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白虹将全部逸散的魔气炼化后,楚年才深吸一口浊气,以秘法联系此代楚皇。
“楚年先生,您怎么突然唤我来此?”
大约十几息以后,一双手自虚空中探出,向两侧轻轻一撕,破开一道空间裂缝,随后略有疑惑的楚皇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还在闭关参悟岁月大道,就被楚年叫了过来,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满。
一来,楚年乃是先祖所留的岁月阵灵,无数年来守护仙朝,劳苦功高,是仙朝底蕴之一,地位超然无比,几乎比肩皇帝。
二来,历代楚皇登基后都要随其学习,受楚年教导,二者有师徒之实,所以哪怕是楚皇,也要叫一声先生。
“嗯?”
楚皇才进入此地,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看到大战后的痕迹,不由得皱起眉头。
但出于对楚年的信任,他并未多说什么。
“事情的全部经过皆在玉筒当中,还望陛下明鉴。”楚年居功不自傲,对待楚皇的态度同样客气,恭敬的递上一卷玉筒供楚皇查探。
片刻后。
楚皇缓缓收回神识,脸上的怒意极为明显,低声道:“竟有天魔混入我仙朝,当真欺人太甚!幸得先祖庇佑,才未酿成大祸,就是不知仙盟内又有多少域外天魔……”
说罢,楚皇看向楚年,目光中带着感谢,道:“先生随意取用岁月大道之力便是,我这就尽全力催动大道之力灌注阵法,真是又让您为仙楚操心了,至于白……呃,楚虹?”
楚皇早知自己有个流落在外的“儿子”,却还是第一次与白虹见面,在称呼上有些拿不准主意。
不过他还是拍了拍白虹的肩膀,欣慰道:“先前的十三旒冕冠我看在眼里,对我帮助良多,如今你又能配合楚年先生对抗天魔,还是真仙转世吗……
哪怕流落在外面也没有蹉跎岁月,虚度光阴,甚至比所有人都优秀,孩子,我为你感到骄傲!”
白虹:“……”
由于子嗣众多,所以楚皇的父爱也被分润地很是稀薄,很少夸赞皇嗣,这点在其发现皇嗣死伤众多,还能保持冷静时就可看出。
所以如此直白的夸奖和认可在众皇嗣眼中,就已是了不得的荣耀了。
但对于白虹来说,确实有些难绷,而目睹了全程的楚年更是吓得一哆嗦。
你在管域外真仙叫什么呢,不要随便乱攀亲戚啊?!
楚年原原本本地将事情录入玉筒,甚至连白虹真仙身份都没有隐瞒,结果却偏偏忘了注明白虹的血脉身世,这才导致楚皇仍以为自己捡了个天骄子嗣。
幸好,楚年见白虹只是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并没有不悦,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陛下,白虹大人他……”
下一刻,岁月大道的力量姗姗来迟,尽数灌入了岁月大阵内。
楚年感受到本体内久违澎湃的岁月之力,也只好暂且闭嘴,尽全力运转大阵,扭转众多死者的时间。
说到底还是条件有限,楚年需谨慎利用每一丝岁月之力,不可有丝毫浪费。
若是楚皇的岁月大道能更进一步,能提供更多的支持,他也不至于这般小心翼翼,连话都没余裕说,生怕出了差错。
但实际上,楚皇不是不能再给点力,他只提供恰好的大道之力是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在的。
无论是从实力还是从血脉纯度来说,白虹都是他最优秀的儿子嘛!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若单论血脉自己反而更像儿子。这般优秀的继承人,他怎么能不重视?
所以爷俩第一次见面必须要好好聊一聊,毕竟白虹流落在外,自己对其不甚了解。
这个时候,就需要回溯一番历史了,趁着岁月大阵运转,他也好分出一丝“算力”,查看下白虹的过往,好有一些共同话题。
“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位女子为我诞下了如此优秀的子嗣,我竟一点印象都没有……”
楚皇心中暗暗想着,岁月之力缓缓攀附在双眸之上,一切时间痕迹尽收眼底,看见了方才大战的诸多细节,与楚年所说分毫不差。
然后他转动眼球,缓缓将视线落在了白虹的身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
楚皇眼睛瞬间瞪大,脖子都向前伸出几分,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因为在整条岁月长河之上,他竟然看不到一丝属于白虹的痕迹!
