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宁回到了店铺内,夏致远就坐在店铺大厅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酒肉菜食。
韩宁扯了个椅子坐在对面,夹了口肉,嚼了几口,咽下去后问道:
“应该没有提前通知吧,夏兄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看见星槎了,在一级坊市,这可不多见,如果是韩兄回来了,那我当然得提前准备一些吃食。”
“那如果不是我回来呢?”
“那就我自己吃,现在也不差这一顿饭钱。”
韩宁点了点头,又吃了几口肉,接着问道:
“这几天店铺怎么样了?”
“生意有些少,不过咱们也没有开业庆典什么的,韩兄也不着急,我就没替你着急。”
“生意不好就不好吧,反正也不影响,这几天挣了多少了?”
“五十枚灵石,已经全部记在账上了,要看的话我去拿账本。”
韩宁摆了摆手:“不用,我信你。”
夏致远已经站起来的身子又坐了回去:“这些灵石如果暂时不需要的话,我就全部记在商铺的账上了,后面如果商铺需要用,我就优先拿这些。”
韩宁点了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夏致远接着问道:“凌阁主说了给多少灵石了吗?”
“说了,八千,那我明天去功德堂领。”
韩宁说完,便接着埋头干饭了,他属实是有些饿了。
夏致远低下了头,他的身体有些颤抖,似乎在强行压制着。
吃完了碗里的饭,韩宁抬头准备再盛一碗,却看见了行为诡异的夏致远。
“夏兄,你怎么了?”
夏致远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没什么,就是感觉是灵石,韩兄挣的真快。”
夏致远笑出了声,韩宁只当是对方太开心,并没有在意,接着埋头干饭。
但夏致远笑着笑着,声音逐渐带了些哭声。
感觉到不对,韩宁再次抬头看向对方。
“夏兄?”
夏致**复了一下情绪,抬头望向韩宁。
“韩兄,我只是突然感觉我以前,我以前做的那些,那些事情,好没意义。”
说完这句话,夏致远的情绪有些绷不住了,两行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流下。
“夏兄,你以前做了什么?”
夏致远擦了擦眼泪:“既然韩兄想听,那我就说了。”
“还记得上回说的时候,我们还是在洞天里。”
“我的家乡是被秘境中逃出的妖族引发的兽潮毁灭的,但我上次告诉你的,并不是完整的。”
“那次引发兽潮的妖族不过是练气级别的,但还是很强,那个时候我家乡的修士只有飞雪阁的几名练气修士。”
“他们不是妖族的对手,都被妖族杀了,他们死后,关押在飞雪阁里的金尸宗魔修跑出来了。”
“他在飞雪阁找回了自己的法宝与尸傀,但他没有跑,那魔修的家人也是死于妖族的兽潮中。”
“他比那几名飞雪阁的修士要强,他成功杀了妖族,终止了兽潮。”
“但他也被妖族搅烂了内脏,我逃跑的时候被他发现,他发现了我有灵根,便将功法与尸傀传给了我。”
“我还记得我妈死前,让我进京去找我伯父。”
“我一直记得这句话,所以带着功法与尸傀进了进京,伯父对我很好,如同对亲儿子一样。”
“但可惜伯父患了肺疾,死了,只剩下了他的女儿,我的妹妹。”
“伯父并没有儿子,他死后,旁氏家族都想要将伯父的一切分瓜。”
“我想要辅助妹妹继承伯父的位置,但我却换上了与伯父一样的肺疾,恐怕是命不久矣。”
“我并不渴求长生,但我却放心不下妹妹,这才碰了那本魔道功法,用了尸傀。”
“我倒是保住了妹妹的位置,但也引来了飞雪阁的注意,我隐瞒身份当了一名狱卒。”
“后来秦家似乎出了变动,西水不再安宁,我想要带妹妹走,但她拒绝了。”
“我只好自己一人离开,我不知道该去往何方,我的魔道功法并不受欢迎,无论是正道还是劫修,发现我后都想杀了我。”
“我只能顺着功法的记载,去了西漠,想要加入当初那名魔修的宗门,金尸宗。”
“路途虽然艰险,但我还是到了地方,成功拜入了宗门。”
“但魔门的生活并不比外面强,所有新弟子都需要炼制一名新的尸傀,超过规定时间的都会被杀死,成为下一届新弟子的尸傀材料。”
“我的天赋并不好,我只是黄灵根,我的悟性虽然比常人好一些,那也没办法让我出类拔萃。”
“我的灵气始终不够,这样下去肯定没办法在规定时间炼制尸傀。”
“跟我一起参加试炼的同门盯上了我,他已经认定了,我要失败了,他想要在我死后占据老魔修给我的尸傀。”
“后来他等不及了,在试炼快结束的时候偷袭了我,不过被老魔修的尸傀杀了。”
“我用他炼制的尸傀通过了试炼,但后面的日子也不好过。”
“失败及死亡的试炼并不止这一次,我那一次通过也只是侥幸,幸运并不会时时刻刻在我身边。”
“宗门分配给我的师父对我也并不满意,他也如同当初的那名同门一样,想要杀了我夺走老魔修给我的尸傀。”
“试炼太难了,我没办法通过,那个时候我需要灵石。”
“第二次试炼结束的时间越来越近,我仿佛也看见了死亡正在向我招手。”
“死亡正跟随着试炼结束的时间向我走来,我的师父在旁欢迎着我的死亡,期待着我的死亡。”
“我那个时候有了真正的魔修想法,我杀了同门,抢了灵石,通过了试炼。”
“但后面依旧有试炼,我的行为越发……”
夏致远捂了捂头,表情十分痛苦,好一阵之后才开口说道:
“我已经想不起来我杀了多少同门,宗门并不禁止同门相残,但是禁止高层对低层无理由出手,这才是我能回到现在的原因。”
“那个时候我甚至为了两枚灵石,仅仅两枚灵石,就杀了一名师弟。”
“那个师弟还是个孩子,是一位死去前辈在凡间留下的孩子,好不容易得到了失踪父亲的消息,跟着消息来到了宗门。”
“最后却连自己父亲的姓名都还没知道,就被我杀了……”
“而我当时仅仅是因为需要灵石通过试炼,明明有灵石的不只是他。”
“就因为他是同门里最弱的,我欺软怕硬了。”
“我杀了他……”
夏致远呜咽着说出的最后一句。
当初的他为了活命,为了几枚灵石,不惜的同门痛下杀手,甚至包括孩子。
可现在的灵石获得起来却又那么快那么多,仿佛当初自己沾染的鲜血是那么没有意义。
“明明我逃出宗门就好了。”
“我杀的人太多了,我已经洗不掉手上的血了。”
伴随着回忆的讲述,夏致远的情绪崩塌,眼泪顺着话语不断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