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泡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泡书吧 > 历史军事 > 春秋五霸 > 第79章 逐庆封合诸侯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话说周灵王的长子名叫晋,字子乔,天生聪慧,喜好吹笙,能吹出凤凰鸣叫般的声音。被立为太子,十七岁时,偶然游览伊水、洛水,回来后就去世了。灵王非常悲痛,有人报告说:“太子在缑岭上,骑着白鹤吹笙,寄语当地人说:‘好好感谢天子,我跟随浮丘公住在嵩山,非常快乐!不必怀念我。’” 浮丘公是古代的仙人。灵王派人挖开他的坟墓,只有空棺而已,才知道他成仙而去了。

到灵王二十七年,灵王梦见太子晋骑着仙鹤来迎接,醒来后,还听到户外有笙声,灵王说:“儿来接我,我该走了!” 留下遗命传位给次子贵,无疾而终。贵即位,就是景王。

这一年,楚康王也去世了,令尹屈建与众大臣共同商议,立康王的同母弟麇为王。不久,屈建也去世了,公子围代替他担任令尹,此事交代清楚,暂且搁过一边。

再说齐国国相国庆封,独掌国政之后,更加荒淫放纵。

一天,在卢蒲嫳家中饮酒,卢蒲嫳让他的妻子出来敬酒,庆封见了很喜欢,就与她私通。于是把国政交付给儿子庆舍,把自己的妻妾财宝都迁到卢蒲嫳家,庆封与卢蒲嫳的妻子同住,卢蒲嫳也与庆封的妻妾相通,两人都不忌讳。有时两家的妻小合在一起,饮酒欢闹,喝醉后胡言乱语。左右的人都掩口偷笑,庆封与卢蒲嫳却不在意。

卢蒲嫳请求从鲁国召回他的哥哥卢蒲癸,庆封答应了。卢蒲癸回到齐国后,庆封让他侍奉自己的儿子庆舍。

庆舍力大无比,卢蒲癸也很勇猛,而且善于阿谀奉承,所以庆舍很喜欢他,把女儿庆姜嫁给卢蒲癸,翁婿相称,越发宠信。

卢蒲癸一心只想报庄公之仇,却没有同心协力的人,于是借着射猎的机会,极力夸赞王何的勇猛。庆舍问:“王何现在在哪里?” 卢蒲癸说:“在莒国。” 庆舍派人把他召回。王何回到齐国后,庆舍也很喜爱他。

自从崔、庆发动叛乱之后,庆舍担心被人暗算,每次出入必定让亲近的壮士拿着戈,前后护卫,后来就成了惯例。庆舍因为宠信卢蒲癸、王何,就用这两人拿戈护卫,其他人不敢靠近。

按照旧规,公家供应卿大夫每天的膳食,照例是两只鸡。当时景公特别爱吃鸡跖,一顿要吃数千只,公卿之家纷纷效仿,都把鸡当作食物中的上品,因此鸡价飞涨,御厨按照旧有的数额无法供应,就到庆氏那里请求增加,卢蒲嫳想要揭露庆氏的短处,劝庆舍不要增加,对御厨说:“供应膳食随你安排,何必一定是鸡呢?” 御厨就用野鸭代替,仆人们怀疑野鸭不是膳食的正品,又偷偷吃了鸭肉。

这天,大夫高虿,字子尾,栾灶,字子雅,侍奉景公吃饭,看到食物中没有鸡,只有野鸭骨头,大怒说:“庆氏执政,削减公膳,如此怠慢我们!” 不吃就出去了。高虿想去责备庆封,栾灶劝阻了他。早有人把这事告诉了庆封,庆封对卢蒲嫳说:“子尾、子雅怨恨我了。该怎么办呢?” 卢蒲嫳说:“怨恨就杀了他们,有什么可怕的!” 卢蒲嫳告诉哥哥卢蒲癸,卢蒲癸与王何商议说:“高、栾两家与庆氏有矛盾,可以借助他们!”

