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沈怜的车开很快。她心里很好奇,梁竟重回古水村之后,又有何发现?
没到两个小时,车已经到了县城。郑南捷提出下车去吃点东西,毕竟他现在身体急需营养,吃饱了才能好得快。
沈怜当初没甩掉这个累赘,此时有些后悔,但转念一想他也是为了帮自己才落得如此下场,此时面对他的一切要求,自然是要答应的。
两人在一家酒楼点了几道菜,让郑南捷美美饱餐一顿,直到下午,两人的车子才悠悠地进了莲花村。
一进爷爷家的门,沈怜方才想起,她问郑南捷:“对了,你之前在这捅了那么大篓子,我就这么贸然带你来,会不会有危险?”
哪知郑南捷龇牙笑道:“你看看,你就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你心里总是想着你的水岚哥!放心,我刚在吃饭的时候问过梁竟了,他跟陈树荣说了我的各种表现,陈树荣表示很欣赏我这个人才!他说如果我可以将功补过,那过往恩怨一笔勾销。这次我来,就是要协助他们去找花蛇的!”
“你们什么时候通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姑奶奶,饭店那么多人,当然是打字咯,不然你看我那会儿一边吃饭一边用左手点手机那么忙嘞!你说你也不帮帮我,刚醒来那会儿,人家护士还好心给我喂过一次饭呢!你都没帮过我,就会像审犯人一样审问我!”
“我发现你这次出来牢骚变多了,要不要我找东西把你嘴塞起来!”
“别,别,真是怕了你了……”
两人正拌嘴,沈宗德从屋里出来了,见到沈怜,那张棕黑色脸马上笑得像一只发霉皱橘子。
“小怜,你回来了?咋不打电话通知一声,你看我也没给你备好吃的……”
“不用了爷爷,我们吃过了!”
沈宗德脑袋一歪,看到郑南捷的时候眼睛大了许多,又问:“这小郑咋了?咋还打上石膏了?”
此时,郑南捷已经用另一只健全的手把沈怜的包从车里拎了出来,他笑着回答:“没事的爷爷,我走路没仔细看,从斜坡摔下去了!”
沈宗德哈哈大笑说:“年轻人老走路玩手机干的,你看看,长记性了吧!”
正说着,梁竟的身影出现了,他正以每秒五米的速度往门口冲刺。
沈宗德眼神还不错,老远瞥见了梁竟的身影,他说:“梁竟也来了!”
接着,他面上露出尴尬的表情,马上找借口溜了。
“哦对了,村口你大娘让我给送一车秸秆过去,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沈宗德留下这句话在梁竟进门之前走了。
“沈怜,你回来了,看到你没事太好了!”
梁竟人还没进门声先到了。
“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沈怜依旧是老样子,尽管她有事找梁竟,还是表现出一副冷漠样子。
“当然有事,咱们进屋去说。”
三人来到客厅,沈怜不情愿地去沏茶倒了两杯水,最后给自己那杯加了块冰糖,才挨着郑南捷坐下。
梁竟喝口水,马上就开始说自己这些天的经历的事。
原来,他回来第三天就被派去工作了。
这事说来都怪他,他苏醒后,基地里来人来看望他,他无意中透露了自己在古水村的发现。他说自己做了个梦被困在那,醒来以后出不去了,还见到了红黑花纹的蛇。
那些蛇郑南捷赵辉他们都见过,是躲在老远的地方监视他们的。
那个人带着从梁竟嘴里探出的消息马不停蹄回县城跟陈树荣报到,当天陈树荣就打电话问梁竟那条蛇的特征。
梁竟说完,陈树荣沉默了许久,说出一句:“这样也挺好,这也是个来钱路!毕竟祖上就干过这行!”
