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经纬手中紧紧握着那盒精致的花茶,脸上洋溢着满心的欢喜,脚步轻快地朝着刘延之的府邸走去。终于到了门前,他轻轻叩响大门,不一会儿,门缓缓打开,张经纬抬脚迈入府内。
然而,就在他刚刚踏进门的瞬间,只觉得头上一轻,原本戴得好好的帽子竟突然消失不见了!他惊愕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迅速闪到门后躲藏起来。
这个顽皮的小家伙正是刘延之的大儿子刘鸿,年纪不过十岁上下。此时,另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传来:“大哥,给我……”原来,在刘鸿身旁还有一个更小些的孩童,那是刘延之的小儿子刘鹄,约摸七八岁光景,正值始龀之年。
张经纬看着这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鸿儿,你又调皮啦。”刘鸿却丝毫不以为意,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嘴里还发出“略略略”的声音。接着,他大声喊道:“娘亲,有个和尚上咱家化缘来啦。”一旁的刘鹄也跟着兴奋地叫嚷起来:“大和尚、大和尚……”
听到孩子们的呼喊声,张经纬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短发,心中不禁被这两个天真无邪的小鬼头给逗乐了。正在这时,一个身姿婀娜的妙龄少女从前厅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她柳眉倒竖,美目圆睁,娇嗔地对着刘鸿斥责道:“快把帽子还给经纬哥哥,不然我可要去告诉爹爹,让他狠狠揍你一顿!”
面对姐姐的威胁,刘鸿依旧不以为然,继续冲她吐舌头,又是一阵“略略略”。见此情形,张经纬赶忙开口解围道:“无妨无妨,鸢妹,由着他们玩儿吧。”
这位妙龄少女便是刘延之的爱女刘鸢,乃是云州众多名媛小姐之中最为知书达理之人。
说实在的,这才是张经纬的理想型伴侣,年纪和皇甫灵一般大,头几次见面还动过一些歪心思。
一个风姿绰约、面容姣好的美妇笑盈盈地将张经纬迎进了里屋,并热情地说道:“经纬来啦!饭菜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快过来坐下吧。”
这位美妇正是刘延之的妻子——孟氏。刘延之是云州颇有名望的学者,他在四十岁的时候迎娶了比自己年轻二十岁的孟氏。虽说孟氏并非出身于名门世家,但她那张俏丽动人的脸蛋儿却着实让人惊艳不已,以至于不少人都私下议论纷纷,觉得刘延之能娶到如此佳人,实在是有些高攀了。
张经纬面带微笑,恭敬地递上一包精致的花茶,对孟氏说道:“师娘,这是我特意给您带的花茶。这茶可非同一般,喝完之后不仅唇齿留香,而且回味甘甜,更重要的是它还有着美容养颜的神奇功效呢。”
孟氏听后不禁掩面轻笑起来,嗔怪道:“哎呀,你呀,就知道耍贫嘴。我都已经是人老珠黄的年纪了,哪里还用得着什么美容养颜哟。”
一旁的刘鸢连忙插嘴道:“娘,这可不是经纬哥哥瞎说。这款花茶在淘宝斋确实很受欢迎,好多人都抢着买呢。只不过因为太过抢手,价格被炒得老高了。”
孟氏微微皱起眉头,略带担忧地说:“以后啊,你们可千万别再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了,难免会落下话柄。”
张经纬却是一脸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朗声道:“师娘,您多虑啦!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小的心意而已,哪管得了旁人怎么说?只要能表达我对您和老师的一片孝心,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刘延之步伐轻盈地从书房走出来,身上已然换上了一套素净的便服。他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张经纬,语重心长地说道:“学礼在于入世,如今你即将步入仕途,同朝共事,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也是时候该明白了。”
张经纬连连点头应道:“是是是,刘大人您说得对,日后我会小心行事,悄悄地给您送过来,绝不让其他人瞧见。”说完,他还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刘延之见状,不禁摇头轻笑一声,无奈地说道:“你呀!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先去吃饭吧。”说罢,他转身朝着饭厅走去。
此时,鸿鹄兄弟俩还在院中玩耍,一见老父亲,他们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帽子稳稳地戴在了张经纬的头上。
老师向来注重家风严谨,家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食不言寝不语。因此,在用餐之时,众人都保持安静,尽量不发出过大的声响。起初,张经纬对此颇感拘束和不自在,但随着前来拜访的次数增多,他渐渐适应了这种氛围,甚至开始有些放纵起来。只见他毫无顾忌地吧唧着嘴巴,手中的碗筷也被他扒拉得叮当作响,就连那根筷子在嘴里嗦动时所产生的声音都格外响亮。然而,对于张经纬的这些举动,刘延之似乎早已经司空见惯,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眼,脸上并未流露出太多惊讶之色。
张经纬一脸谄媚地说道:“老师啊,您看这天寒地冻的,鸢妹那双小手都被冻得通红啦。依学生之见,不如我去给您买几个下人送来如何?您可是堂堂五品大员呐,家中怎么着也该有那么一两个丫鬟伺候才像话呀。”
刘延之一听这话,眉头微皱,纠正道:“是从五品!莫要乱说。”
张经纬赶忙陪笑道:“对对对,是从五品。不过就算是从五品,养两个丫鬟应该也不算违制吧?”
刘延之摇了摇头,严肃地回答道:“这并非违不违制之事,而是奢靡之风不可长,此风一旦盛行,便会侵蚀人心。”
一旁的孟氏忍不住插话道:“老爷,即便如此,可家中若能有两个丫鬟帮忙,至少也能分担一些家务活呀。妾身嫁入刘家将近二十年了,平日里省吃俭用、节衣缩食从未有过半句怨言。但鸢儿年纪尚小,将来总归是要嫁人的,咱们辛辛苦苦将她养大,难不成最终只是替别人家养了这些年的丫鬟吗?”
刘延之瞪了孟氏一眼,厉声道:“吃饭的时候就不要多嘴,食不言寝不语,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少拿这些事情来烦扰我!”
张经纬见状,心中暗自嘀咕:“哎呀呀,老师真是个老顽固,简直比我家那头犟驴还要倔呢。”
刘延之面色凝重地说道:“且听我给你举几个例子。就说你的岳父北侯,虽只是一介乡侯,但他家竟然私自设立了数量众多的私兵。不仅如此,其府上的护卫和婢女也是严重超员,这就是违制。还有那卢太守,妻妾成群,年过半百纳了五房妾室,这种行为同样属于违制!这就是奢靡之风!”
听到这里,张经纬不禁面露惊讶之色,迟疑地回应道:“卢太守?不会吧,老师,我曾经去过太守府,并未察觉到有何异样之处呀。”
刘延之微微摇头,叹息一声后接着解释道:“你所见到的不过是表面现象罢了。他的私人府邸你可曾去过?人性往往如此,拥有了一名仆人之后,便会心生贪欲,想要再多养两名;而纳妾亦是同理,纳了一房小妾后,心中便又盘算着再纳两个。如此这般,欲望不断膨胀,人心逐渐被腐蚀。等到他们的俸禄再也无法满足自身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时,贪污受贿之事也就随之而来了。所以,你还认为这仅仅只是违制与否的问题吗?”
听完这番话,张经纬如梦初醒,赶忙躬身施礼,诚恳地道:“学生今日真是受益匪浅,多谢老师教诲!老师您清正廉洁,学生敬仰万分!”
刘延之点点头,说道:“吃饭!”并示意他回到座位上继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