王何于是夜里去见高虿,谎称庆氏谋划攻打高、栾两家,高虿大怒说:“庆封实际上与崔杼一起弑杀了庄公,现在崔氏已经灭亡,只有庆氏还在,我们应当为先君报仇!” 王何说:“这正是我的志向!大夫谋划外面的事,我与卢蒲氏谋划里面的事,事情没有不成功的!” 高虿暗中与栾灶商议,等待时机发动。

陈无宇、鲍国、晏婴等,都知道这件事,但厌恶庆氏的专横,没有人肯说出来。卢蒲癸与王何占卜攻打庆氏,占卜的人献上繇词说:“虎离穴,彪见血!” 卢蒲癸拿着龟兆去问庆舍说:“有人想要攻打仇家,占卜得到这个兆象,请问吉凶。” 庆舍看了兆象说:“必定成功,虎与彪,是父子关系。分离而见血,哪有不成功的?所仇的是什么人?” 卢蒲癸说:“是乡里的平常人罢了!” 庆舍不再怀疑。

秋八月,庆封率领他的族人庆嗣、庆遗,往东莱打猎,也让陈无宇一同前往。陈无宇告别他的父亲陈须无,陈须无说:“庆氏的灾祸将要来临了。同行恐怕会遭遇灾难,为什么不辞掉呢?” 陈无宇回答说:“推辞就会引起怀疑,所以不敢。如果用其他理由召我回去,就可以设法回来了!” 于是跟随庆封出去打猎。

他们走后,卢蒲癸高兴地说:“占卜人所说的‘虎离穴’,现在应验了!” 打算趁着尝祭的时候起事。陈须无知道了,担心儿子参与庆封的灾难,假称他的妻子有病,派人召陈无宇回家。陈无宇请求庆封占卜,暗中祷告,却把陈、庆氏的吉凶都显示出来,庆封说:“这是‘灭身’之卦,下克上,卑克尊,恐怕老夫人的病,难以痊愈了!” 陈无宇捧着龟甲,哭泣不止。庆封怜悯他,就让他回去了。

庆嗣看到陈无宇上车,问:“去哪里?” 陈无宇说:“母亲生病,不得不回去!” 说完就疾驰而去。庆嗣对庆封说:“陈无宇说母亲生病,恐怕是假的,国内恐怕有其他变故,您应当赶快回去!” 庆封说:“我的儿子在那里,有什么可担心的?” 陈无宇渡过黄河后,就拆毁桥梁,凿沉船只,断绝庆封的归路,庆封却不知道。

当时八月上旬即将结束,卢蒲癸部署家甲,脸上露出匆匆备战的神色。他的妻子庆姜对他说:“你有事却不与我商量,必定不会成功!” 卢蒲癸笑着说:“你是个妇人,怎能为我谋划呢?” 庆姜说:“你没听说有智慧的妇人胜过男子吗?武王有能臣十人,邑姜也在其中,为什么我就不能谋划呢?” 卢蒲癸说:“从前郑大夫雍纠,把郑君的密谋泄露给他的妻子雍姬,最终导致自己身死君逐,这是世人大忌,我很害怕这样的事!” 庆姜说:“妇人以丈夫为天,丈夫倡导妇人就跟随,何况还有君命呢?雍姬被母亲的话迷惑,伤害了她的丈夫,这是闺房中的败类,有什么值得一提的?” 卢蒲癸说:“假如你处在雍姬的位置,会怎么做?” 庆姜说:“能谋划就一起谋划,即使不能,也不敢泄露!” 卢蒲癸说:“现在齐侯苦于庆氏的专权,与栾、高二位大夫谋划驱逐你们家族,我因此有所防备,你不要泄露!” 庆姜说:“相国刚出去打猎,此时正是可乘之机!” 卢蒲癸说:“想等到尝祭那天!” 庆姜说:“他刚愎自用,沉迷酒色,懈怠公事,不加以刺激,或许不会出来,怎么办?我请求去阻止他出行,他就一定会出来了!” 卢蒲癸说:“我把性命托付给你,你不要效仿雍姬!”