梁竟不明白啥意思,跟沈怜这么一说,她和郑南捷就都懂了。
郑南捷这次来本来是来帮陈树荣,顺便再去一趟看看有啥新发现没。听梁竟这么一说,头皮一紧,心里打起鼓来。
他问梁竟:“我把你叫哥,你现在马上去查查,那种蛇是不是保护动物,几级?不然我现在赶紧买张票溜了!不合法的事我可不敢做!”
梁竟听他这么一说,马上给基地里的人打电话,让他们去查受保护的蛇种,看里面有没有这种红黑花纹的。
挂断电话,郑南捷才松了口气,问梁竟说:“听你的意思,你们之前都去过一趟了?有啥发现没?”
“有,有发现!很神奇!”
“说说呗!”
“我觉得,你们还是亲自去一趟,不然我怕我说不全,到时候沈怜再怪我!毕竟那些天咱们可是接触到了不少人!”
“也对,正好我还有点事也要去一趟,等下次一起去的时候你再说吧!”
郑南捷好奇地问:“你还有什么事?”
他生怕这事又是和白水岚有关,他真怕女人的恋爱脑,那病一犯爹妈不要,一心找死……
还好沈怜说的是:“梦中,蛋儿说想见一见飞机,或许这是他最后的愿望吧!我要帮他实现!”
“哦!”
郑南捷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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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一行四人再次坐上了前往古水村的车。
这次,还是由沈怜开车,车上依旧坐着郑南捷梁竟赵辉三人。
只不过这次,车里安静了许多,四个人望向不同的方向,各怀心事。
起初,梁竟是准备和郑南捷沈怜一同前往的,因为他们肩负陈树荣给的任务,秘密前往,去探查花蛇可能的藏身之处。
郑南捷自然不会这么乖乖听话,单纯地替陈树荣那个老东西卖命。他是有目的而来。他想知道白水岚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如今他设的局已经被破解了,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花招!
他倒不担心自己的胳膊。与地下那些东西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他已经熟悉了它们那一惯的套路。只要他不吃不喝,不碰那里的东西,就不会给他们留下可乘之机。
所以这次,他们车里带了防毒面罩。
原本他是准备过个把月胳膊好些,随沈怜走一趟的,反正她只是去烧点东西,没什么要紧的事。而他,就是再好奇古水村,也得等自己准备妥当了。
哪知,陈树荣那个老狐狸,得知他一来莲花村就给梁竟下了命令,还让他多派人手保护贵客的安危。
郑南捷直接给拒绝了,与地下的东西打交道,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相反,人多了反而容易出岔子,还不如三五人轻装简行。
就在他和梁竟商量好带沈怜一起出发前夕,梁竟又打来了电话,他说要带上赵辉。
郑南捷自然是不同意带个废物一起去的,听了梁竟给出的理由,只好同意。
赵辉心里一直对古水村的严芳情有独钟,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事。
他们被困石窖,已经清醒的时候,郑南捷和梁竟就劝过他,说那都是梦境,是一种古老生物用一种很奇特的生物波控制人脑,构造出来的虚幻世界!
所谓的古水村,什么严芳,周大姐,都是虚幻的,根本不存在!
而赵辉却始终不信,他甚至把自己和严芳在床上缠绵的事都说了出来,就为了印证这些事情的真实性!郑南捷讽刺他一句说你小子平时春梦也没少做吧!
