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孙妃负荆请罪
“孙妃今日到御书房脱簪待罪,细数自己这些年的罪过,还递上了用血写出来的几卷佛经以表诚心悔过。”
“我原本在芳嫔那喝茶,出来就听到有宫人在议论,连忙赶来给姐姐传信。”
芳嫔晋成嫔位后,皇后顾念她养着大公主,给她换了个大院子,正好是六宫离皇上御书房最近的院子。
为这事,还惹了花昭容眼红了一阵。
谢润有片刻惊讶,让人端着茶递上去:“看你跑的这么急,还喘着气,快喝两口茶。”
“只怕这事宫里还没什么人知道。”
不然得翻了天。
当初怼遍六宫的孙妃,这次竟然主动跑到御书房认罪。
“她这一招来的突然,也不知道背地里盘算着什么。”陆美人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可不相信她是真的诚心悔过。”
谢润笑道:“皇后娘娘早解了她的禁足,可她这些日子竟也没出永宁宫一步,本就稀奇。”
“如今她有了动作,反倒是好事,起码知道她想要些什么。”
陆美人睁着眼睛道:“她想要什么?”
看她一副急着吃瓜的样子,谢润无奈淡定摊了摊手,“这本宫倒不知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如今忽然悔改,必然是为了以后要做的事情铺垫,只慢慢看着就知道了。”
陆美人没听到想听的,有些失望。
谢润笑道:“你消息这般灵通,那可听说今年过年皇上准备晋一晋后宫的位份?”
陆美人的笑里有几分苦涩:“谢姐姐也是知道我的。皇上心里从没把我当回事,便是大封六宫,怕也想不起我。”
她上位不正,惹皇帝嫌弃。
入宫这么久,皇帝连见都没见过她一面,全然忘了她这个人。
“这倒未必。”谢润温和笑着:“本宫既帮着皇后娘娘协理六宫,自然能知道些消息。”
陆美人激动的都坐不住了,手不自觉的攥紧裙子,“真、真的有我?”
谢润:“有没有你本宫倒不确定。只知道皇上预备晋后宫位份,为的是来年选秀。”
“等新人入宫,总不好叫府里出来的老人还在底下待着,连个新人都不如,到时候老人被新人欺负了,皇上皇后脸上也不好看。”
要想后宫安稳,皇帝和皇后就会把控着位份晋升的分寸。
如太上皇那般谁得宠就肆无忌惮的给谁晋位份,那就是后宫乱象开始。
但若把规矩定下,让六宫的人按照资历来慢慢熬着晋位,让人看得见,大家也就老老实实待着,只盼着一年比一年好。
谢润虽然没明说,但陆美人却知道自己这次是‘榜上有名’,不然谢姐姐也不会给她透露消息。
心中激动自不用说。
等平缓心绪后,陆美人轻声问道:“皇上向来宠爱姐姐,若给六宫晋位,姐姐是不是也能往前挪一挪?”
再往前挪,那就只剩下贵妃之位了。
现下皇后地位稳固,后宫之中贵妃就是最高的位份。
这个位置,也是后宫所有女人努力的方向。
在陆美人看来,以谢姐姐的宠爱和地位,迟早得登上贵妃之位。
如今她虽是德妃,但与贵妃也没什么差别。
只是若真成了贵妃,自然与当德妃时是不一样的。
谢润只轻笑着摇了摇头:“本宫如今一无繁衍后嗣之功,二无安定后宫之能,如何能得晋贵妃?”
她和其他后妃晋位还真不一样。
陆美人笑道:“以姐姐的宠爱,便不是现在,也是迟早的事情。”
“如今五皇子也争气,越发得皇上喜爱,只盼姐姐再孕皇嗣,到时皇上给姐姐晋位,可算是双喜临门!”
