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沉默,长长的沉默。
十四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刍的身后。
心里默念着:敌不动,我不动。敌不言,我不语。
她用余光偷偷打量着端坐在椅子上的人……
两人周身环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面部轮廓分明而冷硬,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威严。
铻慢慢抬眼,极具反差性的粉色瞳孔中倒映出阴诡的嗜血煞气,目光如带了寒意的刀刃。双方眼神对视的刹那,十四慌乱地错开眼,故作镇定看向别处。
良久,房间里仍然静谧无声。
????
为什么不说话?!
苍大人,你有想说的话吗?随便什么都可以。
钧大人,你不是说要和他们解释今晚捉“兔子”的事情吗?请说。
还有刍大人,平常你不是话最多吗?她下意识地拉了拉刍的衣服,快说点什么呀!
“嗯?怎么了?”刍往旁边挪了几步,故意将藏于他身后的十四暴露,“莫非是有话要说?”
?不是啊!!!我没有想要说什么!!!
刍把十四推上前,一脸看戏样,“想说什么不妨大胆开口,来——”
“……”
这人绝对是在耍我对吧!!!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微微抬手,“那个…两位大人,晚上好?”
沉默——意料之中的反应。
我还应该说些什么???她看向刍,示意有话想要对他说。
“?”
刍稍稍附身,将耳朵凑过去。
“刍大人,那两位大人会有品尝人类食物的意愿吗?”十四细声询问。
下一刻,刍“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他抬手捂住嘴,可那笑意还是从指缝间溢了出来,眼中闪烁着忍俊不禁的光芒。
为什么要笑?十四尴尬地揪了揪自己的碎发,都是因为你把我推出来的!!
似乎是终于笑累了,他指着十四,望向那两人,“两位…她说想邀请你们品尝人类的食物。”
她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附和。
依旧是一场无言的回应。
……算了,看来这两位真的很厌恶人类,甚至不想与其吐露一个字的交流。
总之先保持微笑吧。
【贰】
“过来。”
就在十四以为这种沉默会无尽地延续下去时,房间里终于听幽幽响起属于外来者的声音。
她闻声抬眸,发现铻正打量着自己,面色冷若冰霜,似人间厉鬼。
“……是。”
随即她看向刍,“刍大人可以把您的扇子借我一用吗?”
“?”
“啊、我在想——或许大人是想我过去服侍他们。我可以站在一旁,为他们扇扇风什么的。”她双手合掌,笑意盈盈的眸光藏着一丝俏皮,“眼下我身上没有其他可用的道具,所以拜托刍大人啦!”
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将扇子递给她。
“多谢刍大人。”
十四一步步走到铻的面前,单膝下跪,仰头露出毫无破绽的微笑,“大人有何吩咐,请说。”
话音刚落,一道攻击直落于她身上,好在后者眼疾手快撑开扇子,挡住了这致命一击。同时扇面爆发团团黑气,瞬间包裹住使用者,形成一道防御。
这时,她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后拽,弹指之间被拉回到了刍的身旁。
“……事先声明,就算是我,也是会生气的。”刍的语气有些不悦。
纹斜瞥一眼铻的反应,然后朝那个人类看了过去。
铻默不作声,只是短暂地注视着苍和钧——二人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望向脱离危险的十四,宛然松了口气。
他的眼珠子转动,最后定格在刍身后的十四脸上。那眼神瞬间变得如夜枭般锐利,冰冷的寒意从他的瞳孔深处蔓延开来,让人脊背发凉。
停顿少顷便移开目光,唇角轻扯,像是嗤笑了声。
呵,有趣。
“放心,我对她的性命还不感兴趣。”铻说。
方才的行为可与你嘴里的这句话完全不符,十四心里如是说道,倘若顺手杀自己是假,那么借此试探在场另外三人才是真?
正当十四还在思虑万千,脑海里忽然出现奇怪的声音……
沙沙沙——
就像是收音机调到了一个没有信号的频道,发出“沙沙”的噪音,让人感觉很烦躁。
她手指轻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因诡异声音而生的头痛与烦躁,啊、和上次一样,这种异样感又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刍注意到她的不妥,眉头不自觉地蹙起,他深知眼前这个人类的弱小——刚刚铻的攻击应该都被昭华扇尽数挡下了才对……
“没事……”幸好,身体里诡异声音没有持续太久,一切都恢复如初,“可能是身体有些乏了。”
或许是因为主人长时间未归,铜钱表现得有些担忧,不断挠门打算出走,并传来几声吠叫。
“刍大人,我想……”
“嗯,去吧。”刍回应得很干脆。
她点点头,“几位大人慢慢聊,我先离开一会儿。”说罢微微抱拳鞠躬行礼,转身跑出门。
【叁】
刍收回视线,转过脸来,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血玉般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望着铻,那是带着一种愠怒的回应,“我说得还不够清楚?这个人类不是可以轻易毁掉的东西…就算是铻也不可以。”
“就算这是君上的命令?”
“那就请君上亲自对我下达命令。”
两边陷入僵持,像是无声地对峙着。
“身为魔将,却想要保全区区贱民的性命——这种情况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先例。”一只茶杯漂浮在眼前,铻接过放在手里把玩,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那个人类在被拉回的一瞬,笑了。”
他举起茶杯靠近眼前,观摩着杯身的纹路,漫不经心地继续询问着:“你们说,她当时在心里想什么?”
苍与钧闻言微愣,低头犹豫片刻:当看到那个人类逃离危险,为什么要松了一口气?
刍垂眸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折扇,方才攻击所带来的划痕正逐渐修复。
他很清楚自己对那个人类的偏爱,这是错误的。有时候内心会刻意忽视这一事实,如此一来,才能毫不顾忌地与那个人类接触,但总会有很多事情,很多人,都在不断提醒、修正这个“错误”。
这让他非常烦躁……与不知所措。
……
容不得房间里的几人继续谈论下去,屋外的动静愈发大了起来。
“十四?你这一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诶?!张兄?贺掌柜?你们怎么过来了?!”
看来某人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