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安德鲁在婚礼开始前的准备阶段显现的多么游刃有余,在宾客到来之际显现的多么有家主风范。在等待婚礼开始,和阿斯特拉短暂相处的时候,他的腿止不住地——
发抖。
“小叔叔,我好害怕……”
关于结婚当新郎,阿斯特拉是真的没有经验,所以他也不能给安德鲁一些好的建议,只能尽量安慰他,让他不那么紧张。
“不要紧张,安德鲁,就把这场婚礼当作你和莉塔的久别重逢。”
“可是上次和莉塔久别重逢,尤其还涉及到婚姻话题的时候,我也很紧张啊。”
维利耶站在旁边帮安德鲁顺气。
“没事的,安德鲁。来,吸气,呼气。”
安德鲁跟着维利耶吸气呼气,他更紧张了,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怎么办,维利耶叔叔,我更紧张了。”
维利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纽蒙迦德里的所有人里,据维多利亚透露,好像就只有盖勒特有过感情史,他们几个全是从小单到大的,在这方面真的没有任何经验。
偏偏盖勒特今天还没来。
维利耶抓着头发环顾四周,突然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穿衣打扮都和盖勒特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两人对上视线。
确认过眼神,那个人就是盖勒特·格林德沃。
那种看向他时鄙夷不屑的眼神,除了盖勒特,没有人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但就算现在把这个人绑过来,以那家伙的性格,肯定也是不愿意和安德鲁好好说话的。
维利耶也只能尽力的安抚安德鲁,结果越安抚这孩子越紧张。
“莉塔又不是火龙。”
维利耶拍了拍安德鲁的肩膀。
“她又不会吃了你,而且就算是火龙,你小时候和小妮妮不也玩得很不错吗?”
“可这是两码事。”
安德鲁欲哭无泪。
“我这是第一次结婚,会紧张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我也想放松,但就算再怎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该紧张还是紧张的。”
“而且还是越到关头越紧张。”
阿斯特拉给安德鲁递了一杯温热的清水。
“先喝一点温水缓解一下吧。”
“谢谢小叔叔。”
安德鲁双手捧着茶杯颤颤巍巍地喝着。
阿斯特拉笑着开解。
“你和你父亲结婚的时候还真是不一样。沃恩娶梅尔的时候几乎是要跳起来的。当时他的架势不像是要结婚,倒像是要抢婚。”
“结果到你这里就不同了。”
听了这话,安德鲁的紧张的心情稍微缓了缓。
或许是那杯温水起了作用,也可能是注意力被转移。
总之,比起刚才小腿肚子都在抽筋的窘迫,安德鲁现在起码能站稳了。
“爸爸结婚的时候是这样的吗?他在我小时候还和我描述过他和妈妈结婚的过程,把那个场面描述得盛大又庄重。”
阿斯特拉回忆起了沃恩在结婚时的样子,大概能和喜爱爬树和荡树藤的猿猴有些共同话题。
当时他还以为沃恩怎么了呢。
结果是太兴奋了。
没想到到了安德鲁这里就直接反过来了。
“当时的场景很热闹。”
阿斯特拉只能这么评价。
“另外,你也不用担心做不好,安德鲁。”
阿斯特拉温和地笑着。
“毕竟人生总有各种各样的第一次,总是太过完美和游刃有余也会显得太假。紧张一点也不是坏事。”
“有可能在后方的莉塔也和你怀抱着同样的心情。”
“你们怀抱着同样的心情相遇,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开始不是吗?”
安德鲁的眼睛眨了又眨,迟疑地开口。
“小叔叔,你的意思是,紧张也是一种夫妻之间的趣味吗?”
正在喝茶的维利耶猛地咳了起来。
阿斯特拉一边帮维利耶顺气一边点头。
“也可以这么理解。”
维利耶咳得更厉害了。
经过这么一闹,安德鲁的紧张缓解了不少,他也有意给自己寻找缓解的方法。
“说起来,老爸去哪里了?”
