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结案
皇后谆谆教导,告诉文妃:“吴宝林若真这般无用懦弱,她哪里来的胆子跑到昭和宫告状?”
文妃听着皇后的话,似怔愣许久,才开口道:“姐姐,其实虞朝的后宫和夏朝的后宫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面上看起来更风平浪静,但内里一样污糟不堪。”
皇后垂眸看着她,好似透着几分怜悯,又似无情无欲。
“你看得透就好。”
看得透,就不会有过多奢望。
等她以后不在了,文妃也不至于和当初的她一样在后宫熬日子。
……
第二天,皇帝临去上朝前,叫来荆五问了话。
“上次蛊虫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荆五低着头:“回皇上。蛊虫是丽妃借着罗刹国使者的手,送到御膳房太监的手上。”
“御膳房管事太监名义上是借着前云州刺史的关系入的宫,但其实曾经被一个罗刹国人收养,是罗刹国留在宫中的棋子。”
皇帝听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静静道:“罗刹国和虞朝交好,这件事闹出来,于两国邦交不利。”
“你就想想办法,把罪名落在恭采女身上。”
这个想办法,自然就是把口供上的内容给改了。
荆五从不会质疑皇帝的决定,只低头应了一声,立即就去办事。
等天彻底亮了时,处置恭采女的圣旨就传到六宫。
“慎刑司拿出来的那份供词上,只提及了恭采女用药害的孙妃和吴宝林伤口难愈,并没有提及白玉真正的主人丽妃。”
“皇帝似乎只想让丽妃当丽妃,并不想让她和万侍妾扯上半点关系,故而这件事最终只落在恭采女一人身上。”
“皇帝还查出了当初给咱们五皇子和花昭容下蛊的人,竟也是恭采女。”
“两桩罪在一起,最后皇上下旨赐了恭采女毒酒。”
谢润今个小日子来了,身子不适,索性就告假没去请安。
这些消息都是小纾给她带回来的。
谢润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人也是一愣。
“皇上查出当初给陶陶下蛊虫的是恭采女?”
小纾点了点头:“传旨的人是这么说的,奴婢悄悄看了眼口供,上面也确实是这么写。”
“还说红玉是被恭采女下毒害死的,只因她替恭采女做了两桩下毒的事情,恭采女为了灭口才毒死了她。”
谢润沉默:“案子就这么结了?”
小纾应是。
淡桃察觉她情绪不对,等四周没人了才问:“娘娘是在担心什么?”
谢润摇了摇头,恍然大悟的勾了勾唇。
“不是担心,而是终于知道下蛊的真凶了。”
“我就说,好好的,皇上怎么把这件事给‘查’出来了。”
淡桃一惊:“娘娘,您这话的意思是,下蛊害您的人不是恭采女?”
她脑子一转,有些小心的猜道:“这个档口,不是恭采女,难不成还是死去的丽妃?”
谢润静静看了她一眼,“淡桃,你越发聪明了。”
淡桃心一惊,她竟然还猜中了。
淡桃苦涩一笑:“娘娘别笑奴婢了。”
“这两人怕是前世的仇敌。恭采女倒霉的事,一定和万、和咱们丽妃娘娘有关,丽妃倒霉的事,肯定和恭采女有关。”
“这两人,恨毒了双方。”
淡桃刚刚险些失口喊出了万侍妾。
谢润靠在椅子上,轻声道:“当初其实我怀疑过万琳琅。毕竟在后宫中用蛊,除了她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只是那时她才假死逃遁,该是没法子把手伸到皇宫里的。”
“后来查到了娴昭媛的父亲身上,这桩官司也就到此为止,留下个无头悬案。”
谢润当时还怀疑过娴昭媛的妹妹。
只是后来娴昭媛父亲贪污被罢官,她这位妹妹还没来得及露面,就被牵连成了罪臣之后,如今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谋生。
那时她就知道这人只是个幌子。
是下毒之人故意放出的烟雾弹,惹得她们往这边猜想,好模糊了自己的存在。
时日太久,这件事都被众人遗忘在脑后。
谁知过了这么久,皇帝忽然说是方媛儿做的。
谢润:“也是我大意了。”
“那时万琳琅应该是刚得了新身份,正以罗刹国公主的身份过着好日子,借着罗刹国的势力,趁机把手伸入皇宫,也不是没可能。”
淡桃:“那时大家才刚入宫,四处都乱糟糟的。太上皇时期留下的诸多后患都未解决……”
她不解道:“只是娘娘怎么就确定是丽妃做的?”
