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传来消息,说澧成帝又传了太医。下朝后,澧琴昙夜终究没有撑住,再次晕了过去。离琴翊琛急忙进宫侍疾。
等待离琴昙夜转醒期间,离琴翊琛让人去工部调阅白鹤鸣的官档。虽然册封礼尚未举办,但宫人们已经改了口。
“启禀太子殿下,这位白大人便是二皇子的白侧妃的母家”魏离在一旁侍奉,小心的把此事告知离琴翊琛。
“这本王自然知道。”离琴翊琛一向谨慎,在正式册封礼之前,他尚未改口。“本王想要知道一些不知道的事情。”
“太子爷”魏离小心翼翼的伺候在一旁:“老奴知道的,自然都是官档上记载的,您若想知道其他的事情,这官档也不一定有……”
“哦?”离琴翊琛眼中充满了探究与好奇。“那魏总管想来知道一些官档上没有记载的事情了?”
魏离谨慎的说道:“太子殿下,老奴知道您想问什么,这事儿不如等陛下醒来后,您亲自问陛下。”
“听说侧妃娘娘去了二殿下府上”魏离压低声音道:“陛下向来重视兄弟手足,二殿下已然如此,殿下又何苦苦苦相逼?”
“哦?看来魏总管消息着实灵通。”离琴翊琛讥讽的说了一句。
“老奴不敢,只是老奴心疼陛下,陛下的身体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如今陛下如此,侧妃娘娘身为神医谷弟子,理应过来侍疾,才显殿下孝道。”
“至于其他事情,殿下想知道,可直接问陛下,如今陛下定然不会对太子殿下有任何隐瞒。”
这话,魏离说的诚恳。他也知道离琴翊琛心中有怨气,可此时此刻二皇子已经是废人一个,再去落井下石,着实非君子所为。
此时的蓝彤鸢,因为尚未有明确的册封,她还是以瑞王侧妃的身份去见了离亲翊寒的原皇子妃,如今的皇子侧妃白淑瑶。
见到白淑瑶时,她已经双眼空洞,两眼无神,呆呆的坐在院子里,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小县主在院子里欢快的跑着跳着,却得不到白淑瑶的一点关注。
白淑瑶就如一朵绚烂的昙花,转瞬即逝,从此开败。“见过二嫂嫂。”见到这样的白淑瑶,蓝彤鸢心中有些于心不忍,不忍再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蓝彤鸢的声音传入白淑瑶的耳中,但白淑瑶就像未听到一般,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呆呆的坐着。
蓝彤鸢轻轻叹了口气,拉过白淑瑶的手腕,纤细的手指搭在她的脉上,心脉受损,已无力回天。她轻轻叹了口气,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小县主手中拿着自己扎好的花环一碰一跳的走到白淑瑶面前:“阿娘,阿娘你快看,这花环漂不漂亮?”
白淑瑶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小县主见白淑瑶没有任何反应,继续摇晃,却始终唤不醒白淑瑶,她吓哭了。蓝彤鸢急忙拿出一个小玩意儿哄小县主开心,并吩咐丫鬟将小县主带下去。
“白姐姐”蓝彤鸢换了个称呼,声音极轻:“你别怕,我是大夫,我试试能不能修复你的心脉”
蓝彤鸢让丫鬟把白淑瑶扶到卧室,给她施针,金针刺入皮肤,也引不起白淑瑶的反应。
可蓝彤鸢却意外的发现,在给白淑瑶脱下衣服时,没有任何意识的白淑瑶却下意识的护住了她脖子上的一块儿白玉平安扣。无论谁都不能碰。这下意识的反应,引起了蓝彤鸢的好奇。
她轻轻的哄着白淑瑶:“白姐姐,我是大夫,你放轻松,过来给你施针,不抢你的东西。”
白淑瑶依旧死死护着那平安扣,生怕此物被别人拿走。
蓝彤鸢无奈之下,只能让丫鬟扶着她,让她保持这个姿势,找准她的穴脉下针。一套针法下来,蓝彤鸢累的大汗淋漓,白淑瑶并不配合,蓝彤鸢必须极其小心,才能保证金针扎入正确的穴位。
终于施针完毕,蓝彤鸢将金针收起,帮白淑瑶披上衣服,吩咐丫鬟照顾好她,就要离开时,却见白淑瑶紧紧的握住平安扣,呢喃的说了一句:“荣华富贵……”
蓝彤鸢一头雾水,转头看向白淑瑶,却发现她依然是那副毫无波澜的表情。蓝彤鸢无奈的摇摇头,带人走出了白淑瑶的房间。
她没忘记今日来的主要目的,是找到离亲翊寒府中的那位怀孕的姬妾。她非常确定,这位姬妾腹中的孩子一定不是离琴翊寒的,她好奇的是,这位姬妾究竟有多大的胆子,胆敢给离琴翊寒戴这顶绿帽子。
但没有名分的姬妾,不经召见,没有资格见侧妃,没有名分的侍妾住的院子,并非正经院子,需要与其他人一起住,她无法判断哪个是她想要找的人。她想要拖延时间,碰碰运气,只能给苏禾使了个眼色。苏禾立即会意,直接捂住肚子,想要如厕。
苏禾被丫鬟引着去了厕房,蓝彤鸢则假装等不及,在府中乱晃起来。不知不觉来到后花园,被一个行迹匆匆的女子撞了一下。
蓝彤鸢未有准备,整个身子向后倾倒。绿禾见状,急忙扶住蓝彤鸢,怒斥道:“哪儿来的丫鬟,怎能如此慌里慌张,冲撞了我家娘娘怎么办?”
