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东君已经缓过来了,他拉着缘络君凑到小荷身边,整个人就像是瓜田里的猹,兴奋极了。
他隔着小荷朝沈璃挤眉弄眼的:“璃姐,难怪你在凡间谁也看不上,原来是在天上有心上人了。”
又撞了撞小荷的胳膊:“嫂嫂,这个神君地位很高吗?”
小荷压低声音,挡着嘴巴凑到百里东君耳边:“他是唯一的神,天君都属于仙,你说呢?”
“璃姐,厉害啊,一眼相中最厉害的。”
他看了眼周身淡漠的行止:“身姿样貌也是顶尖。”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当然,比不上我家阿弦,嗯,也比不上云哥。”
缘络君抬手捂住百里东君的嘴。
“小荷仙子,东君不知道,你还不了解吗?你们这么说话,和在神君他老人家耳边大声嚷嚷有何区别?”
小荷两手一摊,神情肢体都很放松:“设了隔音结界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引人瞩目罢了。所以,还不如直接说呢。”
百里东君乖巧地没挣扎,任由缘络君捂着他的嘴,双眼揉着星星点点的光,就像凡间相处时一样,最是能令缘络君心软。
行止承认了,还把小荷给拉下水。
“还要多谢小荷仙子,为我和阿璃求得魔君的应许,在凡间有了一段圆满的夫妻姻缘。”
已经抱着沈璃胳膊剖析起自己刚化人形之时的心路历程的小荷,听到行止提到了她,瞪大眼睛看向他。
不是,她是无辜的啊!
在她眼里,璃姐姐是被强制联姻的战功赫赫的女将军,是精神上丧权辱国的那种。她偏向姐姐,站在她这边,有问题吗?没有啊!
“好你个行止,真真是过分极了!”
作为受益者,还想拉着她沾泥,是什么道理!
“咳!咳咳!”天君用力咳,眼神暗示小荷。
小荷成功被吸引了注意力,也看出来天君在明示她了,为什么说明示?
那脸都在用力,咳得也很突兀。
她是看不来眼色,但不傻。
小荷是个善于接受建议的人,立马把话给修饰了一下,笑得很假:“神君真是,受人恩情,必当报复。”
这下,天君是真的被呛到了。
行止对此明显接受良好:“哪里哪里,小荷你过誉了。”
小荷把头靠在沈璃肩上,送了行止一个白眼,小声嘟囔着:“脸皮可真厚。”
行止视线随着小荷的动作落到沈璃身上,眼中渐深,情绪在眼底晕染,又被层层掩住,如今泄漏出一些,让人一见就知道,行止对沈璃不一般。
沈璃含笑看着小荷,像是又回到了凡间的那段温馨的时光。那时,行云和小荷总是拌嘴(主要是行云在逗人),而她就静静地看着,时不时为小荷说上几句。
百里东君看看沈璃,又看看行止,挠了挠头,干脆一把抱住阿弦,在他脸上蹭了蹭。
“阿弦,你们这些不是人的,对感情还真是纠结。”
那个神君是,璃姐是,小荷是,阿弦也是,云哥在凡间是真的记忆和身体都是人,所以才这么直接的吗?
缘络君推了推他:“你这话,感觉在骂人。”
百里东君很认真:“可你们不是人啊。”
缘络君:……
确实不是人,身为莲花的小荷如此想着,半点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小荷看了眼天君的方向,天君因为行止作为神君的威严不敢放肆,只能死死拽住总想往这边跑到拂容君,拂容君努力摆脱不得,正凶巴巴地盯着自己袖子。
她一个兔子蹦蹦到了百里东君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你傻啊!这里就你一个人,你不怕被霸凌啊!”
天君朝这边瞪了一眼,仙界可不是这样的地方!
一听这词就能猜到大概是什么意思,百里东君抱缘络抱得更紧了:“我又不是没有后台。”
“刺啦——”
是拂容君指尖聚束,撕裂了法衣。
“哇哦~拂容断袖了!”
凡间走一遭,小荷是彻底不顾虑天界威严了,整个人活跃极了。
原本她是魔界出来的,魔界又依附天界,她多少还在表面装一装。
现在,她也丢不开拂容了,妥妥被天界当自己人了,当然怎么高兴怎么来。
天君攥紧残破的布料,闭眼久久不语。
他不跟几个月大的小娃娃计较!