庆姜去告诉庆舍说:“听说子雅、子尾将在尝祭的间隙,对您不利,您不可出去!” 庆舍发怒说:“这两个人,就像禽兽,我与他们相处,谁敢发难?即使有,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庆姜回去报告卢蒲癸,预先做好准备。

到了尝祭那天,齐景公在太庙举行尝祭,众大夫都跟随,庆舍主持祭祀之事,庆绳主管献爵,庆氏用家甲环绕守护太庙。卢蒲癸、王何拿着寝戈,站在庆舍的左右,寸步不离。

陈、鲍两家有个养马的人善于演滑稽戏,故意让他在鱼里街上表演。庆氏有匹马,受惊狂奔,军士追赶才抓住,于是把马都拴起来,解下铠甲放下兵器,都去看表演。栾、高、陈、鲍四族的家丁,都聚集在庙门之外,卢蒲癸借口小便,出去与众人约定妥当,秘密包围太庙。卢蒲癸再进入太庙,站在庆舍身后,倒拿着戟,向高虿示意。高虿会意,让随从用门拍打门扉三声,甲士蜂拥而入。

庆舍惊起,还未离座,卢蒲癸从背后刺他,刀刃刺入肋部,王何以戈击打他的左肩,肩膀被打折。庆舍看着王何说:“作乱的就是你们这些人吗?” 用右手拿俎壶投向王何,王何当即被砸死。卢蒲癸呼唤甲士先擒住庆绳杀了。庆舍伤重,疼痛难忍,单手抱着庙柱摇晃,庙顶的脊都被震动,大叫一声而绝。

景公看到形势危急,大惊想要逃走躲避。晏婴密奏说:“群臣为了国君,想要诛杀庆氏以安定国家,没有其他想法!” 景公这才定下心来,脱下祭服,登车,进入内宫。卢蒲癸为首,会同四姓的甲士,杀光庆氏的党羽,各姓分别把守城门,抵御庆封,防守严密,水泄不通。

却说庆封打猎回来,走到半路,遇到庆舍逃出的家丁,前来报告叛乱。庆封听说儿子被杀,大怒,于是回兵攻打西门。城中防守严密,不能攻克,士兵渐渐逃散。庆封害怕,于是出奔鲁国。齐景公派人责备鲁国,不应当收留叛乱之臣,鲁国人将要捉拿庆封送给齐国人。庆封听说后害怕,又出奔吴国。吴王夷昧把朱方之地给他居住,给他丰厚的俸禄,比在齐国时更加富有,让他侦察楚国的动静。

鲁大夫子服何听说后,对叔孙豹说:“庆封在吴国又富有起来,难道是上天保佑恶人吗?” 叔孙豹说:“‘善人富有,叫做奖赏;恶人富有,叫做灾祸’。庆氏的灾祸到了,又有什么福分呢?”

庆封出奔后,于是高虿、栾灶执掌国政,就在国内宣布崔、庆的罪行,把庆舍的尸体陈列在朝堂示众。

寻找崔杼的棺材找不到,悬赏征求,有能知道棺材所在前来献上的,赏赐崔氏的拱璧。崔杼的马夫贪图拱璧,于是出来告发。于是挖开崔氏祖墓,找到棺材砍开,看到两具尸体,景公想要一起陈列。晏婴说:“杀戮到妇人,不合礼制!” 于是只把崔杼的尸体陈列在街市。国人聚集观看,还能认出,说:“这才是真正的崔子!”

众大夫瓜分崔、庆的封邑。因为庆封的家财都在卢蒲嫳家,以淫乱之罪责备卢蒲嫳,把他放逐到北燕,卢蒲癸也跟随他去了。二氏的家财,都被众人占有,只有陈无宇一无所取。庆氏的庄园,有木材一百多车,众人商议交给陈氏,陈无宇把木材都施舍给国人,因此国人都颂扬陈氏的品德。

这是周景王初年的事。

第二年,栾灶去世,儿子栾施继承大夫之位,与高虿共同执掌国政。高虿忌惮高厚的儿子高止,因为两个高氏并列有嫌隙,于是驱逐高止,高止也出奔北燕。高止的儿子高竖,占据卢邑叛乱,景公使大夫闾邱婴率领军队包围卢邑,高竖说:“我不是叛乱,是担心高氏断绝祭祀!” 闾邱婴答应为高氏立后,高竖于是出奔晋国。闾邱婴向景公复命,景公于是立高酀以守护高傒的祭祀。高虿发怒说:“本来派闾邱婴是想要除掉高氏,除掉一个人,又立一个人,有什么区别呢?” 于是诬陷杀害闾邱婴。

众公子子山、子商、子周等,都为此感到不平,纷纷议论指责。高虿发怒,用其他事把他们都驱逐了,国人都敢怒不敢言。不久,高虿去世,儿子高强继承大夫之位。高强年幼,没有被立为卿,大权都归栾施了。

