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样的缘故,这对母女之间的关系一直都非常陌生且别扭,今天也依旧如此。
两人坐在厅堂中,气氛显得格外僵硬。
沈慕雪只是谈论着与安国公以及沈世子有关的话题,试图以此来缓解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父亲的身体还好吗?”
沈慕雪小心翼翼地问道。
“挺好的,让娘娘您担心了。”
康夫人淡淡地回答道,语气中没有丝毫波动。
“大哥的婚事定下来了吗?”
沈慕雪继续寻找话题。
“还没有。你大哥一门心思想去战场历练,并不想成亲。他总是说,要为国家效力才行。”
康夫人解释道,眼神却未曾与沈慕雪对视。
两人之间尴尬地交谈了半晌之后,沈慕雪觉得时间已经足够长了,便拿起茶碗准备结束这次令人不安的会面。
见状,康夫人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了几分迟疑,但最终并没有起身离去。
踌躇良久后,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道:“据臣妇所闻,国公爷提起了有关于洛惜的身世之事。母亲之前对你态度欠妥当,实在是因为并不了解真相。如今得知一切原委之后,臣妇深感过去行为不妥,望娘娘大人量小女子之过,不予介怀。”
沈慕雪缓缓饮了一口茶,但没有直接回应康夫人的话。
虽然她心中明白,心胸开阔并不是为了容忍他人的恶行,但考虑到安国公府这么多年来对自己的养育之恩,保持表面平和已是极致,过多的期望实在难以实现。
看着女儿沉默的样子,康夫人的眼眶渐渐湿润起来,声音哽咽地说:“都是我的错。拥有这么优秀的一个孩子我却没有好好珍惜,还被旁人蒙蔽而做出了诸多错误决定。我知道自己可能无法再获得您的认可,但想着毕竟抚养您十余年,请看在这段过往上,不要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因此而彻底决裂吧。”
听到这些话,沈慕雪的嘴角渐渐浮现起一丝冷笑。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些真正陪伴她、关心她的人,是老夫人。而所谓母女之间的深厚情感,在她的记忆深处留下的却是满满的排斥感和痛苦。
每当回忆起小时候的自己,满怀期待地紧紧拥抱住康夫人时,却被无情地推搡走,或是满心欢喜地为她摘花准备,却被嫌弃并随意扔弃。还有每一次在家庭聚餐中因为各种无理的借口被严厉指责甚至是接受体罚的经历……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受到深深的失望与心寒。
这种本应紧密相连的血缘关系早就被这位母亲亲手摧毁了,无论现在的她怎样表现自己的后悔与想要修复的关系都是徒劳,过去的伤害无法抹去,也无法通过简单的道歉或补偿来修补。
“夫人您真是太过虑及了,毕竟咱们家安国公的职务非常重要,在整个朝廷中的地位也是无人可以撼动的。只要父亲他还健在一日,我在宫里也一定会尽到晚辈应有的尊敬和照顾。”
说到这里,她的语调稍微停顿了一下,“至于感情上的事,则更看重双方是否真的有缘分。可惜的是,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看来注定是要欠缺一点东西的,勉强维持只会让双方都不自在而已。”
说罢,她淡淡地补充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继续送您出宫门了,请慢走。”
随着车子缓缓行驶出皇宫的大门,车内的康夫人开始陷入了沉思。
许多年来,她的所作所为确实给女儿造成了无法磨灭的心理创伤,如今就算再怎么努力想要挽回,似乎也已经为时过晚。
正当这时,沈洛惜恰巧看到面色憔悴不堪的母亲从王宫中走出来,以为这只是因为她近期身体不适而导致心情不好的缘故,因而并未给予过多关注。
等到将母亲接回马车上之后,他才听闻母亲开始倾诉内心的苦闷与不满:“娘啊,自从大夫诊断出我有了身孕以来,那位王爷便开始对我越来越冷淡,不仅命令我去寺庙居住,连同管家的所有权利也都一并夺走了。显然他已经根本不把我和咱们家族放在眼里了,还请您一定要站出来替我说几句公道话才行呀!”
经过一通哭泣讲述,却发现面前的人依旧神情游离。
“娘,你听到刚才说的话了吧?他这般对我简直就是不给我们整个家族留任何面子呀!”
康夫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像是没有听见沈洛惜的话一般。
她转向女儿望过去,忽然眼前浮现起梦境里那个女子面容。
那是一个陌生但美丽的女人,明明沈洛惜并非自己亲生的女儿。
“你回去吧,我可以帮你策划婚事,但婚后的生活如何,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康夫人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但是母亲,王爷此举是对咱们安国公府声誉的一种挑衅,您和父亲难道真的无动于衷吗?”
沈洛惜眼中闪着泪光,不解地质问着母亲。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关键时刻,家人却对她如此冷淡。
康夫人再次定睛望着沈洛惜,仿佛想要从她身上寻找什么似的。
后者感觉十分纳闷,疑惑不解,便问道:“母亲为何这样盯着我看?”
“你长得像谁呢?是像你母亲,还是更倾向于你父亲的样貌?”
康夫人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沈洛惜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急忙解释道:“母亲,我是您的亲生骨肉,自然长相似您,难道母亲忘了吗?大哥费尽周折才找到了我这个遗失的女儿啊!”
她的声音颤抖着,内心充满了委屈与不甘。
随后,康夫人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再多说什么。
当马车到达安国公府偏门时,康夫人吩咐换了一辆轿子径直向内院驶去。
而沈洛惜却被拦在了门外,心中充满了困惑与失落。
她感到一头雾水地问身边的杨婆婆:“我说了什么话冒犯到母亲了吗?为什么连回家都不能进去呢?”
话语中满是不解与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