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梁氏母女俩离开长生岛回到兖州城,程府的下人知道大娘子今日回府,年迈的管家和门房的小厮晌午后便一直守在府门前翘首以盼。
可算看见熟悉的马车缓缓而来,管家二话不提,紧忙挥手示意小厮打开大门迎接主子回府,旋即恭敬的来到马车前:“大娘子~”
朱嬷嬷先打开车帘出来,见老管家脸上难掩的急色,约摸猜到府里出事,紧忙转身搀扶梁氏下车。
梁氏迈下轿凳,抬起眉眼迎视上老管家的神色,好看的柳眉微蹙:“何事如此慌张?”
紧随其后下车的程仪,抬眼间便看见一名婆子急匆匆的从府里出来:“母亲~”
梁氏看向那名婆子,正色的面容下随之冷凛几分。
这位婆子是两年前新买的一批奴仆,梁氏见她为人老实稳重,特意拨到偏院给庶女差遣。
“大娘子~”婆子焦急的脸上又有些许惊慌的惨白。
梁氏知道庶女那边该是出了什么大事,连忙打断老管家和婆子即将说出口的话:“先进府。”
“是。”
回到前院正厅,梁氏听闻偏院的庶女,今日晌午后便不见踪影,端着茶盏的手一松,热茶瞬间溅红了手背。
程仪大惊失色:“母亲。”
“大娘子。”朱嬷嬷连忙抽出帕子替大娘子擦手。
梁氏接过帕子自己擦,事情严峻,她哪还坐得住,霍地从椅子上起身,看向老管家和那名婆子:“可派人找清楚了,从前老太太住的后院可找过?”
婆子欲哭无泪,腿肚子直发软,扑通跪地:“回大娘子的话,都找过了,便是那能藏人的柴火垛奴婢也没错过,根本不见大姑娘的踪影。”
老管家也跟着跪地,禀报道:“大娘子,早前老奴私下派了几个下人到城里寻,想着大姑娘许是玩性大到府外散心,可是——。”
寻了老半天,出去找人的小厮去了一波回来一波,个个都没能找着。
好在大娘子今日回府,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老爷交差。
梁氏想到了什么,问道:“杜嬷嬷呢?她向来寸步不离的伺候大姑娘。”
“回大娘子的话,杜嬷嬷也随大姑娘一同不见了。”
梁氏听闻此,脚下一软,好在程仪和朱嬷嬷及时从身后搀住她。
“母亲~”
“大娘子~”
老管家和婆子见状,吓得大气不敢出。
梁氏不敢想,做为当家主母,府里姑娘无端失踪的消息传了出去,她该如何自处。
又不得不按捺性子,嘱咐地上的老管家:“快,多派些人继续找,不管是城里城外都找,还有老太太的庄子也派人去看看,此事切匆声张。”
“是,大娘子。”老管家片刻不敢耽误
婆子忍不住抹泪,“大娘子,难道真是杜嬷嬷掳走大姑娘,她为何要这般做?”
梁氏稳了稳心神,看了眼抹泪的婆子,正色道:“事情未明以前,不可胡说猜测,你先退下。”
“是,大娘子。”
见人离去,朱嬷嬷担心的搀住大娘子的手臂,宽慰道:“娘子您别多想,许是大姑娘这些年在府里头闷坏了,偷偷跑出府散心也不曾得知。”
梁氏当然希望是这般结果,万一不是呢!
这几年她虽不待见庶女,却也未曾苛待于她,吃穿用度与仪姐儿同样的份例,只是不曾再见过程华罢了。
只想着对方若能好好分分的在府中修养性子,过段时日哥儿的婚事落订,她也会替程华好生相看一门般配的婚事,尽到嫡母的责任即可。
思及此,梁氏想到了当家男人,于是道:“这么大的事不能真瞒着老爷,你亲自去寻了老爷,私下将此事告知。”
倘若庶女当真起了歪心逃出府,一个小姑娘跑不远,老爷手里有人马,追回一个小姑娘比府里的家丁更管用。
“是。”
见朱嬷嬷也退下,程仪这才上前小声嘀咕:“母亲,大姐姐怎么就——,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难道她半点不在意自个的名声嘛,都说同府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姐姐也太自私了,万一女儿被大姐姐连累了可怎么办啊~。”
梁氏正头疼着呢,听闻闺女这话,不由得缓下面色,轻轻拍抚闺女的手背:“别瞎想,现在最紧要的是把人寻回来。”
事后,再将此事瞒得严实即可。
程仪仍是心里怄着口气,不忿道:“母亲,平日里瞧着杜嬷嬷为人实诚,最是靠谱不过了,真没想到杜嬷嬷也随大姐姐一块胡闹。”
梁氏自是觉得这其中事有蹊跷,不过,听闻闺女这番抱怨,不由得皱起眉头。
如仪姐儿所说,杜嬷嬷做事周到分寸,现在想想,似乎近半年来,杜嬷嬷总是身子有恙,传话的事都落到了刚才那位婆子身上。
为此,她还特地让朱嬷嬷给偏院请来大夫,好的让杜嬷嬷养好身子,替她分担偏院的事宜。
以她对杜嬷嬷的了解,对方不会做出如此背主不道之事,还是说,从前她都被杜嬷嬷伪装出来的一面骗了过去。
梁氏越想越心慌,见闺女低着头咬唇不语,知道她在生程华的气,“好了,此事自有母亲操持,不必你操心,快回你房里,这几日在岛上玩疯了不是,落下的功课得做足了。”
梁氏给闺女布置的功课,无非就是绣花和琴画,虽说不必样样出色,但是,大家闺秀总得有样出色的技艺。
“是,母亲。”程仪忿忿然的抿抿唇,福礼离开。
望着闺女离去的身影,梁氏不觉多看了几眼,或许是日日相对,她都不曾发觉,原来仪姐儿的个头都快有她高了。
但很快,思绪又被拉回到庶女程华身上,一想到府里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梁氏一口气怄得七上八下,难受得紧。
忽然,一名丫鬟急匆匆近前禀报:“大娘子,老夫人回府了。”
梁氏:……
想着事情的梁氏,诧然地回过头,便看见在庄子养老数年的婆母脸色阴沉的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朝正厅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