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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一谈?

谈什么?

谈他和夏明昭一起出来玩有多开心?

谈他们已经暗度陈仓,需要自己退位让贤?

还是谈刚才在拍卖会上截胡他看上的拍品有多得意?

哦对了,那些装饰品……十有八九是要送给夏明昭的吧。

为了美人豪掷千金,《掌中情》描述的没错,周凭川确实爱夏明昭爱到发疯。

本以为一起生活这么久,经历过许多次肌肤之亲,他和周凭川能培养出几分情分——做不成爱人,至少能做朋友。

却没想到,在夏明昭面前,他还是连一丁点面子都不肯留给自己呢。

“对不起周董,”夏眠面无表情,“我明早有工作,需要早起,不能答应你的邀请。”

周凭川不语。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老板一眼,明白了些什么,按照路线继续往前开。

夏眠懒得跟周凭川犯话,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可能倒时差加上今天太累,装着装着,他真睡着了。再睁开眼时,车子正好停在一幢摩天大楼的楼下。

夏眠嗤笑,其实他应该猜到的。

年后闷在剧组一个多月,没跟周凭川联系,都快把周凭川是什么人忘了。

以周凭川独断专行的行事风格,怎么可能放他回酒店?

行吧,想谈就谈,正好可以试探一下那两位的发展进度,如果周凭川真对夏明昭情根深种,他好赶紧跑路,省得周凭川对他下狠手。

周凭川先行下车,打算解释一句,回过头,却见男生神色平静。

以他对夏眠的了解,夏眠此刻应该闹,应该赖在车上死活不下车,应该跟他吵架。他一向讨厌无理取闹、胡搅蛮缠的人,到了夏眠这儿,却觉得蛮有趣。

他喜欢夏眠胡闹:,喜欢看夏眠任性的样子,那是两个人间的小情趣,他愿意也乐于纵容。

不过今天……夏眠怎么不闹了?

“劳烦周董带路。”见周凭川不动,夏眠提醒道。

周凭川转身,走入大门。

公寓在摩天大楼最顶层,客厅是一整片环绕式落地窗,站在落地窗前,能俯瞰整个巴黎的夜景,阳台有一方湛蓝的无边泳池,纸醉金迷也盛大浪漫。

不知道是不是想说些拿不到台面上的话,周凭川没开灯,只开了阳台氛围灯。夏眠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璀璨灯火,忽然觉得有点遗憾。

“这里很漂亮。”他说。

“十二年前买的。”

夏眠惊讶:“这么久?看起来很新。”

“买完之后没怎么来过,全交给公寓管家打理。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出差或者购物都可以当做落脚地,”周凭川停顿片刻,“巴黎没有比这风景更好的地方了。”

“确实。”

“如果你嫌公寓旧,也可以选个心仪的房子,我派于珩处理产权事宜。”

听到第一句夏眠还以为是错觉,但听完这句,夏眠能肯定,周凭川在......炫富。

周凭川身上,财富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所以即使拥有数不清的钱,他也从未炫耀过。夏眠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如此露骨的话。

夏眠挑了下眉:“周董大气,谢了,但我暂时不需要。”

“为什么不需要?”

夏眠愣了下,没想到周凭川会这么问。如果是以前,他如此不知好歹,话题早就终止了:“......工作很忙,没时间飞来飞去。”

黑暗中,周凭川打量夏眠的表情,敷衍、不耐、冷漠。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情绪翻涌:“眠眠,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说出来。”

所以这人是觉得问题出在他身上?夏眠气笑了:“你明知道我在巴黎,来了却不告诉我。明知道我也在拍卖会现场,却连个招呼都不肯跟我打。”

至于抢拍品......都不想说了。

说出来只会更难堪。

周凭川解释:“我不知道你会去拍卖会。邀请函是按地址邮寄的,我只收到一封。”

“是啊,我根本没有邀请函,只能蹭新认识的朋友的。而你可以带夏明昭来出差,可以带他去你专属的包厢,你满意了吗?”

周凭川看着他:“眠眠,别说气话。”

瞧,又是这种理智冷静的态度。

夏眠泄了气,忽然觉得心很累。

诚然,理智冷静的人更容易成功。在他遇到困惑时,周凭川也曾用这种特性引导他走出过困境。

他也知道,气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现阶段,他能做的只有发泄,也只想发泄。

直饮机在客厅岛台,周凭川取了只一次性纸杯,打杯热水放到夏眠面前的边几上,又说:“喝点热水平复一下。”

看着那杯水,夏眠想起某一天,他决定不再喜欢周凭川,就是因为周凭川的性格。

在这个由小说构成的世界里,他是和所有人不同的存在。表面上,他有令人艳羡的婚姻,有不多但知心的朋友,有蒸蒸日上的事业,有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

可实际上,他跟谁都没法亲密到无间。

所以他想要爹地妈咪那种全心全意、放在心里也挂在嘴上的爱,是细致入微,而不是理智,不是冷静。

而后,他退一步,周凭川进一步,导致他开始陷入反反复复的旋涡。

今天,这杯水虽然放在桌子上,却像泼在头上,让他终于透彻清醒了。

他无需发泄。

无爱本该一身轻。

夏眠深吸口气,最后一次提醒道:“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感情用事。我只想说一句,三爷,周霆是您的亲侄子。至于其他的......我听凭您处置。”

说完,夏眠起身,径直出了门。

刚才对他对自己带夏明昭出来心怀不满,然后又提醒他周霆是他亲侄子,周凭川皱眉——夏眠是想让他带周霆来?

这是夏眠第二次替周霆抱怨,抱怨他对周霆不够好。

周凭川看着那杯水,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明知道夏眠对周霆余情未了,明知道夏眠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明明告诉自己应该先冷静一段时间再做决定,但知道夏眠要在巴黎待将近一周,他还是过来了。

不仅过来,还豪掷千金拍了夏眠喜欢的饰品,还盘算着用钱留住夏眠。

他不是这样的。

他不该这样的。

公司里一名最最普通的员工,如果被他发现心思不在岗位上,都得直接拎包走人。更何况他的枕边人。

周凭川看了眼黑洞洞的门口,忽然挥手,将水杯拂到了地上!

水洒了一窗,巴黎的夜景在水渍折射下渐渐扭曲,不复刚才的璀璨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