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朝之后,沈之翌便亦步亦趋地跟在陶宏远身后,一路朝着陶府而去。
今日,于他而言,是个意义非凡的日子——他终于能够昂首挺胸、理直气壮地踏入这陶府大门了。
往昔那种担忧老丈人横眉冷对,将自己像撵小鸡似的赶走的顾虑,此刻早已烟消云散。
再也不用像之前那般,在深夜里偷偷摸摸地翻墙而入,像个做贼心虚的毛头小子了。
“拜见岳丈,拜见岳母。” 沈之翌恭敬地双手作揖,那神情中,得意之色简直要溢出来了,怎么也掩饰不住。
“嗯。”
陶宏远眉头微皱,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得意之色的沈之翌,心里就像堵了一块石头,怎么看都觉得哪里不太顺眼。
但是又没办法反驳。
钟云溪这还是头一回被人称作岳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她怎么也未曾料到,自己这辈子竟然能当上沈国公的丈母娘。这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岳母,阿喜在哪?我可以去寻她吗?”
“在…… 在自己院子,你去吧。” 钟云溪回过神来,连忙回答道。
“那小婿告退,今日还请岳母多添一双碗筷,我蹭个饭。” 沈之翌笑嘻嘻地说道,那语气轻松又自然,仿佛他早已是这个家的一员。
“好。” 钟云溪还有些懵,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一时之间竟有些难以反应过来,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沈之翌离去的背影。
紧接着,“第一次”踏入陶府后宅的沈之翌,根本不需要旁人引路,便熟门熟路地朝着陶久喜的院子走去,那顺利的程度,让人咋舌。
刚到院子,机灵的沐儿一见到沈之翌,立马脆生生地喊道:“姑爷来了。”
一听这话,沈之翌立刻从腰间掏出一袋银子,丢给沐儿。
沐儿见状,顿时眉开眼笑,赶忙伸手接过银子,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姑爷,谢谢姑爷。”
陶久喜在屋里听到外面的动静,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的头上竟插着十几只发钗,发钗数量实在太多,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整个头部都跟着晃晃荡荡的,摇摇欲坠却又别样迷人。
“阿喜,今日这般精心打扮,真是靓丽非凡,好看得紧。” 沈之翌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中满是调侃。
“你母亲送来的聘礼中有好多漂亮的发钗和步摇,实在是太好看了,我正在试着呢。” 陶久喜边说边伸手想要拔掉几支,那模样娇俏又可爱。
“喜欢就都戴着,每一支都很衬你。”
陶久喜将沈之翌迎进屋,嗔怪道:“你这也不跟我商量一下,便让你母亲上门提亲。好歹让我换身漂亮的衣衫,以后老了,还得回忆呢。”
“玉龙城那事之后,陛下怀疑周边的小国有联合起来发动战乱的可能。我担心日后事情繁多,没办法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倒不如趁现在局势还算风平浪静之时,咱俩先成婚,这样我也能没有后顾之忧了。” 沈之翌耐心地解释道,眼神中透着一丝认真。
“嗯,只是你什么时候又把给我赐婚的圣旨拿回去的?” 陶久喜好奇地问道。
“咱们出京那日,我就送回宫了。陛下答应在我们回京之日便派人来宣读。刚刚我去拜见岳父大人,他的脸色可真是难看,黑得像锅底似的。” 沈之翌说着,带着一丝得意。
“我说你怎么这么得瑟呢,原来是扳回一局了。” 陶久喜白了他一眼,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谁让他非得反对我们,害我偷偷摸摸了这么久。”
这时,沐儿从外面端着茶进来:“姑爷,请喝茶。”
沈之翌笑着接过茶盏,那心情好得就像要飞起来一样,怎么也抑制不住。
“以后叫你们院里的,看见我都叫姑爷。”
“是,姑爷,奴婢这就去说。”院里一共就俩奴婢,沐儿只用悄悄地告诉杏儿,两人私下在院里这般称呼就可以。
“阿喜,今日来,还有一件事。你的嫁妆我也已经帮你准备好了,这几日会陆续送到前面的宅子里。嫁衣也请了绣娘精心绣制好了,这几日你若是无事,就去前面的宅子试试,要是有哪里不合适,就让她们修改便是。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耐心等待一个月就行。”
“你都自己准备了?” 陶久喜惊讶地看着他。
“是啊。我这岳母,只比你大一两岁,她应是也不懂。我就一起帮你准备了,省得你们劳心费神。” 沈之翌满不在乎地说道。
“沈之翌…… 你真好,我都有一点点感动了。”
“一点点就够了。方明修知道咱俩要成婚羡慕坏了,今天我要来蹭饭时,我特意去告诉他,结果他一听非要跟我一起来。” 沈之翌眉飞色舞地说道,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结果呢?”
“结果我先溜了,他没追上。”
陶久喜看着他这副贱兮兮的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到了晚上时间,沈之翌从陶久喜的院子里出去,才得知,今日方明修 “又有问题要请教陶宏远”,也不知道他是真有问题,还是故意找借口,总之这一请教,时间就不知不觉地拖到了饭点。
陶宏远看着来蹭饭的两人,叹了一口气。
管不了了,他是管不了了!
这一顿饭,于沈之翌而言,吃得那叫一个畅快舒心。
上一次与众人同坐一桌用膳,竟已是数月之前的事了。彼时,沈之翌才刚从沭州将陶宏远营救回来,那一幕幕场景,如今想来,仍历历在目。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十个月的光阴已然逝去。
沈之翌一路辗转,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在陶久喜这有了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