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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间舱室内,崔从南和汪斯年四人正坐在床边吃着饭。

崔从南大快朵颐,其实饭菜并不怎么好吃。

没了那三个女人,四个男人,准确来说是三个男人加一个青少年。

他们闲聊着一些有的没的,丁远看上去很瘦但他吃起饭来却一点都不含糊,整盘饭菜比崔从南吃的还要快和干净。

“老丁啊,你这么能吃,这体格……?”崔从南没忍住打趣道。

丁远笑笑,丝毫没有形象的用舌头剔了剔牙。

“我把猪排留给小赵了,小孩子正长身体呢。”

汪斯年看过去,赵天流的餐盘里确实多了一块猪排。

“怎么,你和小赵认识啊?”崔从南嬉笑着问道。

丁远挑挑眉,“不认识啊。”

“不认识,你能对人家那么好?”崔从南不信。

丁远笑笑站起身朝门口走去,经过崔从南身边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崔从南表情微变,像他们这样的人其实十分忌讳与旁人的肢体接触。

不过丁远见他表情不对,也就没挨上他,表情也不尴尬,很自然的说道:

“崔哥,你别说,我这个人其实老有爱心了,小赵和我一个刚上高中的外甥挺像的。”

崔从南抬眼看了他一眼,当崔从南不笑脸上也没有表情时,整个人的眉眼都是向下耷拉着的,看上去很凶。

“是么。”

察觉到崔从南的不对劲,汪斯年和赵天流吃饭的动作都一顿,只有丁远像是没事人一样笑着说:

“我去放餐具。”

“崔哥需要我帮你带一下么?”

崔从南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低下头扒拉完最后一口菜,将餐具递给了丁远。

丁远笑笑,端着餐具就出了门。

舱室里只剩下崔从南他们三个人,他看着汪斯年,想说什么,但有些话也不太好当着赵天流的面说。

于是,崔从南那沉沉的目光又落在了赵天流的身上。

“小赵啊,你和丁远是怎么遇上的?”崔从南笑的有几分假。

赵天流抬头看向他,回答道:

“甲板上遇到的。”

他回答的没什么问题,崔从南有点不甘心的又说道:

“哦,挺好的,都挺好的……说不定以后遇到事,你丁叔还能帮你一把呢?”

这话说的很是委婉,不聪明的压根儿听不出来这话中的试探。

但不知道赵天流是没听出来这话外之音还是扮猪吃老虎,他说:

“我今年已经十七了,不小了。”

崔从南“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赵天流见他没明白就接着说:

“不用喊叔吧?”

这话一出,崔从南忽而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死孩子纠结这个干嘛?”

眼见着他没办法从赵天流嘴里套出什么话,崔从南有些烦躁的站起身,也不知道对谁说的一句:

“我去撒泡尿。”

舱室只剩下汪斯年和赵天流,汪斯年不像崔从南那样急功近利,他和赵天流很平常的聊了两句,也端着空盘子出去了。

崔从南站在坑位上,正专心致志的摆弄着手里的物件,忽而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他动作一顿,屏住呼吸,不一会儿那声音径直走到了他跟前,隔着一道门。

很快,眼前的门被敲响了。

崔从南顿时脸色微变,“谁?”

“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崔从南才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将门闩打开,看见站在外面的汪斯年。

“你他妈搞什么鬼?我还以为是其他人。”崔从南皱着眉不客气的骂他。

汪斯年像是习惯了他这说话的方式,没有丝毫介意的往里面挤了挤。

“他妈的都挤死了,你进来干嘛?”气的崔从南不得不压低声音又骂了一句。

“别站着茅坑不拉屎。”汪斯年抬头看他,“出去,我要上厕所。”

崔从南服了他,瞪了瞪眼睛:

“我东西没放完!你就这样上。”

汪斯年也丝毫不客气,看着他笑了一下,然后伸手就解裤腰带。

尽管这样的场面没有其他人,但两个大男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崔从南再粗糙也觉得有些尴尬的背过身去,汪斯年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今晚估计要有人出事。”

听到这话的崔从南心头一跳,他没有否认,而是问:

“你觉得会是谁?”