这句话当时差点把赵辉惹恼了,加上饥饿使他冲昏了头脑,只见他爬起来就要往郑南捷身上扑,还好梁竟眼疾手快,一把给他拉住,两人之间算是没有正式发生肢体冲突。
梁竟和郑南捷见他偏执得很,无法醒悟,于是便就此打住,不再提及有关严芳和古水村的事。
待他们获救出去,赵辉不死心,还想去古水村,去找严芳。梁竟那时已经回到陈老麾下,正准备执行任务,重回古水村找花蛇。
此时他们任务在身,不可能让赵辉跟着去捣乱,于是梁竟借口说自己很忙,没搭理他。幸亏赵辉没啥学历,记性也不好,想自己打车找过去,却困在了和司机交涉的环节。
当时他在马路上和人司机吵吵的时候,周围来了好多人看热闹。
众目睽睽之下,他又比划又跳脚,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他越着急,嘴越笨,就知道有那么个地,跟司机说半天也说不出个具体位置,司机问他你要去哪他就光说古水村古水村,却不知道哪个县哪个乡,人司机跑出租这么多年就没听过这个地名,他还非要去,最后气得司机一摆手,摇上车窗一脚油门,留下“傻鸟”两个字走了。
随后司机在群里吐槽这件事,所有后来在他身边停下的听到古水村三个字立马跑了,他在街上转了半天愣是没找到车,最后无奈又给梁竟打电话。
彼时的梁竟已经到了古水村,他正惊叹于现实与梦境之间的差异,接到赵辉的电话,便跟他透露了一二,哪知赵辉还是死心不改,于是梁竟就地咔咔拍了几张照片给他发了过去。
本想着看到实际景象,他会死心,哪知道一连过了几天,他还是不断打电话骚扰梁竟,闹着要亲自来一趟自己亲眼见到才相信。
所以这天,赵辉终是蹭上了梁竟的车。
快到古水村的时候,郑南捷心情有些惆怅,梁竟似乎看出了他有心事,跟他边开玩笑边解释:“放心,那种花蛇我查过了,不是保护动物!”
郑南捷咧嘴笑笑,仍旧一脸愁苦。
那地方确实给他留下了阴影,人生中第一次挨饿到那种地步,估计他妈知道了要把眼睛哭红。还有,那个白水岚,确实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他竟然有这么大能耐悄无声息就把他们几个困在那里一个多星期,最后还能全身而退,没有被抓到把柄,就连他们的同伙,那些个狡猾的花蛇,都没被抓到几条。说明他是提前计划好的,早给自己找好了退路。
如今,若再与他碰上,郑南捷恐怕还是讨不到什么好处。别看他在陈老梁竟面前装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像个走哪都能化险为夷的智多星,幸运儿似的,实际上他心里慌得一匹,随时见机行事而已。
他敢这么光明正大手无寸铁地来,只不过是赌一把,赌他与白水岚无冤无仇,白不会要他死。
至于沈怜,她知道一切,但因为没有合适的时机所以还没有告诉郑南捷和梁竟。她敢来,是因为这里已经被遗弃了,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危险,更不会发生像上次一样被困梦境的事。
车子在草地停下,周围环境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脚下多了几道车辙,想也知道是梁竟几天前带人来留下的痕迹。
四人走过狭窄山路,走到村口,那座石桥依旧伫立在那,伴着潺潺流水声。
村口那几户人家还是那样破落,残垣断壁,碎砖缺瓦。
沈怜忍不住朝着徐大爷家走去,她好奇那晚她究竟是怎样陷入的幻境,是不是徐大爷的饭菜动了手脚?
梁竟知道她心里所想,跟上她说道:“徐舅舅搬走了!”
郑南捷问为什么?
他回答说:“我也是后来专门去兴县打听才知道的!这件事说来不能怪徐舅舅,他因为着急高血压犯了,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呢!现在应该是被儿子接城里去了!”
“我找到舅舅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没出院。他说,那天他很高兴家里来了客人,提到了戏团,提到了很多年轻时候的事!本来他打算晚上好好做顿饭招待咱们,让咱们吃完饭第二天就赶紧走!因为这村子一直以来就不咋太平,他人老了,不怕鬼神之类的传说,因此胆子就大。但咱们初出茅庐,对于很多危险是不清楚的。他只是不习惯外面的世界,不愿离家,就留在村里守着老房子。”
“据他说,那天晚上,他见咱们四个都睡了,他喂完驴,关好门也上炕睡觉了。夜里醒来还好好的,咱们三个还在打呼噜,等到天亮的时候,他一起来,可给吓了一跳!他说,明明咱们四个就睡在炕上,早上起来忽然全都不见了!”
