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像宋以宽说的那样,云崇宇一离开,周无涯就率兵紧追上来,淮城危机自然解除。
严磊的人在后面断后,拦着周无涯,可虽然如此,前路中还是有很多阻碍,他们都是冲着云崇宇来的。
宋以宽趁喘息的时机找云崇宇商量,回宫途中注定会有重重阻碍,要想个万全的法子才行。
他愿意像南下时那样,两人互换衣服,扮做云崇宇的样子,引开周无涯的追击。
云崇宇重重吐出一口气,随即否决了这个主意:“此次回京,不比当初,皇叔一定会严加查看,仅凭换了衣着,怕是难以掩人耳目。”
“那不如就换了容颜,只是要让三叔担风险了,不过我愿意和三叔一起。”
宋时悦一路上被颠得头昏脑涨,她也受不了这样仓促的‘逃亡’了,忍着翻滚的脏腑有气无力地脱口而出。
原兀的人一直在研究易容术,她已经从那羊皮卷上看到了一些步骤,虽然不至于取人脸皮做伪装,但可以通过改变妆容,让云崇宇和宋以宽换个相貌。
云崇宇还在犹豫,宋以宽却当机立断,主动脱下了外袍。
就这样,宋时悦做戏做全套,她不仅把云崇宇和宋以宽的相貌改了,连她自己也和兰馨换了妆容。
就这样,严磊和一队精壮的护卫,护送着云崇宇带着兰馨朝一条小路进发。
宋以宽和宋时悦带着另一波人,沿大路朝相反的方向飞奔,准备绕路引开周无涯的追兵。
苏牧青准备攻破应城的东门时,就收到了苏夫人的来信。
她在信中把周无涯的所作所为告诉了苏牧青,让他千万要提防此人。
因为周无涯已经撤兵往别处去了,苏夫人怕苏牧青再被他诓骗。
在信尾,苏夫人提到宋时悦在给云崇宇传递消息的过程中不幸走失,至今未归。
有人看见她被人控制在马车里,连夜往城外去了,随后,周无涯也引兵追去。
苏夫人也怕周无涯会对宋时悦不利,虽然淮城的危机已经解除,可她的丈夫和孩子却深陷危机。
就连她想要护着的宋时悦也下落不明,这对她来说,无异于又是一个打击。
苏牧青看着手里的书信,眉头越皱越深。
他死死地把书信攥在手里,咬紧了牙关,坚定地下令:“攻城,今日务必要活捉原拜疆。”
苏牧青连日来死磕着应城的东门,景离王怕此刻违抗小皇帝的旨意,会遭到他的讨伐。
到那时,自己腹背受敌,退无可退,必定会彻底落败。
为了保存实力,他决定先放弃应城,再图大业,毕竟自己的根基还在小苑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老谋深算的景离王让幽鳞蛊发作的宋以宣,带着老弱病残守着东门,自己则率精锐从西门逃走。
在逃走之前,他一把火烧掉了蛊虫的解药:“宋以宣,算本王看走眼了,你去死吧。”
宋以宣强忍着爆裂的皮肤带来的疼痛,主动打开了城门,与苏牧青会合。
再次见到宋以宣,苏牧青震惊地愣在了原地。
前几日跟自己交手时还生龙活虎的宋以宣,此刻浑身的肌肤像是被人一刀一刀割开,宛如崩裂的鱼鳞,血迹斑斑。
他收起手里的长枪,跪下一条腿,强忍着心头的痛苦,颤抖着双手,轻轻扶住了宋以宣的肩头,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解药在景离王身上对不对?你先忍一忍,我去追。”
苏牧青哽咽着,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抬手就去拿自己的长枪,刚要起身却被宋以宣拦住了。
“没用了,太迟了,景离王已经怀疑我了,定然不会给我活命的机会。”
宋以宣强忍着浑身火烧一般的痛楚,带血的双手死死抓住苏牧青的双手,艰难地交代:“我夫人和孩子被景离王带走了,请你务必把他们追回来,还有,时悦......,”
他话没说完,身子一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苏牧青只觉得手背一阵滚烫,热泪顿时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他哽咽地劝慰道:“你别说了,你坚持一会儿好不好,我这就去找解药。”
宋以宣凄然一笑,沾满鲜血的笑容,让人看了心生恻隐,一旁的士兵红了眼眶,偷偷背过身去擦眼泪。
他无力地眨眨眼,气若游丝地继续交代:“请你千万要转告她,让她务必要好好活下去。
还有母亲,就交给......二弟三弟......照看了。”
苏牧青看到他枯黄的眼珠渐渐失去了焦点,变得空洞茫然起来,紧接着,握着自己的双手轰然松开,猛地坠了下去。
手臂猛然一沉,苏牧青仿佛听到一声深深的叹息,无奈又不甘,在耳边久久不散。
温热的血液染湿了衣摆,苏牧青看着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巨大的仇恨在他心底升腾起来。
他红了双眼,脖子上青筋暴起。
缓缓放下宋以宣的尸体,沾满鲜血的大手一把抄起地上的长枪,苏牧青振臂高呼,嘶吼着命令三军:“文初,留下善后,其他人,给我追!”
腊月的北风割在脸上,让人的呼吸都不顺畅了,苏牧青抓紧了缰绳,低低地弓着身子,死命地挥打着马鞭,不顾后面远远落下的大部队。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今日不能让原拜疆活着回小苑国。
他跟宋时悦承诺过的,要带着宋以宣平安回来。
可现在宋以宣死了,他食言了。
宋时悦的愿望,他再也没办法帮她实现了。
倘若他许诺了千金万金,尚可以转圜,可现在是一条人命,只能让原拜疆血债血偿。
景离王一口气跑了两个时辰,直到濒临两国边界,才放慢了速度。
他料想苏牧青不会仅凭手里的那点人马,就敢到这里来挑衅。
可看到远处飞驰而来的一个身影和他手里的长枪,原拜疆顿时睁大了眼睛。
他仓皇地捡起马鞭,刚准备翻身上马,却发现那身影背后,并没有y一兵一卒。
哈哈哈,原拜疆突然仰头大笑:“苏牧青,既然你千里送人头,本王就却之不恭了!”
一声清脆的口哨声响起,空旷的原野上聚集起一排排的铁骑,他们以原拜疆为首,围成一条长长的战线。
刀剑出鞘,就等着对面的疯子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