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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难得晴朗,

一驾马车自东悠然驶来。

这马车的车前是一对以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仙鹤,它们姿态优雅,展翅欲飞,车窗边框镶嵌着透着淡淡光华的蓝田玉,层层叠叠轻盈的紫白纱随风摆动,与之增添了几分朦胧的诗意。

马车的体积庞大,却又不显笨重,车厢内更是与其外表一样奢华雅致,内置床榻锦绣、雕花衣柜与紫檀木制作的桌椅,所有东西一应俱全,尽显富丽堂皇。

绣衾金缕半纱垂,鸳鸯炉中散甜香。

就连地上铺设的都是价值千金的云锦牡丹百蝶绒毯,触感柔软得如同踩在云端一样妙不可言。

环顾四周,金碧辉煌,光彩夺目,每一件器物都透露着不凡的底蕴,将奢华与典雅展现得淋漓尽致。

但最华贵耀眼的,当属于坐在柔软雪貂横榻上的少女。

日光温柔,她悠然倚于窗棂之上,阳光透过轻纱,斑驳的光影与她的容色交相辉映,映照出无尽的明媚,宛如朝霞映雪,清美脱俗。

阿初轻轻抬眸,目光落在了自上来便一言不发的宫尚角身上:

“角公子有事找我?”

有事说事啊,这样看着她,她连话本都看不进去了。

宫尚角努力压下内心的起伏,语气平静涩然:“我很好奇,陛下为何没有选我?”

他本不该问的,这么些年,他已经能很好的克制自己的私欲和情感, 他明明知道目前是最好的结果,可他还是问了。

不甘心,无论如何都不甘心。

阿初一愣,惊奇的笑了笑:“我本来以为按你的性子,这辈子都不会问的。”

宫尚角此人,少年时曾目睹母亲和亲弟弟被无锋杀害,从此立誓守护宫门族人。

他说到,也做到了。

他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宫门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那个,也成为了宫门斡旋于江湖中最锋利的刀。

无锋害怕他,江湖尊敬他。

而能靠自己做到这种地步的宫尚角,是绝对不会轻易向别人吐露自己的心思的,他更像是只受了伤只会选择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

所以对于宫尚角的问题,阿初很是意外,她把手里的话本合上,坐直了身体,认认真真道:

“很简单啊,我不喜欢你。”

直白明了,没有一点犹豫。

少女语气坦诚得可怕,

她的话,也化为了一柄最尖锐的的匕首,刺向了他的心口处。

宫尚角狼狈的红了眼眶,

很疼,疼的要喘不过气来了。

可他还是忍住锥心刺骨的剧痛继续问下去,

“那为何雪公子和花公子可以?”

“我看得出来,你也并不喜欢他们。”

她选中的那些人里,除了对远徵有些特别,其他的她根本没放在心上,只不过无聊时就叫过来逗一逗,闹一闹。

偏偏那群傻子没看出来,还乐在其中。

当真是…令人羡慕。

“或许是因为他们不谙世事,”阿初再一次坦率地回答,“与他们相处,我无需设防。但你,我不信。”

阿初的眼眸染上一丝怜悯,

“你连你自己都不爱,宫尚角。”

在宫尚角的心里,有江湖道义、有家族重担、宫门荣辱,却唯独没有他自己。

真是可悲至极。

少女的眼眸清澈见底,仿佛微风拂过一池清水,直击人的灵魂深处。

宫尚角心底猛然一沉一一那种塌陷,那种坠落,夹杂着被看破的惊惶。

少时的经历终究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他习惯了事事以宫门为先,也早已忘却了自己的存在。

“不过,你倒是比我想象的勇敢多了。”阿初拍了拍他的头,赞道:“明明在感情里是个胆小鬼来着,这次有勇气问我,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孤傲得不近人情,以宫门利益为重,平日在她面前也是一副冷淡的样子,若不是宫远徵把他哥卖了,阿初真不知道宫尚角还是她的头号粉丝。

毕竟在人均好感爆表的世界,宫尚角的克己复礼,装模作样,真的让阿初一度怀疑系统好感值是否坏掉了。

但很可惜,阿初并不对他感兴趣。因为他太内敛,也太压抑自己了,一个不爱自己,连自己心意都不敢透露的人,又怎会知道如何爱别人呢。

“角公子是个很好的人,”

阿初从不否认这点,

“可你的好,永远带着权衡利弊。”

“我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人入了我的后宫。”

宫尚角那一刻大脑有点宕机,他无法清楚言说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明明是那么小的年纪,却对人心看的如此透彻,

是惊慌?是恼羞成怒?还是心痛?

宫尚角第一次迷茫起来。

日影融融,少女的唇角漾出梨涡,歪了歪头道。

“不过看在你把宫远徵养的很好的份上,”

少女的乌发上别着一串镶嵌着铃铛流苏的雪色玉兰花,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美的流光溢彩。

“我也衷心劝告,角公子能够善待自己。”

不,都不是,

宫尚角从未如此明了自己的心,

是心如擂鼓,是蝶破茧飞,亦是树耸云霄。

清脆的铃响和难以掩饰的心跳声混在一处,

像漫天大雾掩盖万里山峦。

不过徒劳无功。

宫尚角凝视着阿初,

久久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