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元梅轻巧地拂开长袍的边缘,在仆从们恭敬的服侍下,缓缓落座于一张雕花圈椅之上,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
他轻蔑地说道:“予姑娘,我特地网开一面,允许你暂时离开以便考虑我的提议,难道这就是你给予的回应吗?”
面对钱元梅的质问,予浅浅镇定自若,眉宇间透露出不容小觑的坚定。
“钱公子此言,莫非是在暗示某种威胁?”
她的声音清冷而清晰,没有丝毫的退缩。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钱元梅心中不禁闪过几分诧异。
仅仅一日未见,予浅浅竟似换了个人一般,脸上的慌张与无措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与坚决。
他暗自思量,是谁给了她这份胆量与自信?
钱元梅的眼中闪过一抹紧缩,心中隐约觉得事情似乎并未按照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明明知道予浅浅的指控毫无根据,他本不必亲自到场与之对峙,只需静待家中,直到对方的谎言不攻自破,等待其落入法网的消息。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预期中的“胜利宣言”却迟迟未来,不安逐渐侵蚀着他的耐心,最终迫使他亲自来到这里,想要亲眼见证一切的真相……
殊不知,这一切皆是对手精心布置的调虎离山之计,而钱元梅浑然不觉,仍沉浸在对自己势力的盲目自信中。
在他看来,江州城的一切尽在他的家族掌控之下,一个微不足道的予浅浅,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手握折扇,轻轻一展,钱元梅朝予俊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进行接下来的审问。
予俊会意,手指轻轻一点,指向两侧的证人,声音沉稳有力,“根据予浅浅所言,前夜宴席之后,荣傲天与钱公子您相继上了后山,此事是否属实?”
话语落下,整个大堂再度陷入了紧张而又微妙的寂静之中。
堂内呵斥之声威严震响,沉闷的空气似乎都为之一颤。香云颤抖着双手,目光紧锁在那令人心悸的杀威棒上,一股恐惧自心底油然而生,迫使她双膝一软。
跪倒在地,连声哀求,“回禀师爷,千真万确,那晚不仅是我,整个村子的人都亲眼所见啊!”
“那么,他们二人确是是在山垭口的同一间屋内?”
予俊的声音冷峻如冰,字字句句敲击在人心头。
正当香云欲张嘴回答之际,一旁的玉桃忽地跪倒在地,打断了她的话语,“师爷,此事另有隐情,并非众人所述那般简单!”
予俊眉头微挑,眼神中闪过一抹锋利,“你可要想清楚了,作伪证等同于窃盗之罪,在此公堂之上,胆敢谎言相欺,我必会让你后悔莫及,难以迈出这衙门半步!”
玉桃眼珠子轻轻转动,心中情绪翻滚,慌乱中带着几分困惑,不明白为何予浅浅会选中自己作为这场戏码中的关键证人。
但转念一想,既然已经身处局中,何不借此良机,给予浅浅来个措手不及的反击?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一个计谋在玉桃脑中悄然成形,她开口缓缓说道:“予师爷,您或许不知,那已故的荣傲天与予浅浅曾有过一段过往,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二人心生嫌隙,最后关系破裂,场面极其不堪。就在前夜,予浅浅也悄然上山,谁能保证不是她亲手解决了荣傲天,又巧妙嫁祸给了无辜的钱公子呢?”
杀了一个体格远胜于自己的成年男子,再轻而易举地栽赃他人?
这番言论听起来荒谬至极,尤其是考虑到予浅浅那副弱柳扶风、连鸡都拎不起的模样,周围围观的群众不禁议论纷纷,满脸的不信与嘲讽。
面对众人的质疑,玉桃脸颊泛起了红晕,焦急之下跺了跺脚,声音里透着几分急切,“你们别不信,这绝非空穴来风,的确存在这样的可能性……”
一旁的钱元梅气得脸色铁青,猛地合上手中折扇,锐利的目光扫向一直安静伫立的予浅浅,心中恍然大悟。
原来今日她刻意打扮得如此朴素清丽,竟是为了博取同情,好一个深藏不露的心机!
上方,予俊的胡须因愤怒而微微翘起,声如洪钟地呵斥玉桃,“再敢信口雌黄,扰乱视听,我可就不客气了,大刑伺候!”
面前,一套精巧却透着森冷气息的竹棒编织而成的拶子,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被重重地扔在了光洁的青石地面上。
玉桃和香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犹如那冰凉的拶子已提前套住了她们的指尖,预演着即将到来的痛苦。
拶刑,这一古代严酷的审讯手段,光是提及便足以让人胆寒。
它通过将受刑者的十指逐一穿入拶子的孔洞之中,随后以难以承受的力量紧缩,直至指骨欲裂,只为迫使犯人开口,吐露真相或是虚构的供词。
这不仅是对身体的折磨,更是对意志的极端考验。
头顶,予俊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一阵冷风,穿透了空气中弥漫的不安。
“待会儿,你们二位的供词,但凡有几分不和谐之处,都别怪我让你们好好享受一番拶刑的‘款待’!”