那女子明显的身形一怔,有些怔忡的抬头看向蓝彤鸢,眼前之人从未在府上出现过,她双眸中的神色格外复杂。“奴婢见过贵人,不知贵人在此,冲撞了贵人,还请贵人恕罪。”
说罢,那女子不经意间干呕了一下,蓝彤鸢的眼眸闪过一缕精光。
“无碍,我是瑞王侧妃,是太子府上的人。今日来看望你家白侧妃。”蓝彤鸢语气轻柔,亲自拉着那女子的手,将其扶起来。
听到蓝彤鸢自报家门,女子眼中很快的闪过锐光,转瞬即逝。“奴婢叫花语,是二殿下的房中人。”
蓝彤鸢心下了然,想必这就是离琴翊寒府上那位怀孕的姬妾,此人已经的确怀有身孕,但不是外面宣称的一个月,而是两个月。
蓝彤鸢正在想是否要将这一消息告知离琴翊寒时,却听花语说道:“娘娘,您看这后花园的景多好看,真可谓工巧匠心筑华堂,部曲繁忙夜未央,有梦常随风月转,鬼斧神工韵自扬。若娘娘喜欢,奴婢带娘娘转一转。”
这时离琴翊寒身边的李翁恰巧路过后花园,见到蓝彤鸢,急忙上前施礼:“老奴见过楠荣娘娘,老奴多谢娘娘惦记我家侧妃?只是我家主子如此,侧妃又这样,请娘娘庶老奴招待不周。”
说着,李翁不动声色的把花语挡在了身后。
蓝彤鸢看懂了这个动作,淡声道:“李翁太客气了,太子殿下惦记着二殿下,所以特意遣我过来看看,并让我带来许多补品。你家侧妃我已经看过,本来是要走的,只是我那贪吃的丫头吃坏了肚子,借用贵府的厕房,我有些无聊,便溜达到这里了。”
这时苏禾从厕房的方向跑来,蓝彤鸢知道已经没有理由再晃下去,眼睛瞟了一眼花语,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娘娘,奴婢肚子终于不疼了。”苏禾一溜烟跑到蓝彤鸢面前,声音带着一些娇嗔。
“走吧。”
李翁笑着躬身行礼:“老奴恭送楠荣娘娘”
接着又吩咐小太监将蓝彤鸢送出府。直到蓝彤鸢走出后花园,李翁在收起笑容,“花语姑娘,殿下有请,姑娘还是快去吧。”
“花语姑娘,别仗着腹中的孩子,就为所欲为。老奴奉劝姑娘一句,人在做,天在看。”
花语没有了在蓝彤鸢面前的小心翼翼,朝着李翁翻了个白眼:“对,李公公说的没错,人在做,天在看。”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后花园。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蓝彤鸢始终觉着有些今日碰到的这两人,怪怪的。她闭上眼睛,仔细回忆起花语那复杂的眼神,有惊讶,有恐慌,最后是有乞求……对是乞求。她在向自己求助……
“停车“蓝彤鸢猛的睁开眼睛,脱口而出。
“姑娘,怎么了?”苏禾疑惑的问道。
蓝彤鸢回头看了看信王府的方向,淡淡的说了句:“算了,继续走吧。绿禾,你去查一下刚刚信王府上那位花语姑娘,我要知道她的来历。”
离琴翊寒回朝一个月,此女却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蓝彤鸢回忆着李翁当时的神色,确定他知晓此事。那离琴翊寒呢?