这段话说完暂且搁过一边。

这时晋、楚两国通好,各国相安无事。郑大夫良霄,字伯有,是公子去疾的孙子,公孙辄的儿子,当时担任上卿执政。性格骄奢,嗜酒如命,每次饮酒都通宵达旦,饮酒时厌恶见到他人,讨厌听到其他事,于是在地下挖洞建造房屋,把饮酒器具及钟鼓放在里面,彻夜饮酒,家臣来朝见的,都不能见到他。中午喝醉了入朝,对郑简公说,想要派公孙黑到楚国聘问。公孙黑正在与公孙楚争夺娶徐吾犯的妹妹,不想远行,来见良霄请求免去。守门人辞谢说:“主公已经进入窟室,不敢通报!”

公孙黑大怒,于是出动全部家甲,夜里同印段包围良霄的住宅,放火焚烧。良霄已经喝醉,众人扶他上车,逃到雍梁。

良霄酒醒后,听说公孙黑攻打自己,大怒,过了几天,家臣渐渐都到了,述说国内的事情,说:“各家族结盟,来抵御良氏,只有国氏、罕氏没有参与结盟。” 良霄高兴地说:“这两家是帮助我的!” 于是回兵攻打郑国的北门。公孙黑派他的侄子驷带,同印段率领勇士抵御。良霄战败,逃到屠羊的店铺,被士兵杀死,家臣全部战死。

公孙侨听说良霄死了,急忙赶到雍梁,抚摸着良霄的尸体哭泣说:“兄弟相攻,天啊,多么不幸!” 收敛家臣的尸体,与良霄一起葬在斗城之村。公孙黑发怒说:“子产竟然偏袒良氏吗?” 想要攻打他。上卿罕虎劝阻说:“子产对死者以礼相待,何况对生者呢?礼,是国家的主干,杀害有礼之人不吉祥。” 公孙黑于是没有攻打。

郑简公使罕虎执掌国政,罕虎说:“我不如子产!” 于是让公孙侨执掌国政。

这时是周景王三年。

公孙侨执掌郑国国政后,使城乡都有规章,上下各有职责,田地有疆界和沟渠,庐舍和井田有组织,崇尚忠诚节俭,抑制奢侈。公孙黑扰乱国政,公孙侨历数他的罪行而杀了他。又铸造《刑书》以威慑百姓,建立乡校以听取批评。国人于是歌唱道:“我有子弟,子产教诲;我有田亩,子产耕种;子产若死,谁来继承?”

一天,郑国人出北门,恍惚间遇见良霄,身穿铠甲手持戈矛行走,说:“驷带与印段害我,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这人回去告诉别人,于是患病。于是国内一有风吹草动,就以为是良霄来了,男女都狂奔乱跑,如同躲避戈矛。不久驷带病去世;又过了几天,印段也死了。国人大为恐惧,昼夜不得安宁。

公孙侨对郑君说,让良霄的儿子良止担任大夫,主持良氏的祭祀;并立公子嘉的儿子公孙泄,于是国内的谣言顿时平息。行人游吉,字子羽,问公孙侨说:“立后而谣言顿时平息,这是什么原因呢?” 公孙侨说:“凡是凶人不得好死,他的魂魄不会消散,都能作祟。如果有归依之处,就不会这样了,我立祭祀是为了让他有归依!” 游吉说:“如果这样,立良氏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并立公孙泄,难道是担心子孔也作祟吗?” 公孙侨说:“良霄有罪,不应立后,如果因为作祟而立他,国人都会被鬼神之说迷惑,不可以作为准则。我假托保存七穆中绝祀的名义,良、孔二氏并立,是为了消除百姓的迷惑!” 游吉于是叹服。

再说周景王二年,蔡景公为他的世子般娶楚女芈氏为妻。

景公私通芈氏,世子般发怒说:“父亲不像父亲,那么儿子也就不像儿子了。” 于是假装出去打猎,与心腹内侍几个人,埋伏在内室。景公只以为儿子不在,就进入东宫,径直来到芈氏的房间,世子般率领内侍突然冲出,砍杀景公,对外宣称因暴病去世,于是自立为君,就是蔡灵公。史官评论说般以子弑父,是千古大变;然而景公与儿媳淫乱,自取悖逆,也不能说没有罪过。有诗感叹说:

新台丑行污青史,蔡景如何复蹈之?

逆刃忽从宫内起,因思急子可怜儿!