谢润笑的有几分深意:“大概是因为对皇上的了解。”
皇帝肯定恶心丽妃死之前来这一招,打破后宫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
可这件事肯定也给了皇帝提醒。
后宫里这样悬而未决的案子还有很多,其中给五皇子和花昭容下蛊一案更是重中之重。
这件事还牵扯到一位皇子和两位高位后妃。
若再被人有心算计牵扯出来,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
但蛊虫的罪魁祸首是丽妃,她是罗刹国的公主,身份由皇帝一手安排。
如今前线虽然暂时停战,但两国还处在交战中。
罗刹国从一开始就向皇帝投诚,人家好不容易在虞朝捧出一个妃位,不能就这么污了名声,影响两国邦交。
皇帝估计一琢磨,就把罪名扣在了方媛儿头上。
即便没查到太多证据,谢润却已经猜的差不多了。
谢润:“这会只怕方媛儿死也咽不下这口气。”
淡桃:“恭采女何其要强的性子,和丽妃斗了一辈子,若替丽妃背黑锅而亡,只怕是死不瞑目。”
小纾还轻声道:“娘娘,方家也被抄家了。”
方家,是恭采女的娘家。
不过以方媛儿的性子,她应该是不会在乎的。
谢润只叹了口气,“罢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她靠在椅子上小憩,眼眸是闭着的,心却没那么安宁。
皇帝忽然提起蛊虫的事情,是怕她和孙妃一样去闹,去折腾他的后宫吗?
皇帝登基越久,谢润对他的性子就越是难琢磨透。
时日一久,骤然发现皇帝较以前越发多疑了。
禁足在永宁宫的孙妃安静的异常。
吴宝林到凤仪宫状告谢润的时候,她还有心情在一旁看热闹,跟熙婕妤好一番冷嘲热讽。
可随着皇帝的旨意下来,白玉的供词落在大家面前,孙妃当即意识到不对。
坐在自个宫里想了半天,孙妃才后知后觉道:“我的脸是恭采女害的?”
“可若是她做的,当初恭采女被关入天牢时,就该招供了,何至于要等到今日才知晓真相?”
孙妃可不相信皇帝把方媛儿弄入天牢,不会刑法加身审问。
而且她也隐约知道,恭采女被关入天牢后,皇上查出她不少罪名,才将她废入冷宫的。
孙妃只是脾气阴阳,人却不傻,琢磨了半日,只觉得心尖泛凉。
“所以皇上该是早就知道是恭采女害了我的脸。”
“要不是吴宝林这一闹,我可能还要被蒙在鼓里!”
“可皇上为何一直不把这件事公布?”
孙妃起初是委屈,甚至想去找皇上质问,或者是闹一闹。
可她如今再无半点宠爱,又被褫夺封号禁足中,她如何还敢闹?
只是越想越觉得心沉甸甸的。
谢润能猜出皇帝的顾虑,孙妃也猜出来了。
许久后,孙妃端着桌子上已经凉透的茶喝了一口。
人似乎被那股凉意惊醒,她猛然睁眼,笑意泛着苦涩和一丝癫狂,“皇上是怕我去闹,怕我知道到真相,非要了恭采女的命不可!”
“可我何时这般心狠手辣过?”