不是天机被遮掩,不是有大神通抹去其存在,就只是单纯的一片空白。
虚无!
仿佛世上本就没有这个人一般。
没有这个人,他自然留不下任何痕迹,掀不起丁点波澜……
楚皇揉了揉眼睛,又向别人看去,这才发现令其毛骨悚然的一幕。
只见“过去”的时间段上,楚千秋等人自觉让出一人的空位,那里却空无一人。流月师徒向一片空地忏悔求饶,仿佛在和空气对话,就连那两只天魔,也只是在和看不见的存在斗智斗勇。
甚至他们言语中提及白虹的名字时,也会被岁月长河自动修正,没有丝毫破绽。
“哪怕是被天道抛弃之人,也不至于岁月长河都映照不出吧?”
看不清白虹来历,寻不出其血脉至亲,楚皇忽然感觉心里有点发慌。
他虽坐拥整个仙楚,又是大乘修士,天下间少有的强者,但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
子嗣是真仙转世,他勉强能接受,毕竟他天资同样不错,但若有人说他的孩子生来不在此界之内,不沾因果……
“啊哈哈哈,今天天气不错哈?”
楚皇迅速摆正自己位置,绝口不提父子之事,权当那是个误会,状若无事地道:“诶呦!我家老大先复活了,被自己女人弄死,他内心一定很痛苦,我得去安慰一番,道友请自便嗷!”
说罢,楚皇迈步走向楚昊鸣所在之处。
楚昊鸣是第一个死者,自然也是第一个复活之人。
只是他的意识还停留在死前那一刻,眼中满是不甘和难以置信,突然复活后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而流月和柳清泉见状,眼中则爆发出难以言说的喜悦,目光死死的盯着李云琴的尸身,已然激动地哭了出来。
片刻后,岁月逆转。
李云琴周身缭绕岁月之力,干涸发黑的血液重新变得鲜活,然后逆流回体内。
被萧仁刺穿的胸膛也迅速“愈合”,就连消散的元婴也在流月二人的注视下重新凝聚,复归体内。
“嗯……”
李云琴的睫毛忽然动了动,发出一声闷声,然后茫然的睁开眼睛,入眼便是流月和柳清泉担忧的面庞。
“师……尊?”
她下意识的呼唤出声,然后临死前的种种画面如潮水般涌来,让李云琴原本茫然的神情,猛然变得扭曲起来。
“我……我这是回来了?!我没有死?”
死亡的余韵有些痛苦,但李云琴却想起了更加令人心痛的过去,只是呆坐在原地。
“云琴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
流月和柳清泉见状立刻围了上去,伸手就想抱住李云琴,想要探查一番,为其梳理体内灵气。
楚年在复活亡者之前,首先将幸存者的岁月都扭转了一番,故而两人只是精神上有些疲惫。
“让我……说句话?”
李云琴耳朵动了动,从那满是欺骗和谎言中的回忆里挣脱,眼眸已失了神采,木然地望向流月。
前世种种浮上心头,李云琴当然知道自己有错,但她就是忍不住对流月两人生出嫌恶,忽然恶狠狠道:“白师兄呢,我要去找白师兄,我要祈求他的原谅……你们都滚啊!不要靠过来!”
李云琴忽然踉跄着起身,竟然狠狠踹向流月,嘴里还念念有词道:“你们离我远点,白师兄会生气的……我不可以靠近你们,我要道歉,我要赎罪!是我错了啊师兄!!”
忽的,李云琴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看向不知所措的流月,一字一句道:“从今日起,我李云琴亦叛出师门!不再是你的弟子!
你是非不辨忠奸不分,满嘴大义却只知私利,为了寻母便纵容萧仁作恶……你不配当白师兄的师尊!”
一番话掷地有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可刚刚怒斥了流月的李云琴又痛哭起来,喃喃道:“可……可我也不配当他的师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