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鸟最近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她逐渐在开始怀疑哥哥所说的一切。
“不…不对。”
她又为什么会产生不能怀疑哥哥的想法的?没有谁是必然正确的,自然也不会事事都完全不加以怀疑。
怀疑的可能是话语的真假,怀疑的也可能是真心,对于此时的知更鸟来说显然她倾向于前者。
她的哥哥,她最为敬爱的兄长,她怎么会可能怀疑兄长和自己一同立下约定的真心呢。
所以能让她感到违和感的,唯有‘话语’了。
耀眼的少女停下脚步,她轻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耳羽也微微下垂显现出无力的模样来——知更鸟感到头有些痛。
是最近工作太多了么?
在一阵一阵持续的头疼之中,知更鸟又开始回想起星期日——自己那有着崇高理想的哥哥——说过的话。
他问,鸟儿为什么会向往天空?
他说,并不是每一只鸟都能够飞向天空,它们会坠亡在大地之上。
他轻语,当世界上第一只鸟飞上天空时,世界对它的期许是‘从此不再雏鸟坠亡大地’。
而人类正如鸟。
于是兄妹两人立下誓言,将要建立一个乐园。
“唔…”
头疼的感觉愈发强烈和频繁了。在双眼开合之间,知更鸟看到了不远处正有一个人。
那位先生衣着华丽,一脸颓唐。
“……”
那位先生衣着华丽,满面春风。
“?”
是错觉吗?知更鸟在心底呢喃。
如果真的是错觉的话,为什么会又一次看到不同的景象?
她看到那位先生在此刻明明是志得意满的自信开朗模样,但是却总是会在眨眼的间隙瞥见那些灰暗的画面。
是破旧的口袋,是无神的双眼,那个男人的身后是累累负债;是亲人的哭泣,是买醉的迷乱,他的未来是惨淡的颜色。
“……打扰了,请问你在这里生活感觉怎么样呢?”知更鸟上前询问。
“啊,是知更鸟小姐!太好了,我是你的粉丝啊!”
面对热情,知更鸟给予了亲切的回应:“谢谢你的支持和喜爱。”
“个人感受到话,我觉得很好。”
(放弃思考,纵情在纸醉金迷之中)
“……是吗,你来到这里有什么追求吗?”
“嗯,自然是财富和快乐啦哈哈哈。”
(每天五份兼职,只能买醉游玩减轻压力)
“那你还好吗?”
“虽然不知道啊知更鸟小姐为什么这样问…我的回答是,很好。”
(为了来到这里已经负债累累,现在唯有待在这里,才能继续欺骗自己正在实现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好)
(不好)
(不好)
……
(让我离开)
……
(让我继续沉醉)
(…这是最好的地方)
那些苦闷迷离的声音与蒙着一层雾的画面来回交错,让知更鸟再一次动摇了没有产生疑问前的想法。
这不是乐园该有的样子——哪怕无法真正实现,差距也不应该拉的如此之大。
回想表面的光鲜与闪回的那些片段,知更鸟愈发感到头疼和违和了。好像有什么很不对劲?
匆匆告别之后,知更鸟没有分辨自己脚下的去路,直到头疼感减轻,她才抬头打量起周围。
是很熟悉的地方,那个立着钟表小子的广场,不过……钟表小子雕像呢?
知更鸟感到了些许迷茫和更多的疑惑。在广场的中央,她没看到那个熟悉的、可爱俏皮的钟表小子雕像,而是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看不出具体模样的怪东西。
“这什么情况?”
知更鸟清楚的了解,钟表小子雕像绝对不是什么人可以随随便便就更改的,而且也不会有人下令去更换它。
沉默在心中酝酿,知更鸟在此时在猛然发觉——
周边的行人竟然有些过分安静了。
那些本该形形色色的人们此时正一起盯着她,目光死死的像是钉子。
悚然的感觉一瞬间涌上心头,但是也因此让知更鸟的头脑愈发明晰——她要去寻找一些证据以用来佐证自己的猜想。
如果自己的猜想是真的……那星期日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悲戚和愤怒覆盖了那原本恐惧的情绪,知更鸟不再多做停留,而是很快飞奔去了朝露公馆,那里是家主们开会议事的地方,也有她需要的东西。
去到之后,星期日果然不在里面,但是这件事先放在后面。
知更鸟翻找着,看到了乱码的名字,看到了不同于记忆的记录,她又感到头疼了。
一些陌生而熟悉的画面自脑海中浮现,但是看不清,她想起来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想起。
头痛欲裂。
脑海中的迷雾似乎在重新聚拢,意图将这位似乎发现了什么的少女拉回虚幻的梦中。
“哥哥…你到底在做什么?”
痛苦的低语呢喃着,知更鸟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现在无比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那就是去阻止自己哥哥继续犯错。
虽然没有直接到证据,但出于熟悉,知更鸟确信是星期日做的,以及那个【梦主】歌裴木先生。
或许也算他们兄妹的老师。
哪怕梦想再难以实现,也不应当以这样的方式。
“以这样的…虚假的,方法…!这样做完全就是断送了他们的未来!”
脑海里再一次响起了那时与星期日闲谈时的话,当时的星期日是这样说的,他说,有些鸟注定一生都无法飞行,又如何断言他们属于天空呢?
那便将他们庇护,创造一个休息的乐园,让他们安逸此生。
“那便将他们庇护,创造一个休息的乐园,让他们属于天空。”
一声不存在于此时的碎裂声迸发——
知更鸟听见了自己心脏的跳动,听见了自己血液的奔涌,她听到了那远远的愤怒的呼喊。
——
“冲!让我们彻底把这个监狱砸的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