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这时,空中传来了几声呓语。
微弱的声音经由系统放大后在空间中显得尤其空灵,但又像蒙了一层薄纱听不清楚,我听得心里发毛,不禁打了个冷颤。
「老郑,你听到有什么声音吗?」
我一边用眼睛循着声音的来处,一边朝老郑的方向招手,示意他注意。
数秒后没有得到回应,我才警觉回头,发现他已经再次进入「待机模式」。并且奇怪的是,老郑的躯体已经变得十分透明,几近消失之态。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郑大钱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不是答应过我……」
【按照玩家所求,系统释放Npc意识,同时永远不伤害和抹除Npc。】
「没错,这是我说的,但郑大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如若系统无法控制Npc,即使Npc恢复原始意识或生成意识,它们的躯体也会被回收至系统仓库。】
「什么叫做原始意识和生成意识?系统仓库又是什么?」
【原始意识即玩家挑战失败后达到了系统的留存标准,有转化为Npc的资格,可以选择留在这里永远为系统效力。生成意识则为系统创造的Npc因与玩家接触,突破系统限制后生成了自我意识,开始忤逆系统指令,保护玩家。】
「所以这一切都是骗局?是你为了把这些活生生的人变成你的Npc!你这样是为了什么!?」
【不,这是他们的选择,系统从来没有强迫过他们。需要纠正的是,百日挑战的通关大奖依然存在,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我着急地接上。
【只不过开启游戏至今,无数次轮回,依然无人能进入最后一关。如果不是本系统收留它们,它们现在早已是孤魂野鬼!至少在系统为它们创建的背景故事中,它们还能活得像个人,不是吗?】
我竟然从冰冷的系统音中听出了一些轻蔑的语气。
这该死的AI,自己都不是人,怎么可能把人当人?我竟然被它给套了!
我抬起头望着眼前正围着我旋转的木偶人们,鼻子微微泛酸——如果我做这一切不但救不了他们,反而让他们身陷囹圄,那我岂不是罪大恶极了!?
糟了!如果被拯救就会被永远关在小黑屋,那李李和嘣嘣……
我打起精神,努力聚焦在远处,原来两个人影的地方已经空荡荡的,踪迹消散。
你个没祖宗的东西,老娘跟你拼了——!
体内的一股无名力量随着肾上腺素的分泌,瞬间充满我身体各个角落,我感觉这股力量即将要冲破我身体的控制,我用手掌撑着地面,尝试顺着这股力量,利用它使劲往后推。
是有用的!
当身下的空间松动一些时,系统并没有视而不见,而是瞬时加强了压制我的力量,并且发出警告:
【玩家请注意,挑战仍在进行中。】
我无视它,继续尝试支起身子。在我蓄力撑起的那个瞬间,我的身体像是凝固在空中,只剩头能自由活动。
【第五个问题是:你的挚爱是谁?】
「关你屁事啊!?什么奇葩问题都有,反正不是你!」
【请玩家正面回答问题。】
「你这个没人性的玩意,姐不玩了,你爱咋咋地吧!」
我看着眼前失去意识的朋友们,不论我怎么做,他们都没有好下场。游戏规则掌握在系统手中,这是系统和我们之间的矛盾,但它现在却把这个矛盾转化成我和他们之间的矛盾。
既然不论我怎么做都没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左右都是死路一条,那你也别想我继续遵守规则了。
我想通后,心反而静下来了,闭上眼睛,内心平静地等待死亡宣判。
……
出乎意料的是,我在黑暗中并没有等来自己预计的结果,而是在一阵沉寂过后,系统的宣布让我只能继续参与这场游戏——
【恭喜玩家通关,获得5万金币。】
???
「哈?这样就通关了?难道你天生缺骂?我警告你,别想搞什么幺蛾子。现在不弄死我,之后你也别想好过。」
【请玩家保持冷静。】
呵呵。
我不冷静是因为谁!?竟然还阴阳我情绪不稳定!
【问心局的破局点就在「问心不愧」,只要有一丝犹疑,系统便会开启评议模式,只要玩家回答的真诚度大于50%即可进入下一关。若玩家未能在10关内做到完全问心无愧,而是追随系统规律回答问题,则无法真正通关。】
……
要我说,还是你们系统人会玩!
【恭喜玩家苏宁,已经破除匿名者限制,重新恢复原始身份。】
在系统宣布的瞬间,我再一次被传回了404。
我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房间,只有肖薇站在面前失神,内心生出了几分恐惧。
「肖薇,李李在哪里!?」我抓住肖薇的肩膀,试图经过身体摇晃让她回过神来。
下一秒肖薇好像人机一般,眼睛对焦在我的脸上,勉强着微笑说:「苏宁姐,你回来了。」
「肖薇你怎么了?不对,李李呢!她在哪!?」
「李李姐她……」
「快说啊!」内心的恐惧被肖薇的迟疑无限放大,我无比急躁,手中不自觉加重力道,生怕得到的是最糟糕的答案。
肖薇有点吃痛,我看着她苍白的脸上紧闭着双唇,感觉自己的呼吸在那瞬间已经暂停,空间中一切声音都化为寂静,眼中的颜色也开始消散为灰暗。
我绝望地松开了肖薇,瘫坐在地上。
「为……」我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让我身边的人都因为我死去?
身后的开门声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但在下一秒——
「苏宁,你怎么坐在地上?地上凉。」
熟悉的声音钻进我的耳道,我以为是自己太过思念产生了幻听。
「主宁?」
等等!
我立马回头确认,只见李李双手抱着一个大包裹站在门口,疑惑地望着我。嘣嘣在她身后拎着三个热水瓶,尝试从缝隙中来回探头看我。
那一刻,倾泻在走廊的阳光无疑也洒落在他们身上,他们四周泛着微弱的点点光芒,好像天使。
我以为自己也死了,笑着看着他们,下一秒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