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三台傻大粗的压力泵送上黄河卡,江夏临走前还顺便问了问范厂长一些液压泵的相关情况。
范厂长也不藏私,三本厚厚的笔记本交到了江夏的手里。
黄河吉普上,江夏闭目养神,实则已经展开了扫描仪。
随着各部分零件的一一建模,我去,真的可行。这个范厂长是个人才!
摸出个丹药塞进嘴里,不对,该塞奶糖的。
“王哥,四九城那个锻造中心还开着吗?”
锻造中心这玩意又是一机部的骚操作,嗯,其实也不算一机部的锅。
还应该是大那啥的时候,一机部想搞那种专业化协助生产的模式,把锻压机集中起来生产大型锻件。
当时的风头很盛,但不知道咋的,慢慢没了消息。
王奎偏着脑袋想了想,肯定的说道:“没了,改成通用机械厂了。”
“那他们当初的自由锻水压机哪?”
“啧,真把我当你秘书了,我一看大门的,哪知道这么多。想知道消息,自己看报纸啊!”
“切,这些消息报纸上可没有,再说了买个报纸得去邮局排队,可麻烦了。况且买不买的到还另说……”
这倒是没错,现在可没有小报童满街卖日报。
派送工作是邮政局专属的,而且现在邮政局只会为大的单位派出邮递员,进行派送报纸,一个单位两份,基本就是厂领导看一份,院子里的公告栏放一份。
公告栏还只能看一面的,另一面只能等领导们看完了,翻个面再放进公告栏。
就李怀德那种磨蹭的,他能把报纸一个字看个十分钟。等他把报纸交给宣传员,起码都第二天了。
当然每天的学习会,也有专人阅读。但也只会阅读头版头条……
为什么?现在就他娘的四个印刷厂,排版工作还是手工操作,需要排版员根据版面设计将活字排列组合。
工作量大的一批,还全是夜班活,再加上现在的营养不良,大家普遍都有些夜盲,那时候的排版员可是遭老罪咯。
除去印刷方式的落后外,重要的一点,报刊用的全开尺寸的纸(787*1092mm),也是进口的。
嘿,有点讽刺了哈,造纸术的发源国度,居然要进口纸张。
日报都曾经每天只出四版,四九城晚报更是周一停刊一期,为什么?
因为纸不够用。
不过好在这个现象在今年已经得到了解决,于是日报豪横的变成了8个版面,涨量不涨价,挺好的。(这条存疑,网上大部分说是56年就改版了,但笔者手头的资料说的是60年才改的,因为云溪造纸厂投产了,解决了用纸问题。算了,懒得改了,就当作者水字数吧。)
所以,60年前用报纸糊墙也只是少数人的待遇。金贵着那!大部分单位统一收缴后,都拿到回收站进行回收利用了。
聊着天,两人回到了纺织厂。
王铁柱早就等得不耐烦,一脚油门拉着压力泵早早的跑了。
纺织厂厂区小广场。
呃,现场的人都点多。
技术科四大金刚一个不落,就连轧钢车间的小年轻都来了不少。
轧钢厂更是一口气派了5辆卡车,除了一辆黄河卡拉着各种钢管和暖气片,还有两辆车装着以前从公社炼钢厂拆回来的小高炉,剩下的两辆解放卡上面全是人。
粗略一数,100多号了!
兄弟,你们是怎么挤下那么多人,还能保持自己发型不乱的?
杨二愣子为了有床睡这么拼的嘛?
看着挥动着扳手,嗷嗷叫着的小伙子,江夏觉得有点不对劲。
一车间那个小子,你头发不都是立起的嘛?我这呆毛才几根,你可是满脑袋都是啊,今天怎么弄的那么顺滑?
还有你,二车间的大头,你不是号称脏脏的才是劳动人民嘛?怎么今天洗的这么白,都他娘的认不出来了。
诶,夏丰年夏师傅,你怎么也来了?
江夏一边和小伙子们打着招呼,一边向夏丰年靠拢,想和他讨论下液压机的某个工件能不能直接用车床车出来。
“诶,咋这么香啊?”
“夏师傅,你抹了雪花膏?”
平时一脸桀骜的夏丰年难得的红了红脸。
“靠,你们不是把这当成相亲大会了吧!”后知后觉的江夏喊了出来。
夏丰年一把捂住江夏嘴巴:“小屁孩,乱喊啥。告诉你,我们的章程都商量好了,不同意,小心你崽子的狗命!”
就连素来对江夏崇拜有加的秦师傅小徒弟,都杀气腾腾的举了举扳手。
“大~~哥~~~,关乎大事!我~~劝你不要自误!”
淦,你个小结巴,遇到这种事说话都通畅了是吧!
江夏呜呜两声,目光投向王奎。
谁料大老王和早早到场的王铁柱聊的开心,眼睛都没往小江同学这边看过。
好你个大老王,浓眉大眼的,也叛乱了是吧!
好不容易挣脱夏丰年的控制。
“哥几个,啥章程啊,我又不知道,咋同意啊?”
众人讪讪互看一眼,嘿,光顾着兴奋去了,好像还真没给这个小呆毛解释哈。
“嗯,待会装管子的时候,我们十分钟就要换一波人!”
就这?
嗨,还以为你们有啥超出常理的想法,比如把人打晕了带走之类的。
“只要保证安装质量,你们一分钟一换我都没意见!”
“再说了,你们咋就盯着管道了,这暖气片可是要安到车间里的,走近了看不是更好?”
夏丰年大悟:“嘿,爷们得亏是你啊!我说技术科那个铁军怎么说暖气片难安,就让我们负责管道呐,原来根子在这啊!”
嘿嘿,铁军这憨厚大汉也会忽悠人了,看来冬天到了,春天也不会远了。
年轻真好啊~~
不知道我的春天啥时候来哦。
江夏背着手,像个小老头一样,走了一会。
又拿着几根粉笔黯然神伤的在灰扑扑的墙面上画着管线图。
“啧啧,江工咋看起来这么萧索呐?”
李铁军蹲在地上,伸手抹了抹自己的大油头:“卫生院的丁医生不是跟着家里人,去上海上大学了?”
“哦,怪不得,啧啧,丁医生老漂亮了,连那个谁谁没事都去卫生院逛一圈哪!”
“诶!要不咱们去帮江工把丁医生抢回来吧!”
“抢屁,那小子单相思都算不上,有好感罢了。”李铁军不屑撇嘴。“要说弄机械制造,他是天才,要说讨论感情,他是蠢材。”
“就咱这诗歌水平,都没把他熏陶出来。无奈啊无奈!”
“诶,都来看看,我这头发咋感觉立了一撮起来?帮我弄下去一下。”
“咦,人咋跑光了?”
“啊,你头发立起来,有没有可能是它感觉到了危险呐?”江夏从铁军头顶伸出脑袋,费力的弯了下去,和铁军来了个四目相对。
“江哥哥,花无百日红……”
“嗯,塑料兄弟情。”
“完美的排比句,你这头发成精了,老衲帮你超度了它!”江夏立起身子,阴森森的拽住铁军的头发。
“不是,哥,头发咋超度?”
“拔光就好了呀,一根根的,全都别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