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军马浩浩荡荡地行入了乾东城。
他们身披华丽的轻铠,跨坐在雄壮的枣红战马上,步伐一致,英姿勃发。
每个行军之人皆是青春年少,风度翩翩,引得路人纷纷投来注视的目光。
这便是北离境内最为光鲜亮丽的军队——金吾卫。
他们专属于皇城,负责守卫皇城的安宁。其成员多为世家子弟,鲜少远行,更无实战经验。
用百里筠秋昔日之言概括,便是“徒有其表”。
然而,正是这样一支看似“徒有其表”的队伍,却高举着一面令整个北离都敬畏的旗帜。
那旗帜之上,一只大鸟振翅欲飞,栩栩如生,此乃神鸟大风,亦是萧氏皇族的象征。
队伍前方的将军猛然勒住缰绳,身后六百金吾卫亦随之止步。
将军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他抬头仰望,目光聚焦在前方府邸的牌匾之上——镇西侯府。
回想起上次造访,他身着学堂的白色长袍,头戴斗笠,仅代表学堂而非萧氏皇族。
而此番,却是大不相同。
重返此地,他不再是曾经的学堂小先生,而是北离琅琊王,九皇子萧若风。
然而,这位尊贵的琅琊王却在府门外被晾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大门紧闭,未有丝毫开启的迹象。
副将略显愠色:“镇西侯府架子也太大了,我们可是天启的使者,怎能如此怠慢!”
萧若风微微一笑,未作回应。
副将继续说道:“即便抛开天启使者的身份,单凭王爷您的尊贵,那百里洛陈也应出城迎接才是!”
就在这时,侯府的大门缓缓开启。
萧若风策马向前,面带和煦笑容。然而,在大门敞开的瞬间,一滴汗珠从他的额头滑落。
门内仅有一人站立,身着血红劲装的百里筠秋,不同的是,她此次并未背负剑匣,仅佩一刀一剑。
刀曰破风,剑曰思君。
“看来,我离开天启太久,以至于有人误以为我已经死了啊。”她手握已出鞘的破风刀,指尖轻轻滑过刀身,随后缓缓抬起眼眸。
刹那间,寒光一闪,剑华绚烂绽放。
铿然一声!
仅凭一道凌厉的刀气,号称“天下正气第一剑”的昊阙剑竟脱手而出,径直插入了旁边的青砖之中。
萧若风的右臂仿佛遭受了重载马车的碾压,完全失去了知觉,麻木不堪。
汗珠不断从他的额头滑落,后背的衣衫被汗水紧紧贴合,令他感到极度不适。
一旁的副官脸色惨白,牙齿因恐惧而打颤,惊恐地凝视着那位红衣女子。
不仅是他,就连他们身后的六百名金吾卫也心生慌乱,连胯下的战马都发出了阵阵嘶鸣。
尽管金吾卫们自视甚高,轻视那些远离天启的官员,但总有一些人,是他们即便在梦中也会感到惊惧的存在。
毫无疑问,百里筠秋正是这样的人物。
百里筠秋微微皱眉,向前踏出一步,周围的声音瞬间消失。
萧若风此刻在心里将百里东君埋怨了无数遍,他明明在信中特意叮嘱不要告诉百里筠秋,可结果……
“殿下不打算入府一叙吗?”百里筠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萧若风心中虽有犹豫,但想到自己此行目的,他还是深吸一口气,从马上跃下。
另一名年纪稍长的副官忧虑地说:“她这话的意思是,只让王爷一人进去啊。”
萧若风瞪了他一眼,年长副官连忙噤若寒蝉。
“你们在此稍候,我进去片刻即回。”他边说着,边将昊阙剑收回鞘中,但握剑的手依旧麻木无感。
年长副官闻言,焦急劝阻:“王爷孤身犯险,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如何向陛下交代?”
萧若风摇头轻笑:“若我遭遇不幸,你们恐怕也难逃一劫,还谈何交代?”
两名副官闻言心头一凛,再次望向镇西侯府门前的那道身影,不禁打了个寒颤。
之前,他们还因琅琊王的从容不迫而轻视了这次任务,如今才意识到这简直是生死攸关的使命。
尤其是眼前的百里筠秋,若是在几年前,光是听到她的名字,就足以让他们吓破了胆。
萧若风步入镇西侯府的深邃庭院,迎面便是正堂两侧那两人。
他们的身姿挺拔,宛如两尊不可动摇的门神。
百里东君身着一袭白衣,与他那姐姐一般,背后负刀,腰间挎剑,剑眉星目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正气与洒脱。
相比之下,司空长风则显得更为随性不羁。
他身穿一袭紧身黑衣,手持银月枪,枪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而他本人则斜倚在门柱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玩世不恭与桀骜不驯。
随着大门缓缓关闭,百里东君与司空长风快步迎了上来。
“师兄。”百里东君笑着唤道,声音中带着几分亲切与喜悦。
萧若风无奈地望向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如今的我,是真的打不过你了。”
百里东君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他拍了拍萧若风的肩膀,以示安慰。
然而,他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连忙说道:“听阿姐说,你要为叶家洗清冤屈,叶鼎之现在正急着想见你一面。”
萧若风闻言瞳孔一缩,他猛地回头望去,却发现百里筠秋并没有跟着他进来,而是静静地留在了门外。
他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狠狠地咬了咬牙,心中暗道:‘难怪百里筠秋会出现在这里,看来是姬若风通风报信。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你算清楚。’
他眼睑微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抛去脑海中所有的杂念。
当他再次缓缓睁开眼睛时,眼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坚定。
“东君,”他沉声道,“叶鼎之如今身在何处?”
“在我师父当年居住的院子。”百里东君回答道。
他见萧若风还要再问,连忙开口打断道:“放心吧师兄,我们入城的事情没有任何人知晓。”
萧若风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点了点头,对百里东君说道:“好,等我与侯爷谈过之后,我再随你去见叶鼎之一面。”
说罢,他便抬脚迈进了正堂的大门。
正堂之中只有两人端坐其上,自然便是镇西侯百里洛陈与百里成风。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几分凝重,正等候着萧若风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