谢润笑吟吟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以前谢润没根基,怕位份太高,树大招风。
可在德妃的位置上也坐了这么久,还协助皇后管理六宫多时,她在宫里已然有了一定势力,再没必要害怕众人怨怼。
反倒是她如今位份越高,就越能受人敬重,避开很多不必要的小算计。
只她也知道,贵妃这个位置难爬。
除非谢家人在前朝立大功,或者是她又怀有子嗣。
否则还不知道要熬多少年。
和陆美人聊了会,谢润照旧去了湖心亭赏雪。
才坐了一会,就有昭和宫的人来递消息。
“娘娘,孙妃娘娘忽然来了咱们宫里,说要负荆请罪。”
“她知道娘娘来湖心亭赏雪,还让奴婢不要来传消息,怕扰了娘娘兴致。”
谢润听到这话,瞬间什么兴致都没了。
她看着桌上刚摆好的泥炉小罐,忍不住笑了笑,“若真让她在昭和宫门口等本宫一两个时辰,明日请安怕是六宫都要看戏了。”
谢润由淡桃扶着起身,“走吧。孙妃娘娘来负荆请罪,本宫总不好人都不在。”
雪天路滑,谢润是坐着辇轿回去的。
路上有人打探了消息来告诉她:“娘娘,孙妃娘娘来咱们宫里负荆请罪似乎也是问过皇上的意思的。”
谢润心想,在不影响六宫和睦的情况下,皇帝向来是爱看好戏的。
如今孙妃唱的还是负荆请罪,于后宫名声有益的戏,皇帝当然喜欢。
等到了昭和宫门口,远远就看到穿着素雅的,不施粉黛的孙妃。
其他孙妃容貌清秀,在后宫不算拔尖,但也绝对不算难看。
以前粉妆涂抹在一群后妃中反倒不显眼。
如今去了钗环,一袭素衣站在雪地里,配上世家贵女养出来的书香贵气,倒还真有几分与众不同的风韵。
谢润的辇轿一落地,孙妃就带着人走来朝谢润行礼:“见过昭德妃娘娘”
谢润敢拍着胸脯说,从她认识孙妃以来,孙妃还从未给她行过这么恭敬的礼。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天。
难道真的变天的?
谢润连忙扶起孙妃,“孙妃,你这是做什么?”
孙妃低着头,眸间似堆满愧疚:“妾身今日是来负荆请罪,还请昭德妃娘娘原谅妾身曾经的放肆。”
谢润轻轻皱着眉头:“孙妃,你这是什么话?”
“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皇上都已经处罚了你,本宫又怎么会不原谅你呢?”
孙妃不肯起来,“昭德妃娘娘心善,妾身却是个心窄的。当初被皇上禁足,还曾私底下埋怨过娘娘,故而心生懊悔,今日特来悔过。”
“还求昭德妃姐姐给妾身这个道歉的机会,否则妾身以后怕是记挂着这桩事,日日懊恼,夜夜难眠。”
“无论姐姐如何骂妾身,妾身都愿意受着,甚至盼着姐姐多骂妾身两句,也让妾身心里好受些。”
听着孙妃的这些话,谢润心里还怪诡异的。
一个人或许性格会发生变化,但一般都是在日常生活环境的潜移默化下。
像孙妃这种忽然变了性子的,要么就是受了巨大的打击,要么就是装的。
近来宫里就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恭采女被赐死,一件是娘家人进宫探望。
谢润不觉得孙妃会因为恭采女的死受打击,但怀疑可能是英国公府的人和她说了什么,才导致她忽然变了性。
如今这模样,半真半假,倒让人有些摸不透。
谢润笑道:“既如此,你的道歉本宫也收下了。”
谢润牵着她的手,“如今天寒地冻,你穿的这样单薄,手也冰凉一片,为着身子着想,还是先回宫里添一件衣裳。”
孙妃笑了笑,“不瞒姐姐。妹妹当初钻了牛角尖,和宫里多位姐妹都起了争执,犯了不少口孽。”
“如今既已准备认错,自然要一个个去道歉,才显出妹妹的决心。”
谢润这下是真惊讶了。
孙妃也是高傲性子,才能一张嘴得罪六宫妃嫔。
当初被她嘴过的,大都位份比她低,被她瞧不上。
她要是真能弯下腰一个个去道歉,别说其他人,起码谢润是对她刮目相看的,也信了她真有几分悔过。
弯下腰难,但既然弯了一次,那再弯第二次第三次,也没什么区别,反倒还能给自己谋取更多好处。
她要是真走遍了六宫道歉,明日怕就要成为后宫请安讨论的对象了。
谢润听了,从一旁淡桃手上接过一件粉色绣海棠的披风,她亲自给孙妃披上,还温和的系着带子。
谢润:“妹妹能迷途知返自然是好事,本宫也是心疼妹妹的。”
“这件披风就当本宫赠予妹妹,一来也让六宫之人看到本宫和妹妹摒弃前嫌、握手言和,二来则是显示本宫心疼妹妹之心。”
“只盼着六宫姐妹看到妹妹身上这件披风,也能顾念姐妹一场的情分,忘了曾经的龃龉,在后宫好好相处。”
孙妃含泪行礼:“多谢姐姐教导。”
“以前是我眼瞎,说了许多不得体的话,幸而姐姐不嫌弃我,还愿意教我。”
谢润含笑拍了拍她的手。
“入了宫就都是姐妹,说什么嫌弃不嫌弃的话。”
孙妃感动落泪,又说了好些动人的话。
等淡桃送走了孙妃,小纾不解道:“娘娘为何要帮孙妃?”
