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雅娴突然的笑让宋熹之地胸膛又是一震,她隐约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与从前相比,真的是有所不同了。
她不再像是从前那个沉溺于后宅谎言的可怜女人,穿着一身黑衣,手持红缨枪的时候,那英姿勃发的模样,反倒真像是驰骋疆场的女将军。
曾雅娴此刻的模样,让宋熹之下意识的就想要答应她的请求。
可宋熹之的理智却在告诉自己不能这样轻信他人。
赵庆舒背后的勾当事关紧要,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稍有不慎便会落了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此刻的她肩负的并不只有她一人的性命,在宋熹之还没弄清楚今日这一场刺杀到底是因何而起的时候,她暂时无法相信曾雅娴。
宋熹之想着,便是缓缓放下了自己的手。
她的双手垂在身侧,眉目依旧温和:
“今日的救命之恩我来日定会百搭,可关于赵千兰和赵庆舒的事情,我一无所知,所以暂时不便答应什么。”
曾雅娴听见这话,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她缓缓放下了自己的手,又重新捏紧了手中的红缨枪:
“今日的事情,就权当是我报答你从前救我于苦海的恩情吧。”
“那时候的我,是不是很蠢?”
她说完这话,还没等宋熹之回答,便拉起了脸上的黑色面罩,重新加入了这场战斗。
她矫健又敏捷的身姿在刀光剑影中翻滚,手腕凌厉的一挑,手中的红缨枪便插进了刺客的眼睛里。
宋熹之来不及看她太久,便急急的蹲下身,开始处理宁王身上的伤口。
方才还铁骨铮铮的宁王,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谁知他竟是第一个倒下去的,还没等宋熹之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就中了剑。
宋熹之的嘴角又是抽搐了两下。
可还没来得及等她多想,地上的宁王已经被疼醒了,此刻正拉着她的脚嗷嗷的叫。
宋熹之先是被他吓了一跳,随即又是蹲下身子,查看宁王的伤口。
宁王的伤势不重,是在后腰的位置被划了一道,没有伤及内脏。
宋熹之一面耐心的轻声安慰,一面按住宁王的伤口,撒上随身携带的止血粉末,随后又是撕下宁王的袖口,为他缠绕住伤口。
她全神贯注的包扎着,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便听见身后的打斗声逐渐小了下来,又像是有慌乱的脚步声在此刻响起。
宋熹之警惕的抬起头,第一眼便看见曾雅娴站在她的身边,手上红缨枪仍旧在流淌着鲜血,刚刚经历过的一番打斗,让她的呼吸还有些未稳。
“马上就来人了,我要走了。”
曾雅娴将视线投向了远处,声音隔着黑色的面罩,显得有些嘶哑:“我没有把全部的刺客杀死,这些人我留给你。”
宋熹之骤然抬头,与她对视,便看见月光下她如水的眼眸。
“留给你拷问清楚事情的真相,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刺杀你,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的人,但绝对不是我。”
曾雅娴最终又是笑了:“我这一生,虽蠢钝如猪,但是清清白白。”
宋熹之听着她的话,诧异的抬起头来看她。
看着她一声令下,便率领着数名隐卫驾着轻功离开了。
宋熹之的心中莫名泛起了汹涌的波涛。
在曾雅娴走后,无数御林军便举着火把立即赶到。
他们一踏进御花园,看见的就是满地鲜血以及打斗的痕迹。
所有的刺客都倒在了地上,宋熹之身边的司琴和几个侍卫,此刻也气喘吁吁的躺在原地,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看着连气息都没有稳。
而宋熹之也正蹲在地上,安顿好手上的宁王后,又是急匆匆的去查看司琴的伤势。
眼前的场景让匆匆赶来的所有御林军眼皮都猛地一跳,为首的头领急急赶到宋熹之的身边,看着宁王身上的血,双腿都开始发起了软。
他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只能气喘吁吁、喉咙干哑的惶恐询问:“宋院判?宋院判!”
“宁王殿下……和您,是否有事啊?”
宋熹之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想起曾雅娴说过的话,也不愿多说些什么,只是吩咐他们去查看那些刺客的伤势:
“宁王这边没事,你们先去看看那些刺客,是否还留有活口,问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宋熹之的声音清冷,语气似乎带着天然的威慑力,让人根本无法质疑。
御林军首领急急点头,便带着士兵去一个个检查刺客的情况了。
刺客一共有十三名,死亡十名,还留有三名活口。
他们长得是一副中原人的模样,与从前在鹤延山上遇见西戎刺客有所不同,面孔很陌生,看不出什么端倪。
他们此刻皆是被挑断了手筋脚筋,不仅丧失了行动能力,下巴也被人掰得脱了臼,从而避免他们服毒刺杀。
这些刺客不仅带着武器潜入了皇帝守卫深严的行宫,更是胆大包天的刺杀了宁王。
御林军头头想着这事,头皮都有些发麻。
宋熹之和宁王身边的侍卫也全部手脚发软,看着就像是中了药,若不是曾雅娴的出现,恐怕这一次还真就是生死难料。
想起曾雅娴方才说过的话,宋熹之又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等御林军将所有的刺客都捆绑了起来,远处便又是有了动静。
随着太监一声尖锐的:“太后娘娘驾到。”
便又是有乌泱泱的一群人提着灯笼,声势浩大的赶来了御花园。
“我儿,我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把寿宴上穿的礼服换成了一身常服,头上复杂的装饰刚刚卸了一半,便听见了宫中侍卫的禀报,于是也来不及顾得上其他,匆匆忙忙的就出了宫。
此刻她再无寿宴上的端庄,甚至于头上的珠钗都有些摇摇欲坠。
等她瞧见了满地的血迹,以及宁王了无生气的躺在地上的模样,她吓得眼眸猛地一缩,一个踉跄,便差点是要倒在了地上。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哀家的孩儿怎么样了?”
太后搀扶着身边嬷嬷的手,近乎失态的扑倒在了宁王的身边。
太后的眼眸里写满了惊慌和恐惧,她猩红着眼眸,颤抖着手抚摸着宁王的脸,想要触碰却又有些不敢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