汪斯年没说话,两人的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

“不知道,那个丁远不太简单,你也别乱招惹人家小孩。”

崔从南不屑的嗤笑一声,“老子什么都没干,你别污蔑我。”

耳边的水声停止了,汪斯年系上裤腰带,崔从南正好转过身,和他的视线对上。

汪斯年不紧不慢的抬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框,说道:

“既然要合作,彼此都要坦诚点,行么?”

崔从南紧皱着眉,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知道了。”

汪斯年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打开厕所的门。

“走吧,一会儿丁远回来了。”

崔从南不急,“你先走。”

两个人一起回去,才会引起人的怀疑。

汪斯年也不管他,先一个人回去了。

等崔从南回到舱室时,丁远已经回来了,并且还带了不少其他的东西,都摆在崔从南的床上。

崔从南皱着眉看过去,两瓶伏特加、两包烟甚至还有一本色情杂志,和一小包巧克力。

“哪来的?”崔从南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站在边上笑眯眯的丁远。

“他拿钱换的。”汪斯年告诉他。

崔从南:“什么钱?”

丁远见他神情这么凝重,忍不住笑道:

“哎呀,其实我身上有个挺鸡肋的小道具。”

说完,丁远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像是铜铸成的小金蟾来,只有半个巴掌大。

“这玩意儿可以吐出我们所在的世界对应的纸币和硬币。”

丁远耸耸肩,“我习惯随身带着了,最起码可以在这种地方过的好些。”

“不过这些船员也没什么好东西了,只能拿得出这些。”

崔从南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你拿钱去换的?他们给换?”

丁远笑了笑,“对啊。”

“没有直接给你抢走?”崔从南狐疑不决。

丁远更是笑的不行,“崔哥,你不要把人想的那么坏好么。”

崔从南还是不信那些船员会有那么好心,只不过对于这个话题两人没有再争论。

丁远把那包巧克力糖分给了赵天流,两包烟给了崔从南一包。

汪斯年既不抽烟也不喝酒,原本什么都不想要的,但丁远硬是把那本用来解乏的色情杂志给了他。

崔从南看见了,笑的意味不明:

“这算什么?收买人心么?”

丁远回过头看他,耸耸肩道:

“崔哥,我说了别把人想的那么坏,我这个人是真的心善呀。”

听到这话,汪斯年也笑了。

“确实。”

相对比另一边舱室的热闹气氛,白术这边却显得很沉默。

吃过饭之后纪长野便什么都不管的躺下了,郝怡虽然话多,但奈何其他两人不愿多搭理她。

自己说了一会儿话,没人回应后,也就慢慢沉寂下来了。

船舱彻底停电的时候,白术正坐在床上看着手里的生存手册。

整个舱室顿时陷入黑暗,郝怡惊呼一声:

“停电了?”

白术看了一眼手表,这次出行他特意在纪长野的展柜里找了一块低调且不奢华的腕表戴上。

“六点五十。”

不仅仅是电停了,而是整艘船舶的发动机都停止了振动和轰鸣。

“不会是船停了吧?”

楚文从上铺下来,舱室外也静悄悄的,好似前一秒还在外面闹哄哄的船员,顷刻间都消失了一般。

一种令人莫名恐惧的压抑感,悄无声息的蔓延。

顾子萱也想从上铺下来,王孝武却阻止了她。

“在上面待着别乱动。”

“可是……”顾子萱有些犹豫,王孝武的态度却很强硬。

“没有可是,回床上躺好。”

顾子萱只好听他的话,回去躺好,不仅仅是她这样做,就连一向吵闹的郝怡,都安静的在床上躺着,没有任何动作。

舱室的门上是有一块可以向外看的单向玻璃窗,只不过现在外面和里面一样,漆黑一片。

楚文试着拨动门闩,但尝试了几次无果后,语气不免有些沉重。

“坏掉了。”

门根本锁不上,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船会莫名其妙的停下来。

与此同时,白术感觉到一股格外阴冷的气息正在逼近,他不得不开口提醒楚文:

“你先回去,不要在下面待着了。”