“沃恩的话……”
阿斯特拉回想了一下。
“他好像在和手底下的傲罗说话,可能这个时候也在跳舞吧。”
安德鲁的眼角抽动了一下,对自己这个这几年逐渐往奇怪道路上发展的老爸感到无语。
他现在非常想穿回几年前打死那个和小叔叔闹别扭的自己。
“小叔叔……我真的不是你生的吗?”
刚缓过劲儿来的维利耶又咳了起来。
阿斯特拉有些惊愕,但也没忘记给维利耶顺气。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觉得父亲不是我的正经监护人。”
安德鲁目露坚毅。
“你才是我正经的监护人,小叔叔。”
“老爸每天除了和妈妈秀恩爱根本就不理我,还是你对我最好,我一定是你亲生的!”
阿斯特拉尴尬地咳了咳。
“好了,安德鲁,这种事情说说就好了。”
“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没成年呢。”
安德鲁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经过这么一闹腾,他还真的不紧张了,转而关心起维利耶。
“维利耶叔叔没事吧?”
差点因为安德鲁的各种奇怪发言把自己的肺咳出来的维利耶虚弱地摆摆手,声音沙哑。
“我没事……婚礼要开始了,你准备准备吧。”
这句话成功的让安德鲁又紧张了起来。
但比起之前,他的状态好了很多。紧张地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让两人检查一下他的着装有没有问题,确认无误后,这才走了出来。
维利耶跟着阿斯特拉出来,目送着安德鲁离开。
联想到安德鲁和阿斯特拉那双格外相像的眸子,维利耶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
阿斯特拉同样注视着安德鲁,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眼中也带了笑。
整个人像是被阳光笼罩得朦胧了身影。虽然看不清,但是格外的柔和。
偶尔瞥见的眉眼就足够让人感到放松和舒适。
安德鲁结婚,阿斯特拉是真的高兴。
这是他人生中必须要做的一件事,见证安德鲁成家。
维利耶有些恍惚。
“阿斯特拉。”
“嗯?我在。怎么了?”
“你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我也很久没见过你这样笑过了。”
阿斯特拉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徽章戒指,但自己的左手小指早已空空荡荡了。他只是笑着,指腹移到了中指上漆黑的复活石上。
“因为以前真的是被各种事情绊住了脚,总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享受生活,太忙了……”
忙到没有时间真正笑一笑吗?
维利耶这么想着。
阿斯特拉是真的很忙,他每天好像都有做不完的事情。
在他们看来,虽然自己平时的空余时间也不算充足,但总比盖勒特要好上不少,毕竟作为组织的头领,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但阿斯特拉比盖勒特还要忙。
纽蒙迦德的城堡里几乎见不到阿斯特拉的身影,他只有在休息日才会短暂地过来待一段时间,而且这段时间也要处理纽蒙迦德的相关事务。
家族产业、私产、魔法部官职、纽蒙迦德的工作……前段时间还有安德鲁的教导工作。
是很忙。
阿斯特拉注意到维利耶的情绪,他瞬间意识到了维利耶在想什么,冲他微微笑着。
“我那段日子是很忙,但也很充实不是吗?”
维利耶也只能回以微笑。
阿斯特拉不说,他也不能问。
与此同时,婚礼场地的正中央,安德鲁的小腿肚子又开始抽筋了。
作为这场婚礼的主角之一,格林家的现任家主,阿斯特拉亲自培养的继承人,莉塔以后的丈夫——
他——
安德鲁·格林!
绝对不能在这样的场合出任何的差错!
绝对不能!
安德鲁不经意间往下一瞟,内心有些紧张地等待着莉塔的到来。
不对——
他刚才是不是瞥到了什么?
安德鲁整理好心情,再次不经意扫过去。
确认过眼神,是那个疑似因为安德鲁结婚而自己却依旧是单身汉的原因而拒绝出席安德鲁婚礼,并且把好心发婚礼请柬给自己小叔叔朋友的安德鲁丢出纽蒙迦德城堡的——盖勒特·格林德沃!
他不是不来吗?
难不成现场有他的相好?
不过除了自己的小叔叔,正常和他相处过并见识到他所有情绪的人里,还有谁会和这位奇怪的长辈建立亲密关系?