蔡世子般虽然对外宣称因暴病去世,但弑君的逆迹,终究无法掩盖,从本国传扬出来,各国谁不晓得?但是当时盟主懈怠懒惰,不能对他进行讨伐诛杀罢了。

这年秋天,宋国宫中夜里失火,夫人是鲁国女子伯姬,左右侍从看到火起,禀报夫人躲避火灾,伯姬说:“妇人的道义,傅母不在身边,夜晚不能下堂,火势虽然紧迫,怎么可以废弃道义?” 等到傅母赶来时,伯姬已经被烧死了,国人都为之叹息。当时晋平公因为宋国曾有促成和议的功劳,怜悯它遭受火灾,于是在澶渊大规模会合诸侯,各国都拿出财物来援助宋国。宋代儒者胡安定评论此事,认为不讨伐蔡世子弑父的罪行,却谋划救济宋国的灾祸,轻重失当,这就是晋平公失去霸主地位的原因。

周景王四年,晋、楚因为有在宋国的盟会,所以将要再次在虢地相会。当时楚公子围代替屈建担任令尹。公子围是楚共王的庶子,年龄最大,为人桀骜不驯,耻于居于人下,依仗自己的才能,暗中怀有不臣之心,欺负熊麇软弱,很多事情都独断专行,忌惮大夫薳掩的忠诚正直,诬陷他谋反,杀了他并占有他的家产;结交大夫薳罴、伍举作为心腹。每日谋划篡位之事。

曾经因为出城到郊外打猎,擅自使用楚王的旌旗,走到芋邑时,芋尹申无宇指责他超越本分,把旌旗收缴入库,公子围才稍有收敛。

到这时,将要赶赴虢地的会盟,公子围请求先行到郑国聘问,想要娶丰氏的女子为妻。临行前,对楚王熊麇说:“楚国已经称王,地位在诸侯之上,凡是出使的臣子请求能够使用诸侯的礼仪,或许能让各国知道楚国的尊贵。” 熊麇答应了。

公子围于是僭越使用国君的仪仗,衣服器物,与诸侯相当,用两人拿着戈在前面开路,快要到郑国城郊时,城郊的人以为是楚王来了,惊慌地报告国内,郑国君臣都大为惊骇,连夜匍匐出城迎接,等见面后,才知道是公子围,公孙侨厌恶他,担心他一旦进入国中,或许会发生变故,于是派行人游吉推辞说城中的馆舍破败,来不及修缮,于是让他住在城外。

公子围派伍举进城,商议与丰氏的婚事,郑伯答应了,行聘礼时,礼品非常丰盛,临到迎娶时,公子围忽然萌生袭击郑国的念头,想要借迎亲为名,装饰华丽的车乘,趁机行事。公孙侨说:“公子围的心思难以揣测,必须让他的随从减少才行。” 游吉说:“我请求再去推辞一下。” 于是游吉去见公子围说:“听说令尹将要带领众多随从迎亲,敝国狭小,不足以容纳随从,请在城外清扫一块地方,来听从迎亲的命令。” 公子围说:“国君屈尊赐予寡大夫围丰氏的婚姻,如果在野外迎亲,怎么能完成礼仪呢?” 游吉说:“按照礼仪,军队的仪容不能进入国都,何况是婚姻之事呢?令尹如果一定要带领众多随从,以显示壮观,那么请去掉兵器装备。” 伍举私下对公子围说:“郑国人已经知道防备我们了,不如去掉兵器。” 于是让士兵都放下弓箭,把弓袋垂下来进城,在馆舍迎娶丰氏,然后赶赴会盟之地。

晋赵武以及宋、鲁、齐、卫、陈、蔡、郑、许各国大夫,都已经先到了。

公子围派人对晋说:“楚、晋之前有盟誓,如今这次重修友好,不必再订立誓书,重复歃血,只要把在宋国盟会的旧约,宣读一遍,让各位国君不要忘记就够了!” 祁午对赵武说:“公子围这话,恐怕是担心晋争先,上次让楚先于晋歃血,这次晋应该先于楚,如果宣读旧约,楚国就总是在先了,您认为怎么样?” 赵武说:“公子围在会盟时,用蒲草编织成王宫的样子,仪仗与楚王没有两样,他的志向不仅是对外逞强,还将有对内的谋划,不如暂且听从他,以助长他的骄气!” 祁午说:“虽然如此,上次子木暗藏铠甲赴会,幸好没有发作;如今公子围更过分,您应该对此有所防备!” 赵武说:“之所以寻求友好,是为了寻求弭兵之约,我只知道坚守信用而已,不知道其他!”