“他检查了大门,关得死死的,没有动过的痕迹,院墙也没有翻过的痕迹,一整夜,驴也没叫!不知道为什么,咱们几个就不告而别了,而且咱们随时背的包,当时就放在柜子上,也都不见了!”
“徐舅舅只以为咱们可能是突然有事不告而别了,或者是好奇心太重,早起进村北玩去了,具体咱们怎么走的他也不知道,也猜不出来!”
“一连几天,都相安无事,他和往常一样喂驴,砍柴,摘菜,割地,做饭……直到有一天,村里忽然来了一群带枪的人!徐舅舅活了一辈子,第一次见人穿制服带枪,虽然带的是气压枪,护目镜,防毒面具等等,但那仗势也把他吓够呛。他关上门,躲到房里瑟瑟发抖。不久后,忽然听见房门被踢开,门险些被踢烂,门栓都断成了两节。他吓坏了,刚想跑,忽然被人一把揪住了衣领。那个人大声质问说有没有见到几个人来,其中有一男一女,徐舅舅猜到了这群人可能再找咱们四个,颤抖着说了实话。等他说完,那人耳机赖传来一阵说话声,接着徐舅舅就被放开了,一群人火速出门。”
“他那会说,还好那些人不是冲他去的,只见那些人集中去了村北,经过一阵呲呲碰碰还有惨叫声过后,他们又都出来了,出来的时候多了几副担架,抬出来四个人,正是那日在他家住下的四个!当晚,徐舅舅就病了,犯了高血压,昏迷之际给儿子打了电话,说着说着就不省人事了。还好他儿子马不停蹄开车回来,及时将他拉到医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那天去他家的应该就是程山临时找的人!都怪他们太鲁莽了,差点害了徐大爷!”
“这个程文继,等回去我要问问他,找到都是些什么人……”
“别,他也是好意,你想当时要不是他孙子给你放了个定位跟踪,你能发出信号让他来救你吗?来救援的人都是临时找的人,人家能把咱们救出去就不错了,更何况他们之中也有伤亡,这事归根究底是我的错,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你们来!”
“不!不是这样的……”
郑南捷还想解释,被梁竟打断道:“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吧!好在徐舅舅现在已经平安出院了!我把真相说出来只是不想让大家误会他,毕竟他不是坏人!解释清楚了,我心里也就轻松了!”
沈怜点点头。
大家正说着,视线一转发现赵辉正往严芳家走去。
沈怜刚想阻止,梁竟却拦住她说:“别拦他,这正是我想说的第二件事!”
三人跟在赵辉后面,一起进了严芳的家。
大家此时才发现,严芳的家好像比梦中更残破了些。第一天来的太晚,光线昏暗没能看清她家全貌,如今映入眼帘的残砖断瓦,荒草丛生,满是灰尘泥渍的窗台玻璃,如今不用解释真相就在眼前,可赵辉似乎还是不死心,非要去拽屋门上那把生锈的锁。
“严芳,严芳,你在家吗?我来了,我是赵辉啊!”
梁竟叹口气说:“当年我也像你这样傻,只不过我等的是个活人,因此一切都有希望。可惜,你等的人早就不在了!”
“你说什么?”
“我记得之前给你发过几张严芳家和古水村的照片,你要是不瞎的话就能看出来!这里已经有好多年没人住了!”
“不可能,就在十多天以前,我还和她……”
“那是梦,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都跟你解释无数次了,那是地底下那些东西搞的鬼,那些不是真的!”
郑南捷解释道。
“不可能,不可能!”
赵辉趴在门上,声音里有了哭腔。
“怎么不可能!哎,真是说不通!”
梁竟很无奈地摇摇头,转过身去,继续说:“走,跟我们往北走,我告诉你为什么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