮的剧烈收缩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让我不由自主去扭动僵硬的脖子,旋转生锈的关节。

我起身寻找出口,下一秒便摸到了门把手形状的金属,手感相当光滑。

“有点像史莱姆。”我自言自语。

下一秒却想不起我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个物种。

我推开门走出去,长而狭窄的水泥阶梯出现在眼前。两侧墙壁上挂着微弱发光的造型简单的壁灯,在有限的视野里,我甚至无法判断楼梯通往多深的地下。

要不要下去?

我只踌躇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没有其他选项,便稳定心神,抬阶而下。

两侧墙壁随之挤压过来,通道很快窄的只能容下一人,三十三个台阶后,我的面前出现一堵墙壁,阶梯往反方向继续延伸,我继续前进——这算不上有趣的体验。

沿途偶尔出现锈蚀的武器和白色的人体组织骸骨,需要时刻当心脚下,并没有给探索过程增添多少新意。

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要吐槽这个真人密室逃脱做的有点差劲。

又是三十三个台阶。台阶连接着通道,灯光照亮的通道尽头有一扇虚掩的木门。门的下半部分有许多血手印,门缝中没有半点灯光射进来。

我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去,才发现眼前是一间相当大的地下室。墙壁上没有任何装饰,天花板上有密集的管道,空气相当潮湿而污浊。几十个穿着单薄的人——或许有上百个,静静站在原地。

昏暗中,有男人、女人、菲林、乌萨斯、库兰塔、鲁珀,每张脸都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大部分人体表都有相当明显的结晶状物质。

不像装饰。我眼中,那些黑色的石头像是有独立生命的寄生物,正在吸食人们身上的某些东西。

没有人说话,连呼吸声也轻得像蚊虫振翅。

没有人对我这个不速之客到来做出反应,甚至连瞳孔的聚焦放大都没有。

地下室的空气是凝固的,我只能僵直站在门口,还要分出力气遏制我喉咙里的咯咯声。

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

我的眼前出现一只漆黑的爪子抓着军用酒壶的画面,里面哗哗作响。先离开这里。出去。随便推开某个酒吧的大门,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生命之水。

咽下口水,我尽量放轻手脚,一步一步退出地下室。为了将自己的视线从那一大团死亡中移开,我死死盯着自己缺失血色而泛白的指甲——

以及胳膊上大小深浅不一的伤疤。

然后,一只手从后面搭在我的背上。

手指纤细却有力,让我汗毛直竖,无法动弹。

只听见黑暗中,那个声音悠然道:

“可以开始了。”

于是地下室里,所有人,除了我,开始互相攻击起来。

战况十分惨烈,但我却凭借本能活到最后。

从那天起我被剥削,被迫开始工作。

为感染者人权奔走的国际记者,某个骑士之国的议事长,病的要死却仍有人等不及的佣兵……

这样大概干了七八次,但不管怎样我都有种大材小用的感觉,像是老虎被狐狸差使的既视感——

“我想干点别的。”

会发出这种感慨属于正常。

不正常的部分是,愿望很快被实现了,在一个偶然情况下,我得以正式开启杀手生涯。

我得花点时间在日记本上写一写这段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