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透了这里的一切。”陆兰芝绝望落泪,“所以,今夜你们谁也别拦我。”
章桐堵在门口百感交集,奚芸苓也不让开,陆兰芝眼眸一转,转身就往侧面的落地窗跑出去。
庭院里亮着昏黄的灯笼,章桐追上去,刚跑到前院,陆兰芝一个踏地飞跃到前方倒座房的房顶上。
章桐一时间错愣,前脚跨下台阶时凌空骤然响起一声琴鸣,那声音不算很大,却让他脑子瞬间疼痛欲裂,下意识捂耳倒地。
“师傅。”
奚芸苓朝房顶大喊一声,急忙扶起章桐,章桐喘大气,急声交代,“快、去拦住她。”
皑皑白雪在昏暗的夜里亮着微光,奚芸苓一路踏雪飞跃过房顶,紧盯着前方陆兰芝上蹿下跳。
下方街巷时不时有夜巡官兵经过,她不敢喊出声,只得无声继续跟着。
约莫一盏茶时间,陆兰芝陡然从房顶上打个空翻,积雪随脚飞扬,能听到暗器擦过的声音。
待她落下时两声琴鸣已经打到斜对面的暗角,这两声较之前打章桐的那声,肃杀威力明显增大,两个黑衣人捂住耳朵踉跄几步,积雪震荡滚落到街面上。
陆兰芝跑跳过房顶,奚芸苓跟上去时,那两个黑衣人已经缓过劲儿来,飞过去挡在陆兰芝前面,瓮声瓮气地问。
“幻音清戈,你想做什么?”
陆兰芝单手抱琴,风雪吹得衣袍翻飞,她盯着黑衣人,冷声说:“我幻音门的事还轮不到你暗影门来管,给我闪开。”
“你门下之事自然轮不到我们管。”黑衣人说:“可琴鸣已响,你要杀的那个人就不再属于你个人恩怨,我们就得插手。”
陆兰芝说:“他的命,门主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允诺我,你们胆敢破坏规矩干预我门中事?”
“我说过,你要杀谁我们管不着。”黑衣人说:“那个人如今还有用,门主没同意,你就得听命办事,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陆兰芝哼声,“飞鹰座下的人好大的口气,那你就来试试。”
暗影、幻音与魁刀三门虽互不从属,但一切目的宗旨却是一致,围绕门主的任务而行,门主没同意死的人,那就不能妄动。
奚芸苓深知其中利害,她凑近陆兰芝小声说。
“师傅,飞鹰的人已经插手,不可硬来啊,若是被天曜和金麟大护法知道,那门主必然知道,我们不好收场。”
陆兰芝盯着前面,话向身后,“你只要不插手,门主不会对你怎么样,等我死了,你便接下幻音门。”
“看来,你今日是铁了心要反了?”黑衣人问。
“废话少说。”
陆兰芝说话的同时,抱琴已经打出琴鸣,黑衣人猝不及防被震开几步远。
不待人进攻时,她接连扫琴三下,那音律震荡悠远钻耳的疼,连奚芸苓亦无法招架,捂住耳朵都不能缓解,埋头跪在积雪中硬忍。
黑衣人痛得摇摇欲坠,只得跪伏在雪里低声闷喊,积雪成块往下滚落,陆兰芝不再纠缠转身就跑。
不多时,凌空愕然响起几声尖锐悠远的鹰戾,这是召唤令,奚芸苓心下一紧赶忙起身追上去。
不到一炷香时间,四面八方的房顶上来了数不清的黑衣人,将陆兰芝团团围住。
陆兰芝目视环绕,“就凭你们想拿住我?放马过来。”
“生门不往,非选死门。“一个立在飞檐上的黑衣人寒声说:“你是一定要破这规矩吗?”
陆兰芝说:“我替九罗门效命二十年,如今,该是门主兑现承诺的时候,你们敢挡道,我们只能刀光相见。”
“飞鹰大人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黑衣人说:“今夜你若离开,我们不会动手。”
奚芸苓攥紧手里的笛子盯着四面八方,小声说:“师傅,暗影门的暗器诡谲,尤其是那风息雪影针,听说能以一敌百,而且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怕是不好脱身。”
“风息雪影属飞鹰独门暗器,不可能在此人身上。”陆兰芝说:“再说,杀我们也用不了那么大的刀,待会儿你不许出手,自己走。”
奚芸苓不听,“师傅说的什么话,你我师徒,我怎可将师傅丢下自己苟活。”
“你执意如此,那为师便对不住你了。”陆兰芝言罢,又盯着黑衣人,寒声说:“少说废话,动手吧。”
她话落之时,数枚暗器割破片片雪花瞬间就到了陆兰芝面前,陆兰芝猝不及防踏雪飞跃到高空,那旋风薄刃擦空飞过,不远处的几簇槐花枝条倏然被割断。
奚芸苓腾空翻越躲开乱飞的暗器,跳到高处飞檐上催动鸣笛,笛声混着琴鸣合二为一,那声音婉转诡异接连不断,音波朝黑衣人席卷而去。
威力巨大,飞跃而起的黑衣人陡然痛苦喊叫,鼻腔耳朵流出血,不少人直接从房顶上跌落下去,当场毙命。
就连那个黑衣头目都招架不住,捂住头摇晃,险些掉下去,他忍痛飞跃过房顶时伴随数枚薄刃弹飞。
陆兰芝在躲闪的间隙中停音,黑衣人得到喘息之机,那旋风薄刃带着破空声密密麻麻横飞交错。
奚芸苓应当不急,脚下积雪打滑,摔倒在房顶的另一边,随雪滚落,她抠紧瓦片缓冲过劲儿,头顶上空的暗器还在横飞。
她飞跃落地躲进街巷暗角,盯着房顶上的黑衣人再次催动笛音,此次的音色较之前多几分邪魅,扰的黑衣人开始发狂,陆续从房顶上摔落下来。
声波绵延悠远,就连附近房子里也传出阵阵喊叫,惊扰了巡逻官兵,不多时,远处街道亮起火光,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大批官兵打着火把赶到,雪地里横七竖八皆是死掉的黑衣人,官兵一时惊诧没反应过来,就被琴笛交合的魔音搅得头痛欲裂,纷纷倒在雪地里打滚。
战马躁动嘶鸣,彭福痛得从马背上摔下来,第一时间朝天发射了几枚信号弹。
金安城一夜惊动,萧彦正巧从崇北坊的宅子里出来准备去往刑部大牢,见疾驰而过的兵马,他拉住官兵询问一二,便驾着墨鲲随之前往。
待赶到西城,许多百姓围站在门前雪地里接受官兵盘查,郎司正在勘察现场。
萧彦拨开人群走进去,雪地里到处趴的是黑衣人,房顶上也有。
他过去问郎司,“什么情况?”
郎司听到声音没有回头,蹲在地上自顾检查黑衣人。
“尚不清楚,据百姓交代,皆是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这些人是从房顶上滚下来的,身上没有伤口,唯有耳朵和鼻腔流血,应该是内伤而亡。”
“内伤?”
萧彦蹲下,随手扯开一个黑衣人的面罩,耳朵确实在流血,他看一眼其他人,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武功有如此威力,竟能让这些人同时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