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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其他类型 > 大纸商 > 第201章 我是什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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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邡在县衙大牢里并不知道今夜的同福县将会因她而掀起怎样的风浪。秦孝白不可能 仅凭一己之力就撼动北大营,之所以能如此顺利的将她从北大营带出来,其中全要仰仗跟着他的那位褐衣男子,他身后的三百范阳府兵都在北大营外十里亭。从秦孝白带人进入益州境内开始,北大营的斥候便每隔一炷香的时间送回一次军报。

这边秦孝白的人马前脚离开北大营,后面谭武便派遣斥候给远在刺史府的汪兵送信,询问范阳府兵为何会出现在同福县,这显然不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这一夜,除了身在大牢里的什邡囫囵地睡了一会儿,其他相关人士几乎彻夜未眠,三十几个范阳府府兵分别守住在县狱周围,防止有人趁机对什邡不利。

谢必安来不及跟这些府兵打招呼,把缰绳丢给一旁的府兵,急步朝着县狱深处走去。

此时距离天亮只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县令将会公开审理孙瘸子被害一案,届时谭武一定会想方设法给什邡定罪,在此之前,他一定要先见什邡一面,只有彻底了解当时的情况,他才能想办法救她。

谢必安疾步穿过幽暗的甬道,火把在石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腐霉气混着血腥味直冲鼻腔,几处渗水的墙根结着白霜,他靴底碾过时发出细碎的破裂声。

黑暗中无数双眼睛暗中窥视着他,但是却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这里每天都有不知凡几的人被带走,有的一辈子也不会再回来,有的再回来时,人已经变成了一个血葫芦。

死亡在这里是最不值一提的事,没有人会在意别人的死活,他们只在意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最终谢必安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见到了熟睡的什邡。

这一夜因她而起的波澜几乎快要将瓦舍掀了,他亦因此改变计划留在同福县彻夜未眠,而她倒是心大,竟也睡得着。

不由得莞尔一笑,谢必安缓步走到牢门前,借由墙上昏黄的火把光亮仔细打量她露出侧头露出的半张脸。

许是睡得并不安稳,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原本就清瘦的脸似乎越发消减了一些,整个人惴惴不安地蜷缩在狭窄逼仄的木板床上,没了平日里的狡诈鲜活,倒有些楚楚可怜。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感觉到昏暗中灼灼的视线,什邡缓缓睁开眼,困顿的视线对上谢必安疲惫的双眸时混沌的思绪瞬时清醒过来,原本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子全部捋顺了。

那两个出现在北大营的人是谢必安找来的,只是他为何又会出现在同福县?又为何会不辞辛劳来救自己?

见她一脸防备的模样,谢必安烦躁地揉了揉紧蹙的眉心,不耐烦地问:“为什么会出现在孙瘸子家?你找他做什么?”

什邡知道他没说谎。

秦孝白虽然把她从北大营带到县衙,但当县令开堂会审时,谭武一定会拿着她画过押的供词出现,如果没有铁证,她还是会被判定为杀死孙瘸子的凶手。

对方设套给她,就是断定她的身份有问题,一旦她身份暴露,便没有人会冒着得罪谭武的风险来救她,届时没有林家的支持和周璇,她一定会死。那么现在她所面临的唯一抉择就是,一旦她说了真话,身份暴露之后,谢必安还会帮她么?

“或许你觉得,林昇能帮你?”谢必安看着她满眼犹豫的样子,忍不住又气又恨地说,“如果你还想活着回益州,我劝你最好说实话。我只能在这里停留一天,一天之后,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梆子声从牢房顶端的气孔传来,什邡发白的手指不由得捏紧衣摆,缓缓抬头,隔着铁栏与谢必安对视。

墙壁上的火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偷偷窥视着他们,仿佛正候机将她拉入无间深渊。可是她不能死在这儿,万年县狱她都逃出来了,又怎会甘心平白无故死在这里?

终于,在谢必安渐渐失去耐心的时候,她缓缓站起身,挪动双腿来到牢门前与他四目相对:“请表兄救我。”

谢必安绷着的唇角终于缓缓弯了一下,随后用钥匙打开牢门堂而皇之地走进去。

原本就狭小的牢房因他的进入而显得越发逼仄,什邡小心翼翼退到角落,确认这里说话不会被人听见时,压低声音对谢必安说:“孙瘸子不是我杀的,我进去的时候,他就死在正房的大厅里,我看过尸体的伤口,脖子被人一刀切开了,伤口很深,以我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做到那样。”

谢必安直视她的眼睛,“孙瘸子只是个敲猪匠,你一个长安来的贵女,为什么会来找他?”

果真还是到这一步了。

什邡深吸一口气,知道今天若是不摊牌,他是不会出手帮她的。

犹豫片刻,什邡决定赌一把。她上前一步,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贴近许多,近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一下子便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谢必安没想到她会突然间靠过来,整个人一怔,耳尖瞬时一阵滚烫。他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什邡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凑近他耳边说道:“七年前,纸商什仲怀在山南道被马匪杀害,孙瘸子就是当时给他验尸的仵作。”

谢必安侧目看她:“那他又怎么从一个仵作变成了一个敲猪匠?”

什邡摇了摇头说:“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他。”

“为了什仲怀?”谢必安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什邡忽而低头,目光看向他的手臂,暗色的胡服被锋利的刀刃割开,露出里面外翻的皮肉。

谢必安见她突然不语,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才注意到刚才急着赶路,竟然忘了包扎伤口,此时外翻的皮肉已经血肉模糊一片,整只袖子都被鲜血浸透,脚边落了一小滩血迹。

什邡突然朝他伸出手,谢必安微怔,什邡叹了口气说:“谢表兄身上应该随身带着伤药吧!”

谢必安也不知哪儿来了兴致,别开头淡淡地说:“巧了,今日没带。”

什邡愣了瞬,刚想收回手,便见他粗鲁地一把扯下袖子,然后探手抽出她袖兜里露出一角的手帕,将它重重按在伤口上。

“现在没事了,你说吧!”

这就叫没事了?

什邡看了一眼马上被血渗透了的帕子,无奈地别开视线,讷讷地说:“他是我爹。我是什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