“她今日不知唱的什么戏,娘娘要是对她心软,只怕得被她算计了去。”
谢润反问道:“本宫何时帮了孙妃?”
两人被反问的一怔。
谢润笑盈盈道:“本宫不过是在帮自己罢了。”
她抬手轻轻触碰了下手腕上的玉镯,显出十分的耐心。
淡桃笑吟吟的掀开帘子走进来,“孙妃得了娘娘的披风,只怕六宫都知道娘娘愿意和她唱一出‘将相和’。就算有心理膈应孙妃的,面上也好扮着笑脸应下孙妃的道歉。”
小纾点头:“可不是?连皇上那看到这般情形,怕也得对孙妃改观,到时只怕就如了她的意。”
谢润笑道:“如她的意?可她她又有什么意图呢?”
小纾和淡桃一愣,两人对视一眼。
小纾:“反正不是什么好意图!”
小纾对孙妃是没半点好感。
谢润:“那你们就没想过这件披风给本宫带来的好处?”
小纾眼珠子一转,眸光越发明亮。
小纾:“孙妃带着娘娘的披风逛遍六宫,人人都知道娘娘摒弃前嫌,不和孙妃计较。”
“落在皇上眼里,也是咱们娘娘识大体,心宽仁厚,愿意为六宫和睦受些委屈。”
说着,小纾倒是替自家娘娘委屈起来。
谢润抬手轻轻抚摸过桌上花瓶里装着的一支牡丹。
花瓣明艳娇嫩,是这冬日里最亮眼的一抹色彩。
谢润:“本宫是皇上的后妃。皇上想看到六宫和睦,本宫自然得配合。”
“更何况,皇上都原谅孙妃以往的放肆了,本宫如何能不知情识趣?”
“真揪着这点子小恩怨在后宫闹,反倒容易惹人生厌。”
“孙妃要改头换面,步子都走到这里来了,本宫这一件披风也不过是锦上添花,随手为之。”
小纾沉默片刻,“还是便宜孙妃了!”
她心里还计较着孙妃以前对谢润的种种不敬重。
谢润莞尔:“可别气,气多了要长皱纹的。”
小纾无奈笑道:“娘娘又调侃奴婢!”
谢润:“原先以为孙妃又想借故来算计本宫,本宫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可只看她今日表现,不像是朝着本宫来的,本宫又何必非要搅和进去?”
还有句话谢润没说。
她觉得孙妃不是朝着她来的,反倒像是朝着皇帝来的。
孙妃所做的一切,都是把自己放在尘埃里,满足皇帝六宫和睦安稳的意愿,在向皇帝示好。
这两人的事情,谢润不想去横插一脚。
能看皇帝戏的机会不多,谢润也且让自己乐一乐。
小纾想了半天,还是有些想不通:“娘娘觉得孙妃是真的悔过还是假的悔过?”
谢润:“你们心里不应该早有答案了吗?”
谁要是真的信孙妃诚心悔改,痛改前非,那才是真傻子。
淡桃沉吟,有几分忧虑:“可她忽然来这一招,总得有些原因。猜不到她的目的,奴婢们心中实在难安。”
谢润:“若她真是装的,迟早有装不下去的一日,本宫也等着她现形。”
顿了顿,谢润又道:“当然,若她能装一辈子,那才是叫人刮目相看!”
两人顿时不好再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