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不可能……”
离得近了些后,姬子还能够听到对方的声音,可她却皱起了眉头:“我们不是已经离开梦境了么?为什么我们还能看见他,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听见姬子的疑问后,虚空万藏看了看眼前的人,又抬起头看了看星穹列车之外的少典,对姬子说道:“或许,这是那位神明冕下做的吧。”
“少典女士做的?”姬子愣了愣,神情意外。
“少典……”
那个跪在地上的人愣了愣,他缓缓地抬起了头,看向天穹之外的少典,当他看见少典的时候,目光中闪过了迷茫的神色,而后迅速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他在说什么?”姬子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他。
瓦尔特想了想,道:“或许是眼前的创造星神与他记忆中的创造星神不同,他无法接受吧。”
“对星神来说,外形恐怕不是那么重要的吧……”姬子喃喃说着,她从帕姆那边听过来的故事中,星神变作多种形象的故事也有很多。
这足以证明,所谓的外形对星神来说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
瓦尔特看着他,沉默片刻后,说:“对他来说,支撑他八千年执念的,就是当时所见登神之时的创造星神,所以他才会难以接受其他形象的创造星神吧?”
天穹之上的少典目光平静地看着下方摇头的人,并不觉得意外。很简单,他心中的创造星神不是她。
准确的说,他心中的创造星神已经不是一位神明了,而是他为自我所创造出的一个不变的完美形象。他把那个形象当做了创造星神,当做了他的追求。
看似追求创造,但却早已定格在了久远的过去。他心目中的已经不再是少典,而是他梦想中的「少典」。
天穹之外的少典注视着跪在地上的人的举动,她认出了对方。在遥远过去的上桑洛斯星上,在她刻下最后一缕发丝的时候,那些见证她的人中就有他的存在。
那么,是以那个时候的形象示人,给予他最后一点生命中的微光,还是就是如此,注视着他的沉沦呢?
少典很快得出了结论,她又不是希望星神,也不是非得给人希望。
就如此吧。
反正,他心中的「少典」,也不是她。
跪在地上的人挣扎了许久,最终,属于他的梦境崩塌了。
这一片持续了八千年的,对登神时刻的少典近乎于扭曲虔诚的爱意的宏大梦境,在此刻彻底崩塌了。
他本人也在迅速消解,当梦醒时分,这一缕执念也走到了自己的尽头。远处,那个他梦中的完美造物的「少典」早已不在,而现在,他也即将消散。
在最后一刻,他抬起了头。
梦境中的完美造物与现实中的创造星神重合,二人的身影交叠,印在了他的眼睛当中。他笑了,他露出了八千年未曾展开的笑容。
“女神……冕下……”
他消失了。
少典注视着这一幕,喃喃道:“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当梦境崩溃之后,在这片星域当中弥漫的忆质也瞬间变得不稳定了起来。如此庞大的忆质找不到宣泄之地,开始在星域当中躁动,星球上的姬子等人立刻逃离,先一步回到了星穹列车之上。
就在少典考虑把这片星系应该变成什么样的时候,一片光锥的光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紧接着,浮黎从光影当中走出。
看到浮黎出现之后,少典又看了看下方的这些忆质,说:“此地的忆质远没有阿斯德纳星系的浓郁,应该犯不着让你亲自前来收取吧,浮黎?”
“我来此地当然不只是为了忆质。”浮黎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在少典身后的星穹列车上瞥了一眼,很快就收了回来,落在了少典的身上。
接着,浮黎取出一张光锥交给了少典,说:“这张光锥是一个叫云梦的人八千年的过往,我认为交给你更为合适。”
星穹列车上,姬子皱着眉头注视着少典和浮黎,问:“那个闪着光的人是谁?”
“记忆星神,浮黎。”帕姆在一旁对几人介绍着浮黎风身份。
听到又是一位星神现身后,众人的表情都不免意外!这种宇宙当中的至强存在,怎么感觉他们有一种随便见的样子?
姬子眉头紧锁,她看了一会儿后,问帕姆道:“帕姆,少典女士和那位记忆星神在说什么,你知道吗?”
帕姆摇了摇头,说:“如果不是星神主动开放的话,没有人能够窥视星神之间的交流,我不知道祂们在聊些什么。”
“另外,给你们提个醒帕!千万不要窥视星神,除非星神不在意帕!”帕姆又郑重地提醒了三人一句。
太空中,少典从浮黎那边拿到了光锥,她只是眨眼之间就看完了光锥当中八千多年的故事。这是一个并不怎么充满新意的故事,但却坚韧。
一个叫云梦的人出生在一个死气沉沉的文明当中,他的文明固步自封,为自己所取得的一丁点成就沾沾自喜,失去了进步的动力。
文明腐朽,毫无新意,所有的造物都只是在过往的技术积累上稍加更改,没有任何蜕变的创造。
高位者油头粉面,成天因所谓的政治交流而大摆宴席,觥筹交错间,又是决定几个区域的兴衰,又是决定几场战争的开启。
他看着芸芸众生麻木的被裹挟着前行,萌生了寻找世间真谛的念头。于是他建造出了一艘宇宙飞船,逃离了那个暮年的世界。
在茫茫无际的宇宙中,他不知道航行了多久,最终找到了那个让他为之倾倒的,世间的真谛。
那就是创造星神少典。
那无穷尽的华彩,那宏伟盛大的造物,那就是他所追求的一切。
摒弃久远过往的芜杂,只追求新生的蜕变。他为少典的一切所沉沦,为了能够求得心中的星神一眼,他踏上了创造一个能让少典为之侧目的「作品」的道路。
但他走错了,他囿于自我的执念之中,一生不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