楚文看了白术一眼,很是听话的回到了上铺。

整个舱室都格外的寂静,白术将自己完全包裹在被子里,仍旧能感觉的到那股阴冷的气息越来越重,甚至透过舱室的门缝逼了进来。

此时看不见的海面上,不知何时起弥漫起厚重的白雾。

他们所在的船舶进入了白雾的范围,很快便被吞噬,看不见方向。

白术的脚是对着舱室的门的,所以不闭眼的情况下是能看见一点舱室门外的一点情况。

但舱室门上的玻璃还是有些高,除非外面经过的人或生物同样很高,只有这样躺下来的白术才能依稀看见一点影子。

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白术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而他下次醒来,却是被冻醒的。

他只感觉到室内的温度越来越低,低到整个人裹着被子都在浑身发颤的程度。

而这样的情况并不止他一个人,虽然脚边的纪长野就像睡死过去了一样,一动不动。

但白术扭过头,稍稍看了一眼床另一头的王孝武,他也因为过低的温度而抖。

不一会儿窗外涌起一股诡异的白雾,而随着白雾的侵袭,白术看到舱室的玻璃上竟结起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而那白霜并未停止,细小的冰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向外扩散。

“哐当”一声巨响,伴随着吱嘎吱嘎的异动,白术只感觉整个船体在剧烈的晃动之后,向左侧倾斜。

以至于他的身体也随之向床的另一边倒去,双脚抵在了冰冷的栏杆上,冷的都快失去知觉。

有什么东西在这寂静的夜里上了船。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术,在任何变故发生之前,小心翼翼的将下半张脸也藏进了被窝里,只剩下一双眼睛观察外面的动静。

公共舱室的门被什么东西推开,发出更为清晰的一声哐当的响。

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但白术却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只是一些黏腻的液体流动的声音,非常细微。

他忽然想到劳伯给他们的生存手册,整本手册白术都有仔细的翻阅过,但对于眼下发生的情况,却丝毫没有提及。

以至于在舱室的门被打开前,白术还在尽力的分析着这里的局势。

但当他看清站在门外的巨大的生物时,大脑停止了一切的思考,完全沦为彻底的空白。

白术从未见过这样怪异的生物,毫无疑问,这些东西一定且肯定来自于几千米下的深海。

与其说它是一种巨型的章鱼,倒更像是章鱼与某种鱼怪的结合,拥有着章鱼般恶心的触手,以及可以撕咬开任何大型鱼类的尖锐利齿。

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脆弱的白色,海水源源不断的从它背后的腺孔里喷出,湿润着它的皮肤,而白霜在它的脚底下也凝固的越来越厚。

当它试图踏进这片窄小的空间,白术听见了一声若隐若无的痛苦的呻吟。

室内的温度骤然降至零下三四十度,在极冷的状态下,白术的大脑几乎快要停止思考。

如果这个东西一定要待在这里不走的话,他们今晚一定会全部冻死在里面。

而他随身携带的任何一样物品,也绝对在此刻帮不上任何的忙。

因为他们所面对的并不是什么恐怖的厉鬼,或是什么怪物,而是一种从深海里爬上来的海怪。

那只海怪的脸上有一颗巨大的眼珠子,同样是脆弱的白色,它缓慢的转动着,并借着脚底下海水的湿润,一点一点往里面走去。

当它完全进入舱室后,整个舱室内结满了冰冻。

即便是白术几人身上的被子,也同样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冰霜。

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身上任何一点的热量都是要被带走的。

那只海怪好似在寻找着什么,强壮而有力的触手能支撑着它很快速的爬上舱室的顶部,以至于呈现一个倒吊着的姿势,将舱室完全打量。

而睡在上铺的三位女生,则更加直接的感受到了那股侵入骨髓的寒冷。

不仅如此,海怪身上不断分泌着一种粘稠的物质,这种物质迫使其在极低的温度下,仍能良好的保护住它的皮肤和触手。

但当它们掉落在楚文三人的被子上、头发上、枕头上时,那真是一场难以言说的灾难。

就在郝异要被冻的完全失去知觉时,那东西终于慢吞吞的从顶部爬了下来,有力的触手勾动着床铺的围栏不断的晃动。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东西要走、即将松了一口气时,突然,寂静的夜里被一声极为惊恐的尖叫所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