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州城。
顾月歌艰难地睁开眼，恍惚看见眼前有一个高大的身形。
“夜......”
听见顾月歌的声音，尘不染顿时转过身，神情冷漠，语气颇有些嫌弃，还带了淡淡的幽怨：“你好能睡。”
因为顾月歌这一睡，足足睡了半个月，尘不染走都走不了，只能在她旁边守着。
这些天，他无数次下定决心，等顾月歌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问出是什么灵植，然后立马就走，离得她远远的！
看见尘不染的脸，顾月歌这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
随即又想起之前在霜花秘境里的事，面容顿时冰冷下来，觉得自己可笑，分明都被夜星寒亲手给杀了，睁开眼的第一时间竟然还是在找他。
眼看着顾月歌变了脸色，尘不染下意识道：“你臭着一张脸干嘛？”
顾月歌摇摇头，轻咳了几声，喉咙干涩。
她掀开被子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天气冷，茶水也冷。
顾月歌喝得很慢。
“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整整半个月？还得麻烦我在旁边照顾着！顾月歌，我都做到这一步了，你必须告诉我，辟谷丹里究竟用了什么灵植！”他的语气强势而霸道，还带着隐隐的嫌弃。
顾月歌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丹田，发现已经修复好了。
如今的修为是炼气期。
修为不算高，但是总算是入了个门儿，可以靠自己打开芥子袋了，也能稍微打一打架。
算是勉强有了自保之力吧。
也就没必要再坑他了。
顾月歌喝完了一整杯水，道：“辟谷丹里用了七种灵植。”
她说了七种灵植的名字。
尘不染记住了，他大步离开，迫不及待去了梁大夫的药铺买灵植。
七种灵植买回来，尘不染直接吃下去，然后开始打坐，只可惜体内的修为没有半点变化。
这些灵植对他没有用。
尘不染气得额角突突地跳：“顾月歌竟然骗我！”
金羽弓看着气呼呼的主人，忍不住为他担心。
总觉得主人迟早要被顾月歌给气死。
顾月歌刚醒来不久，身体有些虚弱，她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坐在院中的摇椅上晒太阳。
太阳温和却不刺眼，照在脸上暖融融的，冰凉的手脚也渐渐回温。
尘不染一脚踹门，大步走进来，气冲冲道：“顾月歌！你骗我！这些灵植不对！”
空气中扬起一阵灰尘，顾月歌静静看着他，眸光淡漠：“我没骗你。”
尘不染不太习惯这样的顾月歌，毕竟，她之前总是一副生机勃勃、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今天醒来之后，却一直都好说话得很，也不吵架了，也不怼人了，格外反常。
“我之前从灵蝶那里买过你的辟谷丹，对我恢复......”尘不染顿了顿，“对我是有用的，但是我买了你说的几种灵植，吃下去之后根本没用！”
可顾月歌告诉他的灵植都是真的，若是效果不同，那就是炼制方法的问题了。
毕竟尘不染守了自己不少日子，顾月歌对他心存感激。
她耐着性子道：“需要的灵植我已经告诉你了，若是效果不同，那就是丹方的问题了，灵植的用量、制作方法，都会影响最终的药性，你若是需要丹方，我也可以给你。”
说完，她抬手在空中写下丹方，指尖轻点，送到了尘不染手中。
做完这些，她微微拧眉：“走的时候修好门，谢谢。”
尘不染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样子，听着她死气沉沉的话，莫名觉得不爽到了极点。
“不就是所托非人吗？你死气沉沉的做什么？他又不会知道！”
听见尘不染再次提起此事，顾月歌抬眸，眼底闪动着怒意：“尘不染，你要的我都给了，你还在这里待着干嘛？至于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多说。”
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她蠢。
她以为，以真心待人，会换以真心。
但夜星寒......
“顾月歌，你越不让我说，我就偏得说！之前的你，虽然讨人厌，但是至少还有一份洒脱和畅快，但是如今的你，看上去病恹恹的，太脆弱了，我觉得这样的你，真的很碍眼。”
“你不许我提夜星寒，正是因为你太在乎。我最瞧不上这人间的情爱，不像我们神....咳，反正我们族人不会把情爱这种事情看得太重。”
飞升成神，是剥离了一部分情感的。
所以神族大多无欲无求，他们永远清醒理智，永远高高在上。
尘不染没体会过这一点，所以说得格外洒脱。
可是夜星寒对于她来说，是一道太深太重的伤。
愈合需要时间。
不是轻飘飘就能跨过去的。
顾月歌反问道：“尘不染，你是不是觉得伤口愈合只需要一瞬间？”
尘不染微愣。
神族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和自控能力，他们可以很好地控制一切。
尘不染更是天之骄子，他理所当然地觉得，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迅速解决的。
“我是人，活生生的人，有思想有感情，不是一把冰冷的刀。”
“尘不染，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但是从你偶尔的言行举止中也能看出来，你是一个过得一帆风顺的人，似乎任何事情都不在话下，你似乎觉得，受了伤就该立刻好，跌倒了就要立刻爬起来。”
“身体上的伤口愈合需要敷药、结痂，这并不是一个很快的过程，就像是修炼，得一步一个脚印地来，得日积月累地苦修，我的每一步都走得不快，但是得扎实。”
“我没有退缩，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罢了，我有目标，有计划，我只是太累了，想歇一歇，有罪吗？”
顾月歌的话，仿佛一记银针，扎到了尘不染的身上。
他头一次有了实感，人和神是不同的，完全不同的。
他们的身体和感情都是脆弱的，在这样的脆弱之下，又包裹着顽强的意志。
而神族，身体和感情都强悍无比，在这样的强悍之下，又有着怎样的意志呢？
尘不染难得收敛了脾气：“算是我多管闲事了，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