她入宫后,虽和六宫不少人有过口角之争,可却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害人。
皇帝竟半点不信她,还提防着她。
孙妃笑着笑着忽然就想哭。
只是当初脸被毁了后,她独自在夜里哭了太多回,如今想哭倒是流不下眼泪。
“不值得。”
当真是不值得。
亏得她嫁入王府时,还对皇上有诸多期待爱慕,心里把他当夫君尊重敬爱。
脸被毁后,她恨过大皇子,怨过端美人,唯独从没怨恨过皇上。
甚至连容貌有损不得皇帝喜爱,她也只会自哀自怨,从不敢对皇上有半点不满。
直至今日,她内心还有些许期盼,期盼着皇上哪一日想起她,来永宁宫坐坐,来看看她。
可今日忽然得知皇上一直提防着她,全无半点信任,孙妃就觉得自己一颗心像是被凉水泼了上来。
心里有股莫名的失望。
失望自己嫁的夫君原来竟是这般多疑冷酷。
失望他明知有人害她,却半点不曾怜惜心疼过她。
就在此时,身边伺候的宫人笑吟吟道:“娘娘,喜事,大喜事。”
孙妃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没什么兴致道:“什么大喜事?”
“皇后娘娘顾念您和吴宝林为奸人算计,怜惜您和吴宝林在宫中不易,特下懿旨准许您和吴宝林娘家人进宫探望,还解了您的禁足。”
孙妃情绪淡淡的,“知道了。”
宫女有些惊讶,只觉得自家主子情绪不对,却也不敢多话,只乖乖退下。
孙妃坐在原地片刻,心底忽然升起一股火气。
她拿着桌上的茶盏狠狠往地上一丢。
砰的一声惊到了外面伺候的人。
有宫女担心问道:“娘娘,可是出什么事了?”
孙妃:“没什么事,本宫不小心跌了茶盏而已,不用你们进来伺候。”
宫女:“是。”
等四周安静下来,孙妃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
在宫里待久了,她也算是看明白了。
皇后说的话做的事,都是皇帝的意思,从无例外。
前脚刚查出了恭采女算计她的事,后脚就开恩让她家里人入宫探望。
这是恩宠还是警告?
或许都有。
打发哈巴狗似的给她点好处,让她别为了这点小事闹腾。
再让家里人进宫带对她好生一番劝导警告,不要做些影响家族的事情,安分的待在永明宫当她的孙妃。
甚至,她都能想到家里人进了宫,会怎么劝她安分。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宫女隔着帘子问道:“娘娘,该用膳了。”
孙妃再没以前那股子心气,淡声道:“准备着吧。”
她胃口不好,只随便吃了几口就漱口净手。
她问身边的宫女:“皇上什么时候处置恭采女?”
宫女:“说是明日。”
孙妃手一紧,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简单两个字,打破她最后的幻想。
皇上这是让她二选一吗?
昭和宫,谢润也得到消息,说皇后特许谢家人明日入宫探望。
谢润倒是没多惊喜。
如今在京城能来探望她的只有谢姜。
但谢姜已经成了御医,能在宫里自由行走,两人见面不算难事。
谢润:“好好的,皇后娘娘怎么开了这个恩?”
小纾:“原本皇后娘娘只给孙妃和吴宝林开了恩,说是顾念她们被恭采女所害,特意召她们娘家人进宫陪伴。”
“皇后娘娘后来又说,既然已经开了这个恩,不如再放宽些,只要有家人在京城的,都可以入宫陪伴。”
如今后宫也没多少妃子了,这件事还真不算难办。
谢润多通透的一个人,听完话就已经猜到皇后又是在代替皇上行事。
她想着,若真心疼孙妃和吴宝林,那就给她们赏赐,再给她们晋位呀。
吴宝林就不说了,孙妃娘家位高权重,逢年过节也能入宫参加宴席,如今就稀罕见一两面了?
明日赐死方媛儿,皇帝偏给了这个恩赐。
这是在让孙妃做选择。
“皇上还是想六宫安稳,故而只让孙妃在给自己出气和家族中做抉择。”
“明日不知孙妃是想出一口恶气,去冷宫送恭采女一程,还是留在永明宫见娘家人。”
若是后者,这次的事情到此为止。
淡桃和小纾听了,轻声道:“以孙妃的性子,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只怕怎么着都要去冷宫一趟。”
“就算不能杀了恭采女报仇,好歹也要看着她死。”
以孙妃这半年在宫里的表现,做出什么离谱事情都不足为奇。
谢润笑了笑:“反正明日就知道了。”
她早知皇帝的性子,蛊虫的事情陶陶也没真的受伤,故而谢润接受的很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