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救赎过去的自己
须弥城，某处不知名的贫民区。
多莉将一把糖果塞进眼前满面泥垢的小女孩手里，轻轻抚摸了一下她凌乱的头发。
女孩看上去不过七八岁，身上的衣服看不清原先的颜色，缝满了各种颜色的补丁。
虽然看上去有些脏兮兮的，肚子也扁扁的，但她漂亮的棕色眼睛依旧在闪闪发光。
或许，那道光的名字，叫做希望。
女孩惊喜地抱住怀里的糖果，甜甜地向着眼前没有比她高多少的姐姐道谢。
她知道，眼前的紫发姐姐经常来，而她的到来，总是伴随着惊喜和希望。
有时，她会带来那些她们只敢路过时偷偷瞥一眼的糖果，有时，则是带来一些她们用得上的，权以维生的必备生活用具。
对于这群被遗弃在贫民区，向来无人在意的孩子来说，也许期待她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聚落的门口，就构成了一天艰苦的挣扎求生之中，极为难得的奢侈时刻了吧。
因为这样，她们才有走下去的勇气啊。
随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衣角，努力清理出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料，小心翼翼地卷起糖果，向着远处的一幢低矮的小屋小跑而去。
糖果的话，还是留给妹妹好了，她吃了糖，或许晚上就不会有这么疼了吧？
不远处，同样穿着破烂的人不忍地扭过视线，一个妇人开始低声地抽泣起来。
有光明的地方就会有黑暗，这混乱的一隅，就是须弥这座智慧城邦的另一面。
教令院的高阁并非所有人都能得偿所愿，即使如今魔鳞病已不再肆虐，但其留下的创痛依旧深深地烙印在须弥的脉络中。
有人倾家荡产，有人家徒四壁，普通的家庭，几乎难以抵抗任何一场大病的灾难。
比如先前的姐妹，只因先天便罹患隐疾，便在一个雨夜被随意地抛弃。
她们在贫民区里吃着百家饭，依靠着健康之家微薄的草药，才得以勉强维持生计。
可如今，女孩的妹妹病情加重，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或许支撑不过一个月了。
女孩没哭，她依旧像以往一样生活，平静如水，或许，她早就料想到了这一天。
前天，她拿着微薄的收入，买了蛋糕，就在病榻之上，为妹妹吹熄了生日的蜡烛。
没人知道，为了这块蛋糕，她三天没有吃东西，当女孩看到妹妹眼中倒映着的烛光的时候，她知道，她从未为此后悔分毫。
多莉目送着女孩的身影远去，抿着嘴，淡金色的眼瞳中闪烁着复杂的光。
很少有人知晓，名动须弥的传奇大商人多莉·桑歌玛哈巴依老爷，小时候，也不过是这个贫民区里挣扎求生的一员而已。
只不过，她比眼前的女孩稍好一些，她有母亲，有姐姐，有不辞辛劳在外的父亲。
最重要的是，在走投无路的困境如家常便饭的时刻，曾经，有人向她伸出过援手。
她至今还记得那双手的温度，而这，也是她如今偶尔仍然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那些糖果里藏着一份合同和一张支票，样式的话，就和很多年前的那一张一样。
或许她没有那么高尚，也不是在救赎那个女孩，只是，在救赎那个过去的自己吧。
多莉站起身，默默地看了一眼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至于她会怎么选择，她不会干涉，她所能做的，只是给她一个走下去的理由。
只要活下去，明天总还是有希望的，这也是那个家伙，曾经教会她的东西。
出了须弥城，多莉顺着小路，慢慢地朝着城外的那幢小河畔的别墅走去。
虽然她有了自己的宫殿，金碧辉煌的艾尔卡萨扎莱宫，有了数之不尽的摩拉，成了最大的大商人，就像她小时候梦想的那样。
但，她却并未时常感到快乐，因为七年前的那场猝不及防的分别，改变了一切。
原来，即使有足够多的摩拉，也并不能保护好她想要保护的所有人啊……
那么……再多的财富，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有一笔账，她永生永世都还不上了。
骗子……你那天晚上说过的，我们第二天就会见面……但是，你失约了。
多莉轻轻咬着下唇，她不想哭，倔强地不想表现出软弱，不想表现出思念。
她可是须弥最大的商人，桑歌玛哈巴依老爷，不回来就不回来，反正，反正不是她的损失……至少还省下一笔还账的钱……
紫色的灯灵罕见地没有闹腾，只是飘飘乎乎地跟在她身边，蹭着她的手心。
但，或许只有她这些年始终都没有摘下的那条水晶手链，才知道她真正的心意吧。
小河潺潺的流水声近了，女孩压下翻滚的情绪，垂着头，推开门进了别墅。
姐姐闲不住，前段日子去了璃月那边冒险，现在，这里也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花园里的秋千已经爬满了藤蔓，多莉轻轻拂掉上面的枯叶，默默地坐了上去。
秋千轻轻摇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她从怀里取出一场泛黄的纸契，愣怔无言。
签名还在，孩童稚嫩的笔迹，以及少年飘逸的落款，仿佛只是恍然的昨日而已。
“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哦。”
很好笑吧，商场上的那些对手都称她为一毛不拔的奸商，但其实，她呀，一直都有比摩拉还看重的东西，还看重的人。
天空开始飘雨丝了，纸张上渐渐晕染了水渍，只是不知道是雨，还是泪呢……
雷声滚滚响起，雨也渐渐大起来，她知道，即使再不舍，也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一个人，已经做过的生意，她本是不会过多在意的。
支票，小巷，还有雨夜……那个恍然之间的错觉，真的，真的只是错觉吗……
她本该去调查那个陌生客人的来历，但……她害怕，既害怕是他，又害怕不是。
害怕只是思念作祟的空欢喜一场，又害怕知晓咫尺之遥的他不和自己相认的理由。
胡思乱想的越多，她的勇气也就越脆弱，明明，在生意的决断中她不是这样的。
她可以嘴硬，但她骗不了自己，她就是在意他，无时无刻，她都在祈祷奇迹生发。
或许，现在是该面对真相的时候了。
如果……真的是那个骗子的话，她一定，一定要让他知道，让他知道……
女孩走进房间，拿起了桌上那份已经放了很久的，从未拆封的调查情报。
雷声轰隆隆划过天际，雨，下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