拂容君哒哒哒地跑到了小荷身边,笑嘻嘻地:“我断的是实实在在的法衣袖子,可没断感情上的袖子。”
小荷笑着抬手捧住拂容的脸,用力挤压,左右揉搓:“我就爱你这豁达的性子,开得起玩笑,接得住话。”
拂容也伸手贴住小荷的脸,放轻力道揉着:“哔嗤…嗯…哔刺……呜…情殿…”
百里东君皱眉沉吟,云哥的性子不太对啊,看着有点熟悉……
隐约像是一道亮光穿脑而过,百里东君抵着缘络的头顶了顶:“我若是没听错,之前你们说过,除了云哥和嫂嫂,阿弦你们都是有天上的记忆的?”
缘络君正在算自己编织十九根姻缘线所需的材料、法力、愿力和时间,准备翻倍让拂容给补上。
听到这话也没多想:“是啊,只有小荷仙子和拂容是正经入凡历劫,其他人没有劫缘,又没有去司命那里登记,入加上入的不是直属的凡尘,自然消不去记忆。”
每次司命谱了命书后,到了特定之时,都会来找他为命书中人牵线,所以这流程,他还是很了解的。
“我和拂容仙君性格相像吗?”百里东君垂目,声音轻柔,看着就像善解人意那一挂的人。
“呵!”缘络仙君咬牙切齿地,“你要真同拂容似的,我在凡间之时,定是不会叫你好过!”
有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拂容历凡身,再一个长相不同,性格一模一样的凡人,两人又是兄弟。
如果说拂容还有兄弟情分,可对那个凡人,他估计就会恶意满满了,定是要好好戏耍一番。
想必是机缘给足,可过程十足糟心,让他成功,对他感恩又惧怕。
就像话本里的恶劣师父。
拂容君胳膊肘搭在了百里东君肩上,斜倚着身子,闲闲地插入了话题:“东君啊,你别钻入了胡同。
你仔细想想,小荷在凡间和在此界一样,都是莲花修成正果,还都年龄不大,性格喜好也大差不差。
她在这里喜欢我,若是你性格同我相似,怎么在凡间,你们还总是对着干?”
小荷视线游离,她能说是那二十两一盏不喜欢的酒的锅吗?
怎么可能,她才不是那样的人!
她目光坚定,言辞凿凿,努力骗过自己:“就是!我可喜欢拂容了!你和他根本一点也不像,不然在凡间我看上的就是你了!”
拂容君听到前面还呲牙乐,听到后面沉默了。
她意思是,如果没有自己的历凡身,出现一个和自己性格一样的,小荷就被拐走了?
“天道老爷,您可真是英明啊。”感谢给了天缘线,定了缘分,把这朵莲花同他死死绑住了。
这边热闹极了。
不远处的另一边,沈璃不知何时站在了魔君身边,交流着魔界的现况消息。
行止像是随意走动了几步,恰好停在沈璃旁边,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一同听着魔界的消息。
因着魔君正同碧苍王商量魔界的事,为表示避嫌,天君离得有一小段距离。
他苦着张脸,周身哀凄,一下又一下地瞟着行止,不看年龄样貌,还以为天君暗恋行止呢。
幽兰自然是同天君一起站着,只是一个往右看,一个往左看,天君关注右侧的神君,幽兰心心念左侧的热闹。
眼神频频往小荷这边送,两眼弯弯似月牙,眼中星星点点盛着愉悦又满足,嘴角压不住得上扬,笑得像弥勒佛。
一喜一忧,一乐一悲,站在一处,中间像是划了一道深深的界沟,完全是两个画风。
小荷悄悄动了动手指,在天君和洛天神女中间划了一条长长的仙力凝聚的线。
她笑着朝幽兰招手,手摇摆的幅度极大,都要打到拂容了:“幽兰姐姐,你在线这边,快过来呀!”
幽兰低头看看线,再看看沉浸于悲伤气氛中的皇爷爷,又看看明显活力十足的小荷,往左边挪了一步,再挪一步。
这时天君看过来了。
幽兰笑嘻嘻地,伸出食指中指,做了走动的手势动作:“皇爷爷,我是年轻那一辈的 ,我过去了。”
天君:“……去吧。”
被归为老一辈的沈璃顿了顿,就当没听见,依旧坚挺在老一辈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