回府的半路上,尚时来报,让蓝彤鸢即刻进宫,尚时还贴心的把蓝彤鸢的药箱带了过来。
原来澧成帝病情加重,孙百知已经止不住澧成帝不停的吐血。
蓝彤鸢心下一震,急忙调转车头,朝皇宫的方向走去。到了皇宫,步履匆匆的来到勤政殿,皇后、宸贵妃、淑妃都已经侍奉在近前。
沈卿仪已经和离琴翊琛候在外间,蓝彤鸢急忙拎着药箱,和离琴翊琛一同进了内殿。
蓝彤鸢上前为澧成帝诊脉,刚搭上澧成帝的手腕,便下意识的缩了回来,这……她急忙拿出一颗药丸给他服下,并给他用金针将部分毒素排出体外。
半个时辰之后,陷入昏迷的澧成帝终于苏醒,蓝彤鸢朝着离琴翊琛轻轻摇了摇头,已经没有一个月了,澧成帝又受了严重刺激,没有多少时间了……
“来人,传左相、右相、内阁大学士、清昱王进殿”澧成帝也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迅速流逝,趁着还有时间,他必须把后事交代清楚。
魏离急忙命人去请。因为封锁了消息,朝臣们并不知道离琴昙夜的真实情况。“太子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蓝彤鸢在勤政殿外见到了武勇,心下了然,这个时候,她不能出岔子,纵然心下有一万个疑问,都要憋回去。她悄悄站在沈卿仪的身后,静静的等待着。
半个时辰之后,几位被传召的大臣步履匆匆的走在勤政殿外的台阶上,看到门口已经更换了侍卫,各自交换了眼色,心下已经有心理准备。魏离见各位大人已经到来,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入殿中通报。
见外殿等候的娘娘们,三位重臣加上一位闲散王爷走到内殿,见到病榻上的澧成帝,急忙上前行礼。
见几人已到,澧成帝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来人,笔墨伺候。”
澧成帝自治时间已经不多,真正要了他性命的,便是白家被屠的消息。挣扎着写下传位于太子离琴翊琛的诏书,亲手盖上了大印。在众目睽睽下放入锦盒内,亲自上了锁。
“内阁大学士拟旨,传旨六部,命太子离琴翊琛坚国,两位丞相辅佐。”
“都下去吧,清昱王留下,朕有事要交代。”
离琴翊琛原本想要询问关于白家的事宜,但可惜一直未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口。无奈之下,他只得暂时将此事搁置,等待日后另寻良机。
从勤政殿出来,离琴翊琛眼尖地瞧见正朝着台阶迈步而去的严相和卫相。他赶忙快走几步,出声喊住他们:“二位相爷,请留步!”听到呼喊声,严相和卫相纷纷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离琴翊琛。只见离琴翊琛面带微笑,拱手向他们行了一礼,言辞恳切地说道:“二位相爷,今后孤便要多多仰仗二位了。”严相和卫相连忙回礼道:“太子殿下言重了,臣等万万不敢当。日后但凡是有任何需要我们效力之处,还望太子殿下尽管吩咐便是。”
待到严相和卫相渐行渐远,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蓝彤鸢这才小心翼翼地凑近离琴翊琛,压低声音问道:“殿下,圣人此番莫非又是遭受了什么刺激不成?方才我为圣人诊脉之时发现,圣人的脉象乃是由于受到极为强烈的刺激所致,以至于体内的毒素瞬间急速扩散开来,并迅速侵入肌理深处。如今这种状况,已呈无法继续压制之态势,圣人他……”说到此处,蓝彤鸢欲言又止,她那满含忧虑的眼神直直地望向离琴翊琛,似乎无需再多言,离琴翊琛便能明白她未尽之言中的深意。
离琴翊琛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知晓了其中的严重性。沉默片刻之后,他轻声嘱咐道:“孤明白了,这几日恐怕就要辛苦鸢儿和孙太医在此处多加照看了。若有任何异常情况,务必第一时间告知于孤。”
“不过,殿下,今日鸢儿在二殿下府,倒是碰上两件怪事儿。”说着,蓝彤鸢将离琴翊琛拉到一边,一五一十的告知了今日的所见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