登上盟坛后,公子围请求宣读旧约,放在牺牲上,赵武表示同意。事情结束后,公子围立即回国,众大夫都知道公子围将要成为楚王了。史官有诗说:

任教贵倨称公子,何事威仪效楚王?

列国尽知成跋扈,郏敖燕雀尚怡堂!

赵武心中始终因为宣读旧约让楚国在先而感到耻辱,担心被人议论,把坚守信用的话,向各国大夫反复解释,说了又说,等到回国路过郑国时,鲁大夫叔孙豹同行,赵武又说起这事。叔孙豹说:“相国认为弭兵之约,可以始终坚守吗?” 赵武说:“我们苟且偷安,只图朝夕平安,哪有闲暇考虑长远?”

叔孙豹回去后对郑大夫罕虎说:“赵孟将要死了。他的话苟且,不为长远考虑,而且年龄还不到五十,却唠唠叨叨像八九十岁的老人,他还能长久吗?” 不久,赵武去世。韩起代替他执掌国政,不在话下。

再说楚公子围回国后,正赶上熊麇抱病在宫,公子围进宫探病,借口有密事启奏,遣开嫔妃侍从,解下冠缨勒在熊麇的脖子上,不一会儿熊麇就死了。熊麇有两个儿子,叫幕和平夏,听说变故挺剑来杀公子围,勇力不敌,都被公子围杀死。熊麇的弟弟右尹熊比,字子干,宫厩尹熊黑肱,字子晰,听说楚王父子被杀,害怕灾祸,熊比出奔晋国,熊黑肱出奔郑国,公子围向诸侯通报说:“寡君麇去世,寡大夫围应该继位!” 伍举更改他的话辞说:“共王之子围年龄最长!” 公子围于是继承王位,改名熊虔,就是楚灵王。

任命薳罴为令尹,郑丹为右尹,伍举为左尹,斗成然为郊尹,太宰伯州犁在郏地有公事,楚王担心他不服,派人杀了他。于是把楚王麇葬在郏地,称为郏敖。任命薳启疆代替太宰之位,立长子禄为世子。

楚灵王得志之后,更加骄横放纵,有独霸中原的意图,派伍举向晋请求诸侯拥护,又因为丰氏女子家族低微,不配做夫人,一并向晋侯求婚,晋平公刚刚失去赵武,惧怕楚国的强大,不敢违抗,一一答应。

周景王六年,是楚灵王二年,冬十二月,郑简公、许悼公到楚国,楚灵王留下他们,等待伍举的回报,伍举回到楚国复命,说:“晋侯两件事都答应了!” 灵王非常高兴,派使者大规模征召诸侯会盟,约定在第二年春三月在申地会盟。郑简公请求先到申地,迎接等待诸侯,灵王答应了。

到了第二年春天,各国赴会的人,接连不断,只有鲁、卫找借口不来,宋派大夫向戍代替前往,其他蔡、陈、徐、滕、顿、胡、沈、小邾等国国君,都亲自赴会。楚灵王率领大批兵车,来到申地,诸侯都来相见。

右尹伍举进言说:“我听说想要谋求霸业的人,必须先得到诸侯拥护;想要得到诸侯拥护的人,必须先慎重对待礼仪。如今大王开始向晋请求诸侯拥护,宋向戍、郑公孙侨都是大夫中的贤良,号称懂得礼仪,不可不慎重!”

灵王说:“古代会合诸侯的礼仪是怎样的?”

伍举说:“夏启有钧台之享,商汤有景亳之命,周武有孟津之誓,成王有岐阳之蒐,康王有酆宫之朝,穆王有涂山之会,齐桓公有召陵之师,晋文公有践土之盟,这六王二公所以会合诸侯,没有不遵循礼仪的,只看大王选择哪一种。”

灵王说:“我想要称霸诸侯,应当采用齐桓公召陵之礼,但不知道那礼仪是怎样的?”

