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父女俩自然是谈不拢,只能作罢。
黄绾绾继续摆烂似的为母亲守孝,而母亲身边侍奉的庄妈妈劝道,“也别太伤了自己,夫人在天之灵也会心疼姑娘的。”
庄妈妈也不知黄绾绾把黄宴送去了何处,但她如今能信赖的只有黄绾绾。
“我也不算自伤,而是自保,真嫁给那么一个刻薄的人家,恐怕没多久我就会毒死了他。”黄绾绾道,“母亲的嫁妆您看过了么?是不是早被掏空了?”
“唉……”庄妈妈一声长叹,“也留下些物件,都是家具居多。”
当初黄帆不得不低头答应这门亲事,一是夫人的娘家正得势,二就是嫁妆丰厚。
“所以嫁去吕家,发现我的嫁妆根本上不得台面,吕家会对我有好眼色?”她的心思更沉了。
“其实,您软一些性子,老爷也不是不能答应,何必硬碰硬呢?”庄妈妈害怕她吃亏,“您只有一个人,岂能敌得过一个府邸。”
“我也不止一个人。”黄绾绾想到了柳月初。
她曾问过柳月初,投入的体己钱赚到多少银子了。
柳月初说了一个数字,她才敢腰板如此的硬。
她那时才明白,为何柳月初的胆量如此大,可以不听七姑八姨的嘈杂。那就是她的手中不缺银子,哪怕一辈子没有出嫁,也能吃香喝辣,不愁生计,那还有什么怕的!
庄妈妈不懂她暗含的意思,以为她是在说黄宴。
“可惜宴哥儿还小,不能帮你撑腰。”
“把我没有嫁妆的消息传出去。”黄绾绾低声说道。
“?!!”庄妈妈忍不得她要自毁,“这怎么能行,您这么做了,就算吕家的亲事退了,往后还有哪个府邸敢向您提亲事啊?!”
“放心,我自有定数。”
“不行,老奴不能答应您这么做,老奴是答应过夫人,要好生陪伴着姑娘的!”
“难道你希望母亲白白的自己服毒,搭上一条命?”
“?!!!”
庄妈妈全身一震,没想到她会冒出这么一句话。
“别以为我看不出,我不是傻子。”黄绾绾的语气十分冰冷无情,“你若愿意跟随我,就按照我说的话去做,不然就留下给母亲守孝,黄家不养你,我给银子就是了,不必跟着我。”
“我连父亲和姑母都能不屑,可以抛弃,没有什么人能拿亲情二字裹挟我,谁都不行。”
……
她放入火盆中的纸钱儿突然窜起一股火苗,那碳灰火星飞得很高很高。
庄妈妈痛哭流涕,口中念叨着“夫人听见了”。
“老奴去,去说这件事。”
“老奴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只能听姑娘的吩咐做事……”
庄妈妈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去办此事了。
黄绾绾继续拨弄着纸钱,拽了拽身上的衣襟,“你死的真是一点儿都不值,哪怕做了鬼也不敢报复……但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宴哥儿。”
“你就踏踏实实的离开吧,下一辈子,再也别选这么差的人家出嫁了。”
……
庄妈妈动了手脚,黄绾绾没有嫁妆的消息自然很快传到了吕家。
吕苫气急败坏,登时便告到了媒人府邸,媒人也很快就找上了丁黄氏,“……怎么回事?这黄家的嫡长女没有嫁妆?”
“这百日冲喜的事情,我也是磨破了嘴皮子,吕家才肯答应的,但黄家也莫要欺负人,嫁妆有多少就是多少,实在不行这门亲事就算了,也幸好还没开始走礼!”媒人乃是宋大学士的夫人,这吕家的才子,也是她夫君很看重的人。
丁黄氏被噎得不知所措,只能连连说着“不可能”,对天发誓的向宋夫人保证。
她送走了宋夫人,便又让梁姑姑去问了黄绾绾。
黄绾绾早已准备妥当,“不信去翻翻嫁妆单子还剩多少?那些陈年旧物真搬去吕家摆着吗?吕家也是想娶一个高门富千金,可惜我不是。”
她这话还真噎得梁姑姑没法子,直接去见了黄帆。
黄帆不当家,自然也没想到嫁妆的事。
他没召春姨娘,而是直接让管家把大库的钥匙拿出来,亲自去看。
一看便是傻了眼,黄夫人的嫁妆库的确剩不下太多物件了。
“怎么回事?你解释清楚!”黄帆召了春姨娘,直接质问。
春姨娘也没想到会闹出这种事,但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开始数着黄帆这些年的应酬开销,俸禄根本不够用。
府上的铺子庄子收银不多,但架不住府上人多开销大,一共六个姨娘。
除却她之外,其余的五个,夫人也都给了好待遇,不亏任何一个。
“……这么多张嘴,不喂饱了怎么行?别说夫人的嫁妆,就是我的嫁妆也贴补进去一些了。”
账目的真假实在太好做。
黄帆乃是大理寺卿,对这一点再明白不过。
“那就先把你的嫁妆拿出来,给绾绾填补上!”
春姨娘大惊,“为何不让姑奶奶贴补?偏偏要妾身的嫁妆?妾身不止有儿子,还有两个女儿呢!”
“她的亲事若闹出丑闻,你还指望家中其他子女能嫁得好?那是痴心妄想!”黄帆怒斥,“别再藏任何心思,嫁妆不能动丝毫手脚!”
“我不查下毒之事,是看在孩子的体面上,但你别逼我。”
……
留下了两句狠话,黄帆转身就走。
春姨娘呆呆地愣在原地,随后不停地抖,很快两眼皮一翻晕倒了!
府上又是一阵乱套。
春姨娘根本不想被救醒。
她看到床边的大儿子黄优德,泣不成声,“你父亲变了,他是真的变了,他从未与我说过那么重的话!”
“而且我怕他查吗?夫人的死,明明与我没有关系,我敢拍着胸脯保证!”
“可他居然怀疑我,怀疑我啊!”
“我幼时也是鬼迷心窍,怎么就偏偏要来给他做妾,如今连人都做不成了……呜呜呜呜。”
春姨娘哭得肝肠寸断,黄优德却在一旁淡漠如云。
待春姨娘哭够了,他才递过去一个帕子,“我听说,黄绾绾提了一个要求,只要父亲答应,她就同意把您扶正。”
“什么要求?”春姨娘哭声戛然而止。
黄优德道:“她和宴哥儿与黄家断绝关系。”
“这岂不是一个好事?但你父亲怕是不会答应……”春姨娘讪讪,若是黄绾绾一个人还好说,加上黄宴就不可能。
那是他的嫡子嫡女……是心头的肉。
黄优德淡笑,“那就想办法让父亲答应?”
“至于你的嫁妆,一个铜子儿都别想给她,那都是我的,谁都别想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