而且自己小叔叔和他还只是正常的合作关系。
如果硬要挑一个人的话,他觉得那位和自己小叔叔脾气差不多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先生可能会接纳他,但这两个人也没有多少交集,根本不可能。
盖勒特叔叔……应该不会在自己的婚礼上捣乱的……对吧?
如果他敢的话,安德鲁发誓——
只要盖勒特敢在自己的婚礼上干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他一定要告诉小叔叔,让小叔叔来帮他撑腰!
这个方法绝对管用!
——
在安德鲁的紧张情绪当中,莉塔握着手捧花缓缓走过来。
安德鲁觉得莉塔的每一步都像走在自己的心脏上,走一步就跳一下。
那不走的话自己的心脏是不是就不会跳了?
安德鲁莫名的有些神游天外,但还是很快缓过神来,紧张地吞咽着唾沫。
等真正从老科沃斯手里牵到莉塔的手时,他发现莉塔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心处也早已湿了一片。
原来他们两个都很紧张……
既然这样,安德鲁决定要好好尽到做男人的职责!
两个人都紧张,那么必须要有一个人的状态稍微好一些,这样才能走完这场流程。
莉塔太腼腆了,就由他来担任这个任务!
瞬间,安德鲁觉得自己一直在抖的小腿肚子也不抖了,这个人散发着一种强者的气息。
他轻声安慰莉塔。
“别紧张,有我。”
莉塔抬头看了安德鲁一眼,攥紧手心轻微点头。
莉塔就这么被突然变得格外游刃有余的安德鲁带着走完了流程。
证婚人是阿斯特拉。
作为安德鲁的长辈和格林家的上一任家主,他完全有这个资格来作见证。
两个人在阿斯特拉说出可以亲吻的那一刻,不约而同地一起变得紧张了起来。
金色眸子对上黑色的眸子,两个相对突兀地从朋友转变为夫妻的年轻人有些不知所措。
这种事一般需要男生主动,安德鲁在心里这么想着。
但是他和莉塔的接触也只停留在牵手和拥抱上的。
他在心里呐喊着。
“小叔叔我该怎么办?!”
看着莉塔,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捧住莉塔的脸凑上去。
莉塔微微睁大眼睛。
倒不是因为安德鲁亲了上来。
相反,他并没有亲上来。
安德鲁在她的唇前停住了,并没有吻下去。只是借着捧住脸的动作遮挡住了两个人的嘴唇,给人一种错位的感觉。
估计现场除了发觉两人异常的阿斯特拉,没有任何人会发现新郎和新娘其实并没有接吻。
莉塔和安德鲁两个人眨巴着眼睛看着对方,最后还是安德鲁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带着些无奈和不易察觉的羞涩。他的嘴唇上移,亲吻了莉塔的额头。
婚礼现场沸腾了。
安德鲁笑着松开了莉塔。
阿斯特拉鼓着掌,温和地笑着。
现场是要留给年轻人的,阿斯特拉在下台后特意路过了一面镜子,他的左手指尖划过镜面,触碰到了冰凉却柔软的指腹。
“阿斯特拉”的模样显现了出来,但他却并没有从镜子里出来,而是简单的触碰这本体的指腹。
“你很开心吗?”
阿斯特拉的嘴角带着微笑。
“我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安德鲁长大了,成家了。你也轻松了一些。希望你以后也开心,阿斯特拉。”
婚礼现场的人太多了,阿斯特拉并没有在镜子前过多的停留。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同时将指尖撤离,镜子里的“阿斯特拉”露出和本体如出一辙的温和笑容,并没有开口。
阿斯特拉对着镜子规整好衣领,离开了。
他在安德鲁的婚礼上遇到了许多许久未见,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比如他的老朋友格利先生,比如哈曼德校长和德姆斯特朗的其他教授,再比如,安德鲁的祖父母,以及自己的父亲。
“阿斯特拉。”
詹森叫了他一声。
“如果不是安德鲁的婚礼,你这辈子大概也就只有在我死的时候和我见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