伍举回答说:“那六王二公的礼仪,我只听说过名字,实际上并不熟悉。就我所听说的齐桓公伐楚,退军到召陵,楚国派先大夫屈完到齐军,桓公大规模陈列八国兵车,向屈完夸耀兵强马壮,然后会合诸侯与屈完盟会。如今诸侯刚刚归服,大王也只要向他们展示强大的兵势,让他们畏惧,然后征伐有二心的国家,他们就不敢不服从了!”

灵王说:“我想要对诸侯用兵,效仿桓公伐楚之事,谁应当先被征伐呢?”

伍举回答说:“齐庆封弑杀他的国君,逃到吴国,吴不讨伐他的罪行,又加以宠爱,把朱方之地给他居住,家族聚集而居,比以前更富有,齐国人愤恨怨怒。吴国,是我们的仇敌,如果用兵讨伐吴国,以诛杀庆封为名,就可以一举两得!”

灵王说:“好。”

于是大规模陈列兵车,以恐吓威胁诸侯,就在申地举行会盟。因为除君是吴姬所生,怀疑他依附吴国,囚禁了他三天,徐子愿意做伐吴的向导,才释放了他。派大夫屈申,率领诸侯的军队讨伐吴国,包围朱方,擒获齐庆封,杀光他的家族,屈申听说吴国人有防备,于是撤兵,把庆封献上请功,灵王想要杀庆封示众。

伍举劝谏说:“我听说,‘自身无瑕的人才可以诛杀别人!’如果杀庆封,恐怕他反唇相讥!” 灵王不听,于是让庆封背着斧钺,绑着在军前示众,用刀按着他的脖子,迫使他自己说出罪行说:“各国大夫听着,不要像齐庆封那样弑杀他的国君、欺凌他的孤儿,来盟会各国大夫。” 庆封于是大声叫喊道:“各国大夫听着,不要像楚共王的庶子围,弑杀他哥哥的儿子麇而取代他,来盟会诸侯。” 观看的人都掩口而笑。灵王大为羞愧,让人赶快杀了他。胡曾先生有咏史诗说:

乱贼还将乱贼诛,虽然势屈肯心输?

楚虔空自夸天讨,不及庄王戮夏舒!

楚灵王从申地回到楚国,责怪屈申从朱方撤兵,不肯深入,怀疑他对吴国有二心,杀了他,任命屈生代替为大夫。薳罴到晋国,迎接夫人姬氏回来,薳罴于是担任令尹。

这年冬天,吴王夷昧率领军队讨伐楚国,进入棘、栎、麻等地,以报复朱方之役。

楚灵王大怒,又发动诸侯的军队讨伐吴国,越君允常怨恨吴国人的侵略掠夺,也派大夫常寿过率领军队来会合,楚将薳启疆担任先锋,率领水军先到鹊岸,被吴国人打败。

楚灵王亲自率领大军,到达罗汭,吴王夷昧派他的宗弟蹶繇犒劳楚军,灵王发怒而拘捕他,想要杀他取血来涂军鼓,先派人问他说:“你来时曾经占卜吉凶吗?” 蹶繇回答说:“占卜的结果非常吉利。” 使者说:“君王将要取你的血来涂军鼓,有什么吉利的?” 蹶繇回答说:“吴国所占卜的,是国家大事,难道是为了一个人的吉凶吗?寡君派我来犒劳楚军,是为了观察君王愤怒的程度,从而决定防守的缓急,如果君王高兴,友好地迎接使臣,使敝国忘记戒备,灭亡就不远了,如果用我来涂军鼓,敝国知道君王的震怒,从而加强军事防备,用来抵御楚国就绰绰有余了,还有比这更大的吉利吗?” 灵王说:“这是贤士啊!” 于是赦免他让他回去。

楚兵到达吴界,吴国防守非常严密,不能攻入而回。灵王于是叹息说:“先前是错杀屈申了。”

灵王回国后,因无功而感到羞耻,于是大兴土木,想要用物力和制度向诸侯夸耀。

建造一座宫殿名叫章华,长宽四十里。中间筑起高台,以眺望四方,台高三十仞,叫章华台,也叫三休台,因为它高大险峻,凡是登台必须休息三次,才能登上顶端。其中的宫室亭榭,极其壮丽,周围居住着百姓,凡是有罪而逃亡的人,都召他们回国,来充实宫殿。宫殿建成后,派使者征召四方诸侯,一同来参加落成典礼。不知诸侯有几位到来?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