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到沈逾白连续拿出四个琉璃杯后,竟又拿出一个琉璃壶时,他脑中一片空白。
“一整套琉璃茶具?”
掌柜失态道。
沈逾白对掌柜拱拱手:“劳烦掌柜掌眼。”
掌柜胡子抖啊抖,手心也全是汗。
不动声色在后背擦了下,伸手轻轻触碰茶壶。
入手温润,竟一丝杂质也没有。
不过这一看,掌柜却连连摇头:“可惜啊,如此好的材质,器型却不够精美,不然可卖上高价。”
掌柜一向自诩文雅之士,对茶具一类当然也有所研究。
粗略看过去,这套茶具确实唬人。
全套琉璃材质的茶具真是见所未见。
可惜制作之人缺了些技术积累,若能请来大师烧制,必定价格高昂。
只是那样一来,也轮不到他来评论这套茶具。
平日里他的书肆有不少文人雅士来闲聚,到时拿出这样一幅茶具,该是如何长脸。
掌柜有心留下,开的价格也不低:“我也不与你绕弯子,这一套茶具材质极好,只是器型笨拙,落了下乘,若你真心想卖,我可给50两白银。”
价格超出沈逾白的预期,也看出掌柜说的是良心价,也就不再多还价。
沈逾白将书肆里一些关于大越的史书都买下来,又买了一套文房四宝。
杂七杂八算下来,竟花了23两。
剩余27两,沈逾白特意要求换了两贯钱,剩余25两拿的碎银子。
将钱塞进布袋子里后,只能再装些笔墨砚台,纸张和书是在怀里抱着出来的。
等他出来后,罗二舅和罗氏赶紧跑过来将东西都放到手推车里。
“卖出去了?”
罗氏惊喜问道。
沈逾白道:“掌柜觉得我字写得不错,给我布置了一些活,还付了定钱。”
这次卖琉璃茶具赚的钱需要找个来处,抄书便是很好的由头。
他们也只会当他买的史书是要抄写的内容,往后就算家里没找到,会猜想是还给书肆。
罗氏和罗二舅如何高兴不必赘述。
三人一同来到县城最大的医馆同济堂。
排了半个时辰的队,总算轮到一位坐堂的老大夫。
老大夫得知沈逾白是痨病,还咯血后,赶紧把三人带到一间单独的屋子。
屋子里有浓重的艾草气味。
“多久了?”
“三年多了,他光是卧床就有三年,不过最近好了不少。”
罗氏抢着应道。
老大夫眉头紧紧皱起。
咳血已经很严重了,还卧床三年,怕是必死之人。
可病人瞧着挺精神,难不成是回光返照?
“左手拿出来。”
沈逾白依言将手放在布枕上,老大夫搭了会儿脉,眉头皱了更紧,眼皮也垂下来。
罗氏吓得脸都白了,又见老大夫让沈逾白换只手继续把脉。
“不对啊!”
老大夫满脸困惑。
罗氏身子抖如筛糠:“我孩子怎么样?”
老大夫满脸困惑,又是看沈逾白的舌头,又是看喉咙。
“稀奇了,你的痨病竟然大好了。”
沈逾白早有预料,听到老大夫的话还是心中喜悦。
罗氏一颗悬着的心放下后,整个人无力瘫坐在地上,情绪上涌,竟放声大哭。
“孩子好多了你还哭什么?”
罗二舅不会安慰人,只能笨拙地说上一句。
罗氏点点头,却哽咽道:“我儿子好多了,我儿子活了!”
“娘,大夫说的是好多了,还未全好。”
沈逾白提醒道。
罗氏浑身一个激灵,赶紧追问大夫:“还未好全吗?会不会再严重?我要如何照料他?”
老大夫抚抚胡须,脸上也带了笑意:“只要坚持吃药调理,往常好饭好菜伺候着,不会有大碍。”
得到准确答复,罗氏哭中带笑,又是对大夫一通感激。
老大夫摆摆手:“我没做什么,该感谢给他医治的大夫,卧床咯血的痨病竟也能治好,不知是哪位神医出手?”
罗氏擦着眼泪道:“没请大夫,自己好的。”
老大夫惊愕不已:“奇事,真是奇事!”
痨病竟能自己好?
罗氏已无法说出完整的话语,罗二舅只得让老大夫开了些调理身子的药。
沈逾白并未拒绝。
有药的遮掩,他病好了也自然些。
“他这病需要开些好药,一幅120个大钱,能负担吗。”
罗二舅脸色一白,手不自觉捂着口袋。
老爷子一共给了他一百个大钱,进城就花了九个大钱,如今他只有91个大钱,连一副药都抓不起。
村户人家吃的药大多是几个大钱一副,怎么逾白吃的药这般贵?
沈逾白看出罗二舅的窘迫,对老大夫道:“不用这般好的药,您给开便宜些的。”
老大夫看了眼三人的穿着,在心底叹了口气,将那些贵药都去掉,变成便宜的药替换,一副药13个大钱。
还是比他人喝的药贵。
“痨病不比其他,需好好养着,这些药效已是比不得上一副,不能再更改了。”
老大夫无奈提醒。
沈逾白客气道:“劳烦您多开几副药,我们住在乡下,来一趟不易。”
老大夫边开了十副,一日一副,喝完再来复诊。
罗二舅大大松了口气。
还好钱够用。
要去交钱抓药时却被沈逾白拽住,手里还被塞了一粒碎银子。
罗二舅本要推辞,见沈逾白坚持,也只能收下。
抓了药,带着沈逾白出门后,罗二舅将找回的大钱还给沈逾白。
“你赚些钱也不容易,好生收着,往后吃药的花销大。”
沈逾白将钱收下,交给罗氏:“娘,您从外祖家借了多少钱?”
“林林总总算下来,有近5贯钱了。”
罗氏很羞愧。
这些年全靠娘家接济。
5贯钱就是5两银子。
沈逾白摸出一两银子递给罗二舅:“这次先还一两,往后我慢慢还。”
罗二舅不肯收,沈逾白好一番劝他才勉强收下,并承诺往后沈逾白若是缺钱了再来家里借。
沈逾白一一应下。
他手上虽有钱,却不好一下拿出来惹人眼。
如今有了抄书这个由头,往后隔些时日就还一些,很快能还完。
这么一耽搁,出城时已经过了午时,在沈逾白的坚持下,三人吃了面才回家。
到家时已是半下午,罗二舅急匆匆赶回家,罗氏则是拎着药去厨房熬。
沈逾白给苏锦传了封信过去,告知自己回来了。
只是这次迟迟没回信。
想来是昨晚告知她自己今日要去县城后,她去忙自己的事了。
沈逾白继续拿着笔抄书。
还剩下的这点一个时辰就能抄完。
与沈逾白的猜测截然不同,苏锦不是忙自己的事,而是遇上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