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冯云清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话到嘴边再也说不出口,明帝旁边则是一脸惊愕的珍容华。
她方才收到传信,带着明帝就往此处而来,远远便听见一男一女的声音,心下一喜,还以为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竟是...竟是冯嫔!
她旁边的人又是谁?那楚才人和宋词又在何处?
她脑筋还未转过来弯,明帝那厢已经开了口:“冯卿怎会在此?若朕没记错的话,宫妃私会外臣可是大罪。”
冯云清有苦不能言,他总不能说是收到了冯嫔的字条约他来此处相会,那岂不是坐实了传闻?
他张了张口,道:“微臣方才不胜酒力,想要出来透透气,恰巧便遇见了在此处的冯嫔小主。微臣和小主是表兄妹,便上前问候一二,绝无旁的!”
话音刚落,不远处又响起一阵脚步声,是洛婕妤到了。
她一贯是那个娇纵的样子,此时眼睛滴溜溜在冯嫔和冯云清身上一转,用帕子捂住嘴,夸张道:“哎哟,真是好热闹呀!”
明帝被她这么一打岔,再大的气也变为了好笑,心中明知她是来落井下石的,还是朝她走了两步,将她牵住:“不好好在殿内坐着,来这做什么?”
洛婕妤笑道:“臣妾盯着冯嫔盯得紧,看陛下不在、冯嫔和珍容华也不在,便知道有戏可看,这不就来了?”
她说得坦坦荡荡,倒叫明帝无话可说。
她又回头看向冯嫔二人:“这位大人说他们清清白白,那臣妾倒想问问,为何是你二人独处?冯嫔的宫女和大人的小厮呢?”
冯嫔脸色发白,春雨自然是被她派去盯着楚才人和宋词了,可眼下这么大的动静,那两人只怕早就打草惊蛇跑了!
她咬咬牙还是开口:“陛下,臣妾方才瞧见楚才人形迹可疑,便跟着她来到此处,发现她和一个男子鬼鬼祟祟、卿卿我我,便叫宫女守在那处,自己一人想要跟陛下报信。
回来的路上恰巧碰见冯大人,这才多说了两句,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叫人去那边察看!”
明帝皱了眉还未说什么,洛婕妤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冯嫔这是得了失心疯吧,自己找死还得拉个垫背的,方才我出来的时候,楚才人可是还在殿内坐着呢。”
冯嫔失声尖叫:“这怎么可能?!”
吴德昌立刻叫宫人去看楚才人和宋大人如今在何处,又叫两人去了冯嫔所指的方向。
不消片刻,春雨便被带了回来。宫人也回来禀报,说楚才人和宋大人都在席间,身边有不少人证;冯嫔所指的方向一人也无。
明帝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洛婕妤朝春雨抬了抬下巴:“你是冯嫔的贴身宫女,方才你去了哪里?冯嫔为何在此,你知不知情?”
“这,这...”春雨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看了眼明帝和冯嫔,瑟瑟发抖,终于跪行上前几步对明帝磕头道:“陛下饶命,奴婢说!
前些日子,小主...小主买通了楚才人宫里的太监,拓印了楚才人的字迹和私印,给家中传信,欲要在今日造假污蔑楚才人...”
她吞吞吐吐只说了一半,这一半又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恰好能与方才冯嫔污蔑楚才人的话对上。
不等冯嫔反应过来,洛婕妤适时接过话茬:“哦?那这么说,冯大人今日是帮凶咯?”
她看向明帝:“陛下,不如搜身?搜宫也行,找找证物,是否能和这个宫女的说辞对上。”
明帝点了点头,下头的人立刻便去办了。
冯云清想起自己怀中还留着春雨方才交给他的书信,顿时如坐针毡,不一会儿便被宫人搜了出来,打开呈给明帝。
明帝一目十行看完,怒极反笑:“好,好,冯怜,朕倒是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勾结外臣陷害宫嫔!”
洛婕妤连忙轻抚明帝胸口给他顺气:“陛下,外头太冷了,回殿内坐着吧,左右搜宫还得一会儿呢。”
明帝抬步走了出去,却并未回清宴殿,家丑不可外扬,一行人在一旁的偏殿坐了下来。
洛婕妤又问下面跪着的春雨:“方才你说冯嫔买通了楚才人宫里的太监?是谁?”
“是小木子!陛下可叫他前来问话,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
“你这个贱婢——”冯嫔目眦欲裂,就要朝春雨扑过去,被几个宫人按住塞了嘴,不断挣扎。
很快,楚才人和小木子都被带了过来。
她飞快扫了一眼殿内情景,很是有些不知情的无辜,害怕道:“臣妾参见陛下。”
明帝并未言语,吴德昌便上前一步,问小木子:“杂家问你,可有人叫你拓印了楚才人的墨宝和私印?”
小木子方才便瞧见了跪在下头的冯嫔和春雨,知道事情败露,两腿一抖也跟着跪了下来,哐哐磕了几个头。
他哭道:“陛下明鉴,冯嫔小主给了奴才好处,奴才一时鬼迷心窍...奴才只是见钱眼开,不知冯嫔小主是要做什么,绝无恶意啊!”
明帝得到答案,不耐烦得很,大手一挥小木子便被拖了下去。
楚才人这时道:“启禀陛下,臣妾前阵子发现了不对,却苦于没有证据、不敢声张,只得私下里将那枚旧印毁了,又叫内务府重新制了一枚不一样的,只为以防万一。
没想到臣妾竟真的是未雨绸缪,陛下可叫人去内务府查验!臣妾冤枉啊,不知哪里得罪了冯嫔姐姐...”
她还哭着,外头又跑来两个禁军,“陛下,属下在冯嫔小主宫里发现了几张字条。”
楚才人站起身来,十分无礼地将字条抢了过去,喊道:“陛下您看!这上头盖着的就是臣妾那枚旧印!”
她将字条呈给明帝,又解开身上的香囊,掏出新印给明帝:“陛下,这枚和旧印略有不同,是臣妾专门改制,为的就是防止歹人攀咬!
没想到冯嫔竟然如此狠毒,要伪造臣妾的笔迹,污蔑臣妾的清白,这是要置臣妾于死地呀!”
事情似乎已经明朗。
明帝方才在席间喝了几杯酒,此时头痛得很,心中无比烦躁,狠狠将手边的东西砸了下去:“传朕旨意,冯嫔打入冷宫;翰林院冯氏官降三级!”
说罢,他便率先走了出去,清宴殿内歌舞升平,他这个皇帝不得缺席太久。
洛婕妤瞥了一眼珍容华,只见她脸色极差,也跟着明帝离开了。
几个宫人将冯云清和冯怜押走,殿内一时间除了宫人就只剩洛婕妤和楚才人,她这才闲闲开口,对春雨道:“你,就去尚宫局做粗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