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敏之前前后后出京接近一个月光景,崔杰没了崔敏之消息,焦急地要找人去寻。魏淑绮拿出崔敏之送来的信好生将人安抚住了,崔杰很是后悔为什么没让冬梅夏荷两个丫头跟着崔敏之去,这会一点消息都没有,难免担忧。
魏淑绮给崔杰沏了一杯茶,好生宽慰:“敏之丫头是个机灵的,她不带人走自是有她的考虑。”
说完,魏淑绮眼光若有似无地向崔敏之的院子瞟去。
崔杰心虚地端起茶杯就喝:“啊烫——烫死我了!”
魏淑绮拿起帕子给崔杰擦嘴,被崔杰嫌弃地挡开:“啊诶,起开起开!你这毛手毛脚的!”
“那自然是不如春娘合老爷心意。”魏淑绮冷不防刺了崔杰一下。
“咳咳。”这些日子崔杰与春娘还是蜜里调油,崔杰在温柔乡里正享用得紧,有时甚至差点误了早朝,还是魏淑绮派人过来提醒的。
因此,崔杰还被皇后叫到宫中好生训斥一番。
崔杰是个混账,却勉强能分个好赖,至少,能听得进皇后的话。故此,比起春娘,魏淑绮的确更适合做他的侯府夫人。崔杰原本被春娘挑拨地有些心动的休妻之意,迟迟不曾真正放在台面上。
魏淑绮在府中经营多年,哪怕春娘那边势头正甚,这些消息也依旧能传到魏淑绮的耳朵里。魏淑绮心中后怕:若不是崔敏之的提醒,恐怕如今她真的已被安乐侯府扫地出门。成安伯府也未必会接纳她这个被休弃的女儿,最多是安置家庙,枯槁此生。
不过,她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让春娘轻易得逞。
打发走了崔杰,随侍的嬷嬷悄悄对魏淑绮道:“夫人,那位又来府中了。”
那位,自然就是太子。
“侯爷也真够荒唐的,若不慎被旁人晓得,敏之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也幸亏崔敏之不在府中,否则被人知道了,指不定要以为太子殿下与他这位表妹有什么苟且呢。
魏淑绮只怕是整个府邸当中,最在乎安乐侯府门楣之人了。
崔杰是安乐侯,但他有个皇后姐姐,一切都有指望;崔敏之进京之时已经背负骂名,好像也不在乎名声如何;倒是她魏淑绮,如今只有一个安乐侯夫人的头衔撑着,计较着门庭威仪。
崔杰偷偷摸摸将孔嘉倩安置在了崔敏之的院子里,以为就能瞒过所有人吗?
崔敏之的确做得很好,她院子里那两个丫头的口风也很紧,装作小姐不在悠闲度日的样子,可这府中不是不透风的墙,不是冬梅夏荷锁上怡心园的院门,就无人知道院里有什么人的。
晾晒的衣服、小厨房用的柴火、半夜亮了几盏灯,都会暴露那院子多了一个人。
孔嘉倩没人认得,可只要有心,自然能够察觉最近有个人频频来府中,频频在遣走旁人独自前往怡心园。
那个人便是安乐侯府的常客,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金屋藏娇,不敢藏在东宫,便藏在了安乐侯府。
魏淑绮觉得崔杰真是脑子坏了才会给大外甥打这个掩护。
“敏之送了信说就这两天要回京,你就传我的令,去给她院子里送些东西。被褥纱帘,统统换上一遍。”
魏淑绮给了嬷嬷一个借口,让她去试探一番。
夏荷也是伶俐的,说敏之小姐挑剔得很,被褥纱帘就算要换,也需敏之小姐亲眼看过花色才好,一番唇舌好歹是拦住了要往里头闯的嬷嬷。
只是依旧被嬷嬷瞧见了隐在门帘之后的半个身影。
“夫人,我瞧着那位,好像是有了身子。”
“什么!”
且不说魏淑绮那边已经对孔嘉倩的事儿有了新的认识,崔敏之终于是回来了。
崔敏之回府,夏荷冬梅是第一时间迎过来的,魏淑绮让人给崔杰传信,崔杰立马推了鸿胪寺长官的饭局,回府来了。
“让为父看看,出门一趟,都瘦了!”崔杰好一阵没见崔敏之,上上下下打量崔敏之一番,心疼地皱巴了一张脸。
“都是那老尼姑的错!”崔敏之也是一脸的愤恨,对崔杰倒起苦水来,“父亲你是不知道,我是诚心去庵里看她的。怎么说也是我母亲吧,如今我在侯府享福,当然是要去‘谢谢’她的。谁知道,她竟然不在那庵里了!”
“哼,那个女人,最是无情!”崔杰一脸的“我懂”,与崔敏之一道痛骂起来。
魏淑绮安置好了家宴,魏淑绮崔杰带着崔敏之一桌,其他姨娘分两桌坐了。
春娘瞧着那桌上其乐融融,一副共享天伦的模样,暗自咬紧了牙关。
凭什么她要挤在这八人桌上,连丫鬟都不能随侍身边,夹个菜都离得老远!再看看旁边这些姨娘,一个个的,要么人老珠黄,要么浑身上下找个金首饰都费劲,她怎么就只能待在这群人里!
春娘眼红地望着主桌,暗自下决心:我定要坐上那主母的位置!
春娘这些日子也没少努力,在安乐侯跟前吹了不少枕边风,谁料崔杰是个不靠谱的,在她面前总是应承,出了她的房间,又绝口不提了。
若是旁人,春娘还能想办法怀上个一男半女,借机上位。但安乐侯那点隐疾京城谁能不知道,连房事都得借用点东西,哪里还能让她怀上孩子。
也是,若轻易能有这样的机会,这样的好事也不会轮到她。
春娘想起从前在卫国公府遭受的白眼,心中更是愤愤:还以为这是条出路,没想到,竟也是条死路!
崔杰与崔敏之父女二人说的热火朝天,时不时还小声嘀嘀咕咕,父女二人有同样讨厌的人、有共同维护的秘密,许久不见、自然有许多话说。
魏淑绮无意加入他们的话题,轻易注意到了春娘不忿的神色。
用过饭,崔敏之终于回到了怡心园。她这刚回来,颇有引人瞩目,崔敏之打发了冬梅去给孔嘉倩送饭,没有去见孔嘉倩。
夏荷说,夫人着人来问,天气渐暖,新的被褥、窗纱选什么花样好?
崔敏之望向西厢,门帘窗纱遮掩得严实,心中叹息。
不止是贺遐,恐怕魏淑绮也要利用孔嘉倩了。
如果逃不开,是不是也能为她所用?
崔敏之任由夏荷替她拆开发髻,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你是崔敏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