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伊甸。”
眼前所有的一切静止下来,就像是伊甸所说的,愿时光永驻此刻。
但一瞬,却全然褪色。
伊甸也死了,虽说她本来就是死人了,留存于此的也只是她的一抹意识。
但,她死得其所,是真正的英雄。
眼前,至深之处的光景已然消散,爱莉希雅和希儿也已经不见。
只剩下一道纯白的门扉冷冷的陈设在那里。
下意识的,芽衣就觉得,自己应该走进那扇【门】中。
那是一扇由无数人牺牲而构建出来的门。
由回忆和思念构建出来的门,它汇聚了所有人归于尽头之前的所有愿望。
而今,它终于等到了值得打开它的人。
“我已经准备好了。”芽衣小声的对自己说道,语气当中略带迟疑,但她已经不再会因此停滞脚步了。
“来吧,爱莉希雅,向我展示那场未完成的【宴会】的全部吧……还有,你的全部。”
宴会的真相,并不像芽衣所见的那般,参加宴会的英桀没有几个。
在崩坏已经无从遏制的末世,爱莉希雅将陪伴自己一生的秘密写成了一篇报告呈递了上去。
【第十三律者——爱莉希雅】
尽管梅比乌斯看都没有看就当着爱莉希雅的面将其丢进了垃圾桶。
(每次攻略律者成功,逐火之蛾都会开一次宴会来庆祝胜利和祭奠死者,这是一种,额,习俗?)
……
最后一场宴会,梅比乌斯没有来。
但谁都知道,毕竟是梅比乌斯嘛,也许她早就看穿了一切,不想让你逞心如意的跟她道别,所以才拒不出席的。
当然……也是有可能是,她并不想让人看到她哭鼻子的样子?
……
凯文,对你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是当之无愧的英雄,是带领人类对抗崩坏的大英雄。
可是,我还是想知道,如果你流泪的话,眼泪会不会结冰呢。
不,我只是好奇,你别真哭啊,一个男孩子怎么能哭呢。
不过,谢谢你,我知道答案了。它真的能结冰呢,但是,好温暖啊。
……
门后,没有神器,没有光景,有的只是一段记忆。
有关爱莉希雅在离开人世以前,为所有英桀们留下的,遗言。
芽衣切身感受,感同身受。
【某一日,祂从星空坠落,人们抬头,随后看见了星空。】
【星月送来神的女儿,她愿成为人的伴侣。】
【长风化作她的花车,四海落成她的园圃,鸟雀找来善的种子,百花编制爱的颂歌。】
【她便是这样降生于世,行于四海,与人类一同成长,与世界一起发芽。】
【而今,终焉之时将至。】
【而今,归去之时已至。】
【所以,就此告别吧,美丽的世界。】
【此后,将有群星闪耀,因为我如今来过。】
【此后,将有百花绽放,因为我从未离去。】
【请将我的箭,我的花,与我的爱,编成新生的种子,带向那枯萎的大地。】
【然后,便让它开出永恒而无瑕的……人性之华吧。】
【我名爱莉希雅,最初的律者,人之律者。】
芽衣感觉自己在阅读一篇墓志铭,爱莉希雅的墓志铭。
其中充满了她的色彩,但其中又有不像是她能够写出的词句。
“是苏,还有阿波尼亚提供了帮助吧。”芽衣如是想到。
她抬起眉眼,眼前的景色又完全不同了。
这是一片花园的入口,那些鲜艳的花朵随风摇曳,像是真实存在一般。
芽衣手持涤罪七雷,一步一步的踏上台阶。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粉色头发上纯白的纱布,两颗悬浮的爱心铃铛。
一身白色衣装,像是婚纱般的爱莉希雅正背对自己站在那里。
“纯真的灵魂,我终于等到了你。”
“不过,这可是最后一次了哦……嗨,感觉如何?“
芽衣微愣,但不一会又露出苦笑。
“一如初见,爱莉。”
芽衣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自然,但语言之中的情绪可就不是她能够轻松控制的了。
“不用这么感伤嘛,你一路从乐土中走来,每一个瞬间我可是都非常关注哦。我认识的芽衣,可是一个非常要强的女孩啊。”
爱莉希雅走到芽衣身前,素手拂过她眼角已经蓄满的眼泪。
“我实在没有想到,你说你是律者,当时我还挺惊讶的。不过,人之律者,还真是契合你的风格呢。“
”没错,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宴会,那所谓的邀请函的真面目,也就是逐火之蛾对我的讨伐书而已。”
”所以,梅比乌斯他们才没有到场,即使伊甸她们到场了,也没有依照命令对你下手。“
“不愧是我的乐土大侦探呢。”爱莉希雅双手合十,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虽然我很不喜欢这个称号,但是有些事情也只有侦探才能做到了吧。”芽衣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
“呀,这是凯文他们的记忆,芽衣你怎么会有这些。”爱莉希雅惊讶的捂住小嘴,看着芽衣十分好奇。
“这是,柳……我的一个朋友留给我的。最后的故事,需要他们不是吗?故事的最后,在所有人的簇拥下,爱莉希雅实现了她的梦想。这才应该是爱莉希雅的结局不是吗?”
芽衣如是说,虽然她知道,历史已经发生改变无从开始,但至少,在这个完全由数据构成的乐土当中。
她还有机会,有机会完成爱莉希雅最开始最期待的场景。
“来吧爱莉,让我们步入最后的步骤吧。”
”芽衣,谢谢你。“
“作为后继者,继承你们的所有,完成你们的期盼,这才是对你们这些拯救世界的英雄最大的敬佩。”
……
……
……
许久之后,乐土的一切平息,侵蚀之律者也被爱莉消灭。
在此之后,乐土陷入沉寂,没有任何人能够再次进入。
因为它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寄托在了芽衣身上。
“芽衣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希儿主动走上前扶住芽衣,将其带到了沙发上。
好一会,芽衣缓了过来,第一时间,她询问了凯文的所在。
希儿在操纵台上看到了大部分乐土内发生的故事,知道芽衣的经历,因此没有言语,拉着黑希搀扶着芽衣朝乐土外走去。
幽深冰冷的通道里,芽衣找到了凯文。
他还是那么冰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凯文,原本你才是这里最后的一道保险,如果没有柳源和另一个爱莉的介入,你会在我失败后彻底毁灭往世乐土。”
“是。”
意料之中的简短回答。
“你对昔日的同伴还真是有信心啊。”
“你也一样。”
……
“凯文……他们。其实你也可以见他们一面的。”
“我知道。”
“可即便如此,你还是没有出面,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没有意义。”芽衣以为凯文会这么说。
可他没有。
“我不想让她失望。”凯文沉默许久才说出这句话,里面带有相当重的分量。
良久,芽衣才忽然明白,眼前这个冰冷的男人,这个从来象征【力量】的男人。
他并不是在向谁述说强大,恰恰相反,他这副模样,正是在向所有人展示他的弱小。
“你……”
“走吧。”
男人不再流露更多的情感,亦或者说,他流露出的情感已经够多了。
在面对太多无能为力的悲剧之后,凯文,他还只是面无表情,已经超越了太多的人了。
成为英雄这一概念,在他身上得到了真正的体现。
“第十三律者是个谎言,但据柳源所说,崩坏意志那边还有几个律者尚未处理。抱歉凯文,虽然很扫兴,但就实际看来,你的假期还得加长一会了。”
这是芽衣最后的倔强了,也是她极少能够反驳凯文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