言罢,空气中的压迫感犹如又重了几分。
玉桃努力挺直腰板,试图用镇静的语气回应,以掩饰内心的恐惧。
“师爷,我对天发誓,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铁一般的事实,无半点虚假!”
她的声音虽微微颤抖,但仍试图保持坚定。
而香云,面色煞白,眼神闪烁不定,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
为避免事情进一步恶化,她猛地一把推开身旁的玉桃。
后者猝不及防跌倒在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激烈的指责,“住口!到现在还胡言乱语!你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难道你忘了,那天晚上正是你,告诉荣傲天予浅浅独自一人在山上的消息,怂恿他前去找她!”
话语间,愤怒与恐慌混杂,暴露无疑。
玉桃身形一滞,犹如被钉在地上,口中勉强挤出一句:“我没有!”
她的眼神中既有惊愕也有不甘,似乎难以相信自己的好友会如此指控她。
“还在狡辩!荣傲天的死,你难辞其咎!”
香云的话语如同尖刀,狠狠地插向玉桃的心窝,企图将所有责任推卸干净。
眼见香云意图撇清关系,玉桃也彻底豁了出去,手指直指向对方,嗓音尖锐,“予香云,你又何尝清白?你敢说你没有哄骗钱公子,许诺将予浅浅送入他府中做妾?现在反过来往我身上泼脏水?”
这一番控诉,让现场气氛更加紧张。
香云闻此言,立时方寸大乱,怒火中烧之下,竟直接冲上前去,意图以暴力制止玉桃的揭发。
二人扭作一团,互相撕扯着对方的发丝,一场女性间的争斗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场面混乱不堪。
周围人等皆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在这一片嘈杂声中,一个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予浅浅,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是整个事件的核心所在!
而这一切的源头,皆因钱元梅对予浅浅的一片痴心所起。
为了她,钱元梅不惜与荣傲天大打出手,最终导致后者命丧悬崖。
此刻,听到周遭的议论,钱元梅心中怒火中烧,犹如被无形之手紧紧握住心脏,令他难以喘息。
“予浅浅,没想到你竟有如此手腕,胆敢在此诽谤于我!”
他猛然拍击座椅,愤然大喝,那声音中的怒意几近失控,“这里是公堂,不是你颠倒黑白、肆意妄为的地方!”
面对责难,予浅浅却笑得从容,那笑容在众人眼中显得格外神秘莫测。
“公堂之上,理应是百姓伸冤之地,无论贫富贵贱。钱公子何故如此霸道,连一个弱女子的发言权都要剥夺?难道你以为这里是你的私宅,可以任意妄为?”
她的话语平静而有力,字字珠玑,直指人心,使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禁为之动容。
这话一出,钱元梅哪里是把衙门当作自家后院那般随意!
她的眼神锐利,犹如要穿透面前之人,指尖颤动间,带着难以置信与愤怒混杂的复杂情绪。
只见她紧盯着予浅浅,半晌,话语却在对方冷静的反驳下卡在了喉咙,“好……好你个予浅浅,你,你这狡猾至极的手段……”钱元梅的语气里,既有挫败也有难以置信。
围观的众人目睹此景,钱元梅气急败坏的模样犹如为他们的猜疑盖上了铁印,人群中传来低语,皆是认为此事并不简单,予浅浅与案件或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钱元梅转身,背对着衙门那庄严的牌坊,胸膛因情绪激动而起伏不定。
她目光微敛,脑中快速转动,猛然间似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线索,厉声道:“予浅浅,荣傲天惨遭毒手,此事你恐怕难以置身事外!你急于将脏水泼向我,无非是想借此逃避罪责,对不对!快说,那晚你究竟身在何处!”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厅堂中回荡,掷地有声。
予俊适时站了出来,言语间带着几分义愤填膺,“不错,予浅浅,你的行踪同样可疑!若是无法提供那晚你的准确位置,无人能为你作证,那便只好请你先去牢中候审了!”
他的话语加重了现场的紧张气氛。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予浅浅却依旧保持着那份不慌不忙的微笑,语气平和却坚定,“我吗?那晚我与沈慕尘沈大人共处一室,未曾离开,沈大人可以为我作证。”
言罢,她的眼眸闪过莫名的自信,犹